《将军侍夜》闲庭樱树

33、夜胧

　　白侍夜毫无惧意，“拓跋成碑或是我谁在埋骨岭扒皮寨不是一样？都是山贼，一样地替你们打家劫舍，烧杀抢掠。”

　　“谁说都一样？拓跋成碑他是我的亲兄长。”没藏秃鹫怨毒地说。

　　白侍夜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拓跋成碑的亲兄弟！若是知道，她绝不敢踏进银州地界半步，兄弟俩却不姓一个姓？估计是他从母姓也未可知，蛮子们的这些姓氏真是他娘的弄得人糊里糊涂的。

　　“哼！我的兄长有万夫不当之勇，不过是因为犯了军纪逃亡在外，可也在为我们国家做事，没想到居然死在你这个小崽子手里，今日，一定要替他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西蛮兵大声响应他们的首领，气势汹汹。

　　哦，原来自己是自投罗网了，或许，就算自己不到银州来，骥骜也会把自己引过来，他根本就是假扮的马商，是拓跋成碑兄弟之间的联络人！
　　白侍夜绝望地想。和山贼们不同，这神勇军当世有名的骁勇善战，是一支虎狼之师，何况这是他们的地盘，兵是要多少有多少……

　　树上藏有油火箭，她有把握一箭杀了这厮，可是，那之后白双和乳母不是会被剁成肉酱了？

　　忽然想起来，只怕张扬也根本没有能到私人榷场，刚一这么想，大门被分尸，西蛮兵一拥而入，
　　换上戎装的骥骜领着几个兵，押着五花大绑的囚徒进来院子里，显然经过了一场酷刑，张扬被鞭打浑身是血，惨不忍睹……

　　“束手就擒！不然把他砍成肉酱！”
　　这恐吓刚说完，为了印证凶狠，也为了邀功，一个小兵一刀下去，人质一条胳膊掉在地上，鲜血汩汩，地上形成一道溪流……
　　啊！！！昏死的人疼的醒过来，惨叫一声……

　　白双和乳母尖叫起来。

　　踏马的！
　　白侍夜跳下树，双目通红，慢慢放下双刀，任由蛮兵过来将她五花大绑，低头跪在没藏秃鹫面前。

　　啪！啪！

　　儿臂粗的鞭子没头没脸抽下来，她闷哼一声，额头上血立即流下来，后背也一阵剧痛，估计外面的袍服和中衣都破了，幸好她里面还有一道护胸纸甲。

　　或许这样不解气，没藏秃鹫又命手下把她的衣服扒光了，捆到院子里的方柱子上……
　　都知道这个禽兽要做什么，乳母茶奴和白双齐齐哀嚎一声。
　　茶奴像将要失去幼崽儿的母猴子，用身体护住，“大人，您执意杀她，就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哼！杀了他太便宜了，我会每天让他生不如死！”没藏秃鹫说话像地狱里活吃人的恶鬼。

　　“好！要祸害她，先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懦弱的茶奴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
　　白侍夜严厉地警告：“茶奴！徐离二！你们这么做，毫无意义。”
　　可是！可是……茶奴和白双，跪在那里，掩面而泣，伤心欲绝……

　　一群恶狼一样的蛮兵朝白侍夜扑了过来……

　　忽然，两团影子瞬移过来，啪！啪！啪！蛮兵接二连三地惨叫，倒在地上。
　　那是两个面黄肌瘦的女童，穿着青色衣服，银蛇鞭抖动着。

　　西蛮兵喝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女童们并不答话，用鞭子卷起面前一排士兵的兵刃，抛到半空中，力道拿捏之准，直令那些刀转了方向，对着第二排的兵插过去。

　　更多的人蜂拥而至，而且屋顶上的火油箭也助攻，专以三人为目标，那两个女童挡的了火箭，无暇顾及凶狠的步跋子们结成的车轮战，他们一组击刺，一组掩护，无穷无尽，配合的十分默契。
　　眼看两个女童就要被乱刀砍死……

　　呯呯呯呯！一物飞过来，速度极快，如龙卷风，卷起一片哀嚎，几十个西蛮兵纷纷倒地。
　　只有白侍夜看清楚了那是一根拐棍，被人当做飞去来器用了。

　　没藏秃鹫大惊：是谁？

　　随着他问，两个女童中间闪出一个穿着黑金边斗篷的高大男子，极其威猛，兜帽挡着看不清脸。

　　“胧。”

　　这人低低地一报名字，拐杖回到了他的手里，没藏秃鹫尊称一声，“胧大人！！”
　　犹豫片刻，或许，终于因为森严的等级尊卑之分，不情愿地跪下，他的属下急忙跟着，黑压压伏地一大片。

　　“起来吧……”那人的嗓音低沉，十分威严。
　　这些人才都起来了。

　　原来救了自己的是夜胧，白侍夜羞愧难当，前世自己曾经靠偷袭，一刀杀了他……

　　胧一伸手，拐棍递出去，一个老婆婆慢慢走过来，接了拐棍在手，哒哒哒，拄着走了几步。

　　茶奴早已匍匐在她脚下大哭起来，“主母……”
　　原来她们是认识的。

　　老婆婆并不老，脸上一丝皱纹没有，可是青斑累累，像服了什么毒所致，犹如鬼魅，梳高髻，头上的饰品金银镶大块玛瑙宝石，式样却和中原的不大一样，看起来都很贵重。穿着紫色镶金边的袍服，十分华丽，这颜色，只有王族能穿，她就像一具华服僵尸行走在人间。

　　不同于对胧的尊敬，没藏秃鹫却毫无礼数地揶揄，“嵬名堂熏夫人？怎么忽然大驾光临银州？”
　　咳咳咳，老人剧烈地咳，拿着帕子堵着嘴。

　　嵬名堂，嵬名熏？好像在哪里听过……
　　白侍夜的问题招来了白双的白眼，“前几天刚跟你说过，北辽有挞凛堂，西蛮有嵬名堂，都是宗主私有的刺客集团。”

　　哦，那大周怎么没有？
　　这个问题适合现在问吗？傻瓜？

　　白双茶奴急忙给白侍夜解绳子，非常奇妙的扣，越急越解不开，白侍夜问：“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她用蛮语问的，被乳母捂住嘴。“不得无礼！这位老夫人当年侍奉的是先帝的叔父月亮王嵬名浪屿。”

　　听了这个名字，白侍夜的脸色大变，这个人大大有名，可是，在二十几年前在战场上被自己的祖父白启所杀。
　　这个老妇人救自己，只不过是想亲手杀了仇人，白家人确实不能来敌国，到处都是仇人。

　　只不过此时，可以杀没藏秃鹫了，因为白双和乳母起码都安全了，至于她，要杀要剐，再计较了。
　　得女童用利器斩开了绳子，瞧见脚边昏过去的兵身上背有弓箭，嘿！有了这个，没藏秃鹫可以到地府陪他哥哥拓跋成碑去了。

　　刚要张弓搭箭，那婆婆急忙摇头制止：不可！
　　到底人家是一国的，白侍夜暂时不敢硬.来。

　　而没藏秃鹫双目闪着鬼火，质问道：“老夫人，您为何要救这小子？他杀了我的兄长！”

　　嵬名熏以问做答：“咳咳咳，没藏将军，你的哥哥拓跋成碑，有万夫不当之勇，不然，也不会盘踞在埋骨岭扒皮寨这么多年，可这个小娃娃一招杀了他，你不觉得蹊跷么？！”

　　“这个嘛……”

　　老太婆把他问住了，有一丝丝得意，给出自己的答案：“据说，埋骨岭的山贼们认为他是仁哆嵬丁转世，或许，转世什么的不大可信，他应该是仁哆嵬丁的弟子，尽得了他的真传。”

　　“千手凶酋？”

　　是的！

　　拓跋秃鹫不信，千手凶酋从来不收弟子。

　　嵬名熏阴森森说道：“仁哆嵬丁不收弟子，是因为他收徒的条件太苛刻，这第一高手的弟子，十几岁便如此厉害，罕有的美质良才，假以时日，第一高手也就是他了。”

　　没藏秃鹫一阵狞笑，“他是不是第一高手，与我没关系，老夫人包庇杀了我兄长的凶手，我要到太后娘娘面前讨个说法。”

　　“去吧，告诉她，说你的兄长被一个小毛头一招杀了，看看，太后一伙会怎么嘲笑你们拓跋没藏家，说不定，责怪你没本事，罢了你的神勇军都统之位……”

　　嵬名熏毫不留情地嘲笑，把没藏秃鹫的鹰钩鼻子都气直了。

　　“而且没藏将军，死者已矣，还是为活着的人多想想，老身警告你，幼主已经十三岁了，他有一天会长大，会亲政，你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不是太蠢了？”

　　老太婆似乎话里有话，白双似乎怕白侍夜听不懂，偷偷咬耳朵解释说：其实，现在是母太后当政，她和儿子争权，嵬名堂自然是想帮着幼主对付他的母亲了，这叫拨乱反正。但是外戚的势力庞大，嵬名一族在皇帝还年幼的情况下，正在蛰伏中。

　　白侍夜何尝不知道？但是直点头，心里十分愧疚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姐带来险地。

　　只见那没藏秃鹫躬身行礼，“老夫人，您既然这么说，看着胧大人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他一次，可是，这个小娃娃必须立即离开银州！否则别怪末将杀了他为兄长报仇。”

　　嵬名熏点点头，好吧。

　　没藏秃鹫随即退兵，领着骥骜走了。

　　解除了包围，大家死里逃生，白侍夜急忙把张扬背进屋，茶奴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来了，处理了伤口，说无生命危险，但是从此以后，成了独臂人了。
　　伤员昏迷状态，白侍夜极其自责，真不该来这鬼地方。

　　她自己也是头破血流，左脸自额头往下一道疤，除了眼睛没瞎，大夫说毁容了，她顾不上这种小事，拿着一条布带随便包了。

　　嵬名熏和茶奴聊天，原来茶奴没嫁之前是她的仆从。
　　此时，茶奴就跟嵬名熏说，白双是她的亲生女儿徐离二。
　　但嵬名熏的注意力只在白侍夜身上。
　　“这就是你带大的娃娃？”

　　茶奴恭恭敬敬递过去热奶茶，点点头，附在嵬名熏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嵬名熏一双深不见底的鬼灯似的眼睛，在白侍夜身上流转，。

　　不知道为何，白侍夜看这鬼老太婆的五官，觉得挺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了，可是她名如其人，脸色像被狐狸屁熏过的，怎么可能见过又没印象？
　　开门见山，对老太婆说：“你救了我，我要谢你！”
　　“哪里是我救你？”
　　嵬名熏这时反倒不看白侍夜，低头一脸厌恶看着奶茶，显然不喜欢喝。

　　白侍夜，“当然不是你救我，可是我不能谢他，因为他……”用手一指夜胧，“是母太后的人，是奸细！”
　　想想他五年后要掳走萧墨献给母太后，他还不是奸细？
　　可是乳母茶奴唬得拉着她的手，“你胡说什么阿？胧大人是老夫人的亲生，月亮王的儿子，当今皇帝的叔叔。”

　　阿哦，两只乌鸦鸣翠柳，一行乌鸦上青天，窗含乌鸦千秋雪，门泊乌鸦万里船……

　　这是白侍夜告状告的最没品的一次，她臊的满脸通红。

　　嵬名熏颇以为自豪地说：“他叫嵬名夜胧，虽贵为皇叔，可是自五岁上就随白衣弥勒学武，现在小有所成。现在，你可以谢他了吧？”

　　白侍夜十分无奈，“好吧，你要多少钱？”

　　“你值多少钱？”胧终于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