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低绿枝》蔷薇蔓蔓

19、柳叶和梅花

　　“老天爷，想死也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吗？”小妇人没有直接回应秦枝一，而是自顾自的哭泣。
　　这下好了，小的哭，大的也哭，本来零星赶路的行人，渐渐的竟聚成一团，把秦家和马车包围在中间。
　　周围不明事情真相的围观群众已经议论纷纷。
　　“夫人，夫人，有没有伤着，如果有，我们立即去医馆，如果没有，你别一直哭啊？伤到哪儿了，我们会负责医治的”，被这么多人围着，秦枝一的好脾气都快绷不住了。
　　“姐姐婶婶们帮个忙，把这位夫人和小妹妹扶起来，他们一直哭不说话，我们心里着急呢！”秦桑一在车里看得分明，阿姐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她爹是个老实的，嘴笨，加之男女授受不亲，他一直站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
　　秦桑一和阿姐一样，下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查看小妇人和孩子距离车轴的距离，地上没有血迹之类，还好，顶多受了点惊吓，不是大事。
　　她仗着自己年龄小，长得也可爱，向围观群众发出求助信号，下意识让围观者的立场站在他们这一边。
　　最好不要是碰瓷的，否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秦桑一面色略显阴沉。
　　“小妹妹不哭了哟，姐姐摔跤了从来不哭的，再哭会越长越难看哟！”秦桑一小的笑的天真无害，试图继续阿姐被打断的事情。
　　她不怕小女孩的哭声，强行把小女孩从地上拽了起来。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秦桑一还是拉的动，加之阿姐已经明白妹妹的意图，一起过来帮忙。
　　“小妹妹为什么哭，是被吓着了吗？”秦桑一一边拍小姑娘身上的灰尘，一边温柔的说：“不哭不哭，姐姐带你去找胡子爷爷，胡子爷爷给你扎一针就好了”。
　　小姑娘安慰小小姑娘，这画面莫名喜感，加之那个小孩子站起来，身上并没有不适，周围人已经看明白。
　　并不是车主撞了人，是差点撞人，也没有不负责任，只是小妇人和孩子受了点惊吓，起不来身罢了。
　　“吓傻了吧，可怜见的，还是去找大夫拿一副安神汤”，周围已经有热心的大婶上前来帮忙。
　　“嗯，肯定要去的，谢谢婶婶”，秦枝一在一旁给妹妹打配合，她说话温温柔柔，更加让旁人坚定，这一家不是坏人。
　　“走吧走吧，天快黑了，赶着回家吃饭呢！”既然不是恃强凌弱的戏码，也没有了伸张正义的必要，谁还要在这傻站着？
　　围观的人陆陆续续散的差不多，余下只有三两个游手好闲，无家可归的浪子，纯粹看热闹。
　　消除小妇人潜在帮手之后，秦桑一才正视母女俩。
　　应该是母女俩，因为小女孩哭嚎时抱着小媳妇儿喊的是阿娘。
　　小妇人中上之姿，五官并无多出色，略显寡淡，大概因为刚哭过，多了几分娇怯之态，看起来老老实实，可可怜怜。
　　加之还有个小姑娘在一旁抽抽噎噎，两朵真*小白花。
　　“夫人……”，小妇人只顾着哭，秦桑一迫于无奈，不知道第几次出声提醒。
　　“我没事，我就是活不下去，想死，难道死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吗？”小妇人双目无神。
　　“想死没有错，想死在别人车底下就有错了”，秦桑一那个气啊，你想死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跳湖上吊割腕吞毒药，谁来管你？
　　死前还想着摆人一道，谁能忍？
　　秦桑一仔细看了一下，小妇人和孩子并不是在同一水平线上，小姑娘离车轴的距离，分明比她娘远了半公分，就算撞上，伤的只会是大人，小孩无事。
　　难道这位夫人想自己被撞死，然后托孤？
　　不得不说，秦桑一阴谋论了。
　　人性险恶，说不定有可能，为了家人，秦桑一不介意自己变得复杂一点。
　　“你……”妇人没想到秦桑一没有顺势安慰或者询问原因，年纪小小，却能轻易堵得她说不出来，于是，小妇人只得以啜泣掩饰她词穷的窘相。
　　“桑桑，怎么说话呢！”秦枝一喝止住妹妹，“这位大姐，我妹妹年纪小，不会说话，您是生活上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家里出了问题，我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生活不易，且过且珍惜的道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敢擅自践踏”，秦枝一口头上责怪妹妹，身体却很诚实，挡在妹妹面前，不给妇人发挥的机会。
　　顺便暗损了一下小妇人的行为，虽然我妹妹说话直接，但确实说的对。
　　这也是两姐妹在处事上的差别，秦枝一温柔居多，客气有礼，而秦桑一平时看着还好，一旦感受到威胁，就会像个小刺猬般张开浑身的刺，力图扎死别人。
　　重活一次，许多事情秦桑一看开了，一直觉得面子啊，名声啊，都不重要，在乎那些干嘛，人生苦短，自己过的开心最重要。
　　偏偏阿姐在乎这些，所以有时候秦桑一觉得有点憋屈。
　　秦桑一抿嘴站在阿姐背后，不再说话，但是她保证，只要那妇人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她第一时间怼回去。
　　“但凡有一丁点活下去的办法，又怎么会损毁自身，小妇人今天的行为，纯粹因为活不下去了啊……还有我的女儿，她才三岁半，却因为我这个娘亲无能，小小年纪吃了上顿没下顿，朝不保夕，与其留在世上受苦，还不如一死了之”。
　　妇人终于不只顾着抽泣，开始讲述她悲伤的生活。
　　说话是一门艺术，妇人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却没有一句话是重点。
　　“所以……您到底出了什么事？”打断妇人说话的是秦南。
　　秦桑一听见她爹的声音，喜极而泣，谢天谢地，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不想听她絮叨。
　　“是呀，您不说清楚，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秦枝一附和她爹的话，别以为她没看见，桑桑脸上的不耐烦都快溢出来了。
　　不过她也不爱听就是了。
　　“你们愿意帮我？”妇人突然十分高兴，一下子从刚才低沉的情绪中解脱，双眼发亮，“谢谢姑娘，姑娘一看就是好人，这年头，好人不多了姑娘心肠好，一定会有福报……”
　　“呃……大姐”，秦枝一被对方热情吓到，她说了什么吗？她什么也没说。
　　“我们也不一定……能帮你，自己家里还有一摊子麻烦事没解决，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说出来，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出出主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呵呵，呵呵”，秦枝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两声。
　　“哦……”妇人眼里的光黯淡的厉害，和刚才神采奕奕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说说吧，万一有办法呢，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秦枝一不忍心，又安慰了两句。
　　她姐就是心软，在秦桑一看来，这一切都是这位妇人故意吊胃口，好让她姐上钩。
　　“我叫柳叶，这是我女儿梅花”，经过几轮铺垫，小妇人终于正儿八经交代事情始末。
　　根据柳叶的叙述，她和丈夫青梅竹马，长大自然而然结为夫妻，成亲两年无所出，那两年日子她过得很是艰辛，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身子，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孩。
　　柳叶受够了别人对她生不出孩子的冷嘲热讽，她安慰自己，先开花后结果没什么不好，即使婆婆妯娌把梅花的嫌弃天天挂在嘴边，柳叶还是一心一意教养自己女儿。
　　胜在丈夫体贴，没有嫌弃梅花是个女孩儿，反而对唯一的孩子十分宠爱。
　　柳叶着实过了一段舒服日子，本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男人一次外出务工时摔了一跤，当场死亡。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日子过的可想而知，关键这时候族里看柳叶家里没个做主的男人，觊觎家里房子和财产。
　　族里觊觎就算了，公爹和婆婆也觊觎着呢，家里人多房间少，儿子一走，房子刚好给他弟弟成亲用。
　　双方利益一致，婆婆伙同村子里其他人，把母女俩撵了出来，至于孙女，跟着一起走好了，反正女娃子都是赔钱货。
　　更可恶的是，明明是他们强占了她的房屋和财产，却反过来诬陷她不守妇道，守寡了还勾搭汉子，和一些人关系不清不楚。
　　柳叶迫于无奈，只能带着孩子背井离乡，离了老家。
　　柳叶带着梅花，一个貌美妇人，一个鲜嫩小姑娘，到哪儿都招人眼，母女俩实在走投无路，才打算一死了之。
　　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姑娘，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如死了？”说完，小妇人还特别振振有词的反问一句。
　　是个屁！秦枝一现在特别赞同妹妹的话，你想死，死别人车底下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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