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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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用上朝，心中装着心事的孟昌治早早醒了。
侧着耳朵能听到外间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雪势很大，想必是内外一片白色，才能将窗子映得那般亮。床帐是他惯常用的，但自青州回来，已经好久没在府内住，如今看来甚至有种陌生感。
朱真真还在他身旁熟睡，呼吸浅浅，绸缎般光亮的长发胡乱披散。有调皮的发丝横到脸颊上，顺手帮忙拨开，朱真真浅浅皱了一下鼻子，让他更觉可怜可爱。
醒来时，两人如往常一样，保持着缠绕相拥的姿势，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任何隔阂。
昨日，两人在双桂巷的东西俱已经搬来，全都堆在那还没整理，要朱真真过手点头才行。还有他之前便准备好的一些东西，也能交给她。
新的院子已经选好，便是之前将张荷花的园子推倒后，在那处扩成花园，然后另起了一个院子，等春天就能完工，如今倒好借口院子未休整完毕先同他住在一处。
住久了又不行，侧妃同他一道住书房院久了，不光是明晃晃打王妃的脸，朝臣们也会议论纷纷，说他宠妾灭妻。
孟昌治何尝不知道树大招风、宠爱过甚易招人妒的道理，只是朱真真在府内毫无根基，性子又软和，若不着意表现宠爱，只怕更有人欺负她。
何况，从本心来说，他本来就想给朱真真最好的，不过是个小小院落，又有什么担不起。
两人静悄悄躺着，一个在熟睡，一个想着心事，外头轻手轻脚收拾着，早就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和早膳，只是里头不说话，也只能静悄悄立在那。
这边还未起床，皇宫内贤妃的寝宫，可是一大早就忙起来。
昨夜皇帝歇在这儿，今日虽无早朝，不过还有一堆折子要批，早起便走了。贤妃服侍皇帝穿衣时顺嘴提了两句儿子为个侧妃请封的事，借口自己忘了这侧妃是什么出身，想再看看。
皇帝笑，“你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顺口答允。
“朱真真，青州人，父亲是举人。”倒也算书香门第，看到朱真真家里虽无官职，也是读书人家，贤妃的恶感暂消了一点儿。
只要不是什么脏地方出来的狐媚子就好，况只是个没生育的侧妃，料想不过是年轻貌美，过了两年也就淡了。
本朝规矩，王爷只能有两个侧妃。虽然对朱真真占了一个侧妃的位子稍有微词，不过自家儿子自己了解，他一向不喜通过与世族大臣联姻的方式巩固地位，不然后院也不会一个世家女子都没有。
若真想联姻，也不会等到现在，占了就占了吧，只要人安安分分的就好，贤妃想通。
毕竟是侧妃，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让人从库房选了几样东西算是贺礼，其余也就丢在一边。
朱真真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陌生床帐，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孟昌治察觉到她醒了，先坐起来，“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先吃点东西。”
外间服侍的人听到吩咐，早把熏笼上熏了好一会儿的衣服拿过来，入手还是温热的，穿在身上贴身又暖和。
孟昌治那头快，知道朱真真不惯让陌生人服侍，过来亲自帮她穿好，却只穿完中衣。
又有人捧了半盆热水过来跪在地上，请洗脸。
洗完脸有人递上面巾，再然后是牙具，刷完了牙，还有漱口茶。
折腾了两三回，早上这摊子事还不算完。
孟昌治房里没有梳妆台，倒是有面极清晰的穿衣镜，可照全身，比现代的也不差什么。
朱真真坐在镜子前，看丫鬟给她上妆梳头，大概是她脸色不好，梳妆的丫鬟有些战战兢兢，一刻钟就弄好了，手艺比斜烟强上不少。
梳完妆才穿上外衣，还未动作，已经有人抬着饭桌进来，一溜儿摆上各种粥品小菜点心，孟昌治从外面回来，身后常恩手上捧着一个匣子，见朱真真头上戴的还是惯常的玉钗，一笑顺手拔下，从匣子里挑了一个蝴蝶金步摇替她簪上。
金钗成色很足，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钗头是两只蝴蝶落在一只桃花上头，走起路来花不动，两只蝴蝶颤颤巍巍，如同真的在上下翻飞汲取花蜜一般。
“先吃点东西，都瘦了。”孟昌治握住朱真真的手带着她坐下，只觉经过了两天的折腾，身上清减了不少，颇为心疼。
朱真真面无表情坐下，桌子上全都是她素日爱吃的东西，只不过种类繁多，餐具皆精致非常，屋内处处可见富贵气象。
腹中确实饿得狠，朱真真足吃了一碗粥几个包子才停，包子极小，内馅儿是青州独有的一种野菜，只秋天有，不知怎么存到了现在。
可见是蓄谋已久，朱真真放下筷子，心中冷笑。
吃毕，又有漱口茶，闻着清爽不已，入口生香。
啰里啰嗦，总算吃完了早餐。常恩指挥着，很快撤去餐具，屋内又燃起熏香，味道很快变得清雅起来。
朱真真坐在床上，内心只觉倦怠不已。孟昌治坐在旁边，握住了她的手，“真真，原是我有许多不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罢。”
“我要回家。我听说高门贵族中的妾侍未生育的，可以打发，你便大发慈悲，打发了我吧。”朱真真总算抬头，盯着孟昌治，说出的话却让他心痛不已。
孟昌治苦笑一声，“真真，你不是什么妾室。昨日为你请封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你现在是我的侧妃了，入了皇室族谱，此生绝无可能离开我左右。”
他握住朱真真的手，慢慢道，“真真，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知吗？”
朱真真冷笑，“你若真有心，便放我回家。我的志向，你难道不知吗？与人为妾，便是为人奴婢，死生由人。你既对我有心，便该放了我。”她语气冷硬，是从未有过的决绝，目光几乎凝成冰雪，又透露出些许脆弱。
孟昌治心中一颤，“我又怎么会将你置于如此境地？皇家侧妃，怎能同普通妾室一概而论？”
朱真真撇过头，“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孟昌治心中刺痛，却只是强笑道，“入了皇室族谱，有父皇赐封的玉牒，你放心，总是不同的。”
让人将圣旨和侧妃的玉牒取来，好脾气地亲手捧给朱真真，身旁之人却只是一言不发，多少名门闺秀也望眼欲穿的位置，在她看来却彷如一抔黄土。
孟昌治面子上挂不住，让人将玉牒送回书房，又要去握朱真真的手，刚摸到朱真真便猛然将手背在身后，身子也坐远了一点。
他心中烦躁，想说些什么，朱真真已经先一步起身，“这屋子里气闷得很，我要到外面走走。”
外头风雪已停，到处银装素裹，孟昌治想起来书房院子的后园种了两株寒梅，有些讨好道，“外头有两颗红梅，雪后正好观赏，我帮你披上衣裳。”
他叫人去拿大麾要给朱真真披上，朱真真见这不是她惯常穿的那件灰兔毛，而是一件白色狐狸毛的，咬着牙不肯，只要自己的旧衣裳。
“那衣裳不抗风，你且穿这件。”孟昌治低声劝哄。
他早有让朱真真入府之意，只是时机一直不到便忍着，知道朱真真家境不丰，早为她备好了东西。这狐狸毛大麾只是其中一件，另有许多衣料首饰之类全堆在那里。
朱真真如今不愿和王府有牵扯，躲闪着不穿，只咬定要自己的以前的衣裳。她几番不驯服，孟昌治早存了股火，抖着衣裳非要她穿。
两人左右僵持，都冷着脸，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笑语，声音温柔，“这大早上的，王爷怎么和妹妹僵站着，被雪冻住了不成？”
孟昌治回神，王妃正在门口看着他们，脸上是一贯温柔的笑意。
不知道刚刚被她看去了多少，孟昌治舒一口气，“王妃来了，坐下吧。”
王妃笑着点头，进屋后先给孟昌治行礼，却不坐。直到孟昌治在床上坐下，才坐到另一头，独朱真真在地上站着。
春兰和秋昙在屋子外头，见朱真真傻愣在那里，春兰心底冷笑，口中却温柔提醒，“朱侧妃，该给王妃请安了。”
此言一出，如一道霹雳闪过心头。
朱真真抬眼看过去，王妃正抚弄着手上一个玉镯，笑道，“昨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原该向你道贺。只是听说你身上不好，便算了，今日一早我便过来恭贺妹妹。正好王爷也在，你身子弱，省得再跑正院一趟。”
请安、侧妃、正院。朱真真心中剧痛，脸色发白。
孟昌治见她脸色大变，知道又戳到了她心中痛处，想到两人素日相处，憋着的气早消散。起身扶住朱真真，冲王妃道，“你也太心急了，大雪的天，巴巴跑来做什么？等真真身子好了，再去也不迟，哪里就差这一两天？”
刚刚两人嬉闹，自家王爷低声哄人的场面仍历历在目，王妃攥了攥帕子，起身温声笑道，“原不该急的，只是已经入冬，妾来是讨教王爷，也问问妹妹自己的意思，该给妹妹安排在哪处院落，好立马打扫起来，年前让妹妹住进去。天气越来越冷，早一时片刻收拾着也是好的。”
孟昌治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他原本想借口房子没收拾齐整，让朱真真春天再搬出书房院，却忘了若朱真真在他的主院过年，不仅于理不合，王妃更是颜面扫地，怕是第二天陛下就会下旨申饬，百官也要弹劾。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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