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之燕山遗族》伞十三

4、第四章 入木三分七分我

　　伞十三背后是伞和木剑，伞和木剑交叉着；鱼十二手里拿了一片梧桐叶，腰上挂了一个玉佩。
　　“十二，你拿个梧桐叶干什么？”伞十三看见了他手中的叶子。
　　“先生说带着防身。”鱼十二缓缓说道。
　　昌黎站在梧桐树下，两个少年在院子中间坐着。
　　昌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过来，鱼十二立即起身，伞十三撇了撇嘴不情愿的过去了。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鱼十二语气很恭敬地说道。
　　昌黎摇了摇头：“今日是十三生辰，我带你们再去看一次盘山。”
　　“好啊好啊，上次那个山洞我还没有看完呢，你就让我们出去了。”伞十三很高兴，摩拳擦掌十分积极。
　　三人并排走着，都走得很慢，仿佛不想很快就走到，不过走得再慢，终究也还是到了。
　　之前的一个月，三人每天都会去盘山玩，老人熟悉盘山的每个角落，二松三盘五峰八石十二洞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老人耐心给少年讲每个地方的来历故事，有时候少年会哈哈大笑，有时候又会抓耳挠腮，像是猴子一般，不过旁边的小猴子就只有一个表情，冷着脸。
　　“老头，这又是什么洞？”伞十三看着洞口有两块碑。
　　“安石洞，我没有进过它的最深处，”老人慈祥的说，“传说有几位前辈曾经探此洞，不过没有到尽头，然后其中一位十分懊悔，写下了一篇文章，恨不能尽己志。”
　　“然力足以至焉，於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鱼十二直接脱口而出。
　　老人看着鱼十二，眼神中充满了笑意和鼓励。
　　“十二，其实我也知道，只是你抢先了而已。”伞十三不甘落后，率先走了进去。
　　洞中十分黑暗，老人拿着一把火把在前边走，火光照亮了洞壁，有许多文字，越往里字越少越稀。
　　“老头，我有点害怕……”伞十三抓着老人的衣角。
　　“十三，我想你也不想后悔吧。”老人平静的说道。
　　伞十三想了想，然后缓缓点点头，松开了手，顺便看了一下旁边的鱼十二，这个家伙还真是厉害，伞十三心想。
　　洞越来越窄，三个人由并列走到前后一排。
　　伞十三呼吸有点不顺畅，想开口但是又不想开口，犹豫之间，洞暗了下来，火把灭了。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来人拉着鱼十二的手走，鱼十二拉着伞十三的手，三人就这样走着，直到尽头。
　　三人停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手心的温度。
　　“回去吧，”老人安静的说，等着伞十三回头走。
　　“不刻个名字吗？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伞十三有点不情愿，但是周围太黑了，他也不好意思耍脾气。
　　伞十三就不情愿的回头走，后边两人跟着他，回去的速度比进来时快很多，因为已经失去了新鲜感。
　　“我想那个人知道尽头是这，可能就不会后悔了。”伞十三走到山洞外边，看着洞口的石碑说。
　　老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伞十三笑都没笑，一样沉默。
　　“老头，我们接下来去哪？去个好玩的地方吧。”伞十三也没有看鱼十二，只是撇了一眼，像个傻猴子一样，伞十三低声呢喃。
　　“盘山暮雨，走吧走吧，孩子们。”昌黎老人拉着他俩的手，就往盘山暮雨最佳感受地方走。
　　盘山在黄昏暮霭、烟雾朦胧之时皆被云气笼罩，身处山中可见“似晴非晴、不雨是雨”之象。而且山中云气郁勃弥漫，浩浩如雪海峰峦，出没其中，如烟樯乘风，因此有了盘山暮雨之称。
　　三人来到中盘石林，三个坐在一块奇石上，看着太阳，太阳还有点热，一直往西移动。
　　谁也没有说话，等待着黄昏降临。
　　黄昏如约而至，三人看着山下，山中云气笼罩，不过没人在意，因为这一天快要过去了。
　　伞十三拔出背后的伞，“先生我给你打伞，下雨了。”
　　“好……”老人站起来，伞十三和鱼十二也跟着起来，伞十三把伞举到老人头顶，跟在老人身后，老人缓缓走着，时间慢得不能再慢了，可是终究还是回到了小院里。
　　伞十三把伞合上，放到身后，看着老人，老人示意他进屋，然后伞十三就走进屋里。
　　“先生，十三叫了你先生。”鱼十二语气很平淡，可是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
　　“十三这孩子挺好的，之后就要拜托你了，十二你要好好照顾他，咳咳。”老人咳嗽了两声，然后没有接着说。
　　“我知道了，今夜我们就要走吗？”鱼十二问道。
　　“你们出去之后，去洛城取个东西，”老人顿了一下，“你就说是木七让你去的。入木三分，七分随我。”
　　“学生知晓了，我回屋收拾一下。”鱼十二做了一个告退的动作，然后就径直回屋。
　　伞十三坐在窗边，看着院中的老人，他好像比之前老了很多，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变化，老人转过头看着伞十三的屋子，和伞十三的眼神相接，两人眼神碰撞在一起。
　　好像和之前一样呢，这样的眼神真好，伞十三没有躲开老人的眼神，两人一直对视着，谁也没有挪开。
　　片刻之后，老人先扭过了头，缓缓走进他的屋子。
　　伞十三回想他的面容，好像脸上的皱纹多了几道，两鬓头发已经全白了，好像走路也没有以前那么矫健了。老人真的老了，少年刚刚长成少年。
　　月光洒下了一层白霜，笼着院子里的三人，两个少年对着老人站。
　　“老头，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没了我就走了。”伞十三语气，有点不耐烦，把心底的悲伤埋得看不见一丝。
　　“没什么了，我已经交代好十二了，你听十二的就行了。”
　　“听十二的？不行！不行！”伞十□□对，情绪十分激烈。老人对着伞十三笑了笑，伞十三只好作罢。
　　“老头你真没什么要说的，我真走了啊。”伞十三有点懊恼。
　　老人摸了摸伞十三的头，“我叫木七，昌黎是我的名，七是我的字。”
　　“嗯……”伞十三有点不解，不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他都要走了，可是那个朝夕相处的老人却不说一些挽留我会想你之类的话。
　　“那我走了，”伞十三把手里的行李扔给鱼十二，然后转过头，眼神和老人有一瞬的对接，然后背着他的伞和木剑就走了。
　　“你也走吧。”老人对着鱼十二说道。
　　“先生会想我吗？”
　　“你这孩子怎么也会这醋溜溜的话，”老人笑了笑，“走吧，十三不认识出去的路，你去给他引路。”
　　鱼十二点了点头，把行李背到身后，腰间挂了一个玉佩，胸前放了一片梧桐叶。
　　老人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两个少年，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然后突然转过头，伞十三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接着走了。
　　老人擦了擦泪然后转后头，两个少年越来越远，背影越来越模糊。
　　“既然不会再见面，说再见又有什么意义。”老人呢喃道，直到再也看不见少年的背影，老人走回屋子，睁着眼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