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柯 沼泽》方为仌

19、幸灾乐祸

　　“对不起，小松，我没办法去练棒球，我得按时回家……”
　　“怎么又是这样啊，你每天都不来练习是有什么苦衷吗，我可以——”
　　“对不起小松，我得走了！”
　　——
　　我头上冒出冷汗，背靠着医务室的椅子，口腔里是校医放进来的棉签，干涩的感觉令人作呕。我已经连续三天不眠不休了，三天里吃再多的安眠药都不能安稳的睡下。
　　“你这身体状况很不好啊，经常失眠吧！”我脑袋晕晕乎乎的，连胸膛的起伏都很微弱，感觉灵魂从□□中抽离。酸疼的眼眶发红，里面布满血丝，却无丝毫睡意。
　　“我给你开些药，你在这睡会吧。”我点了点头，顺着校医的动作把药吃下去，任凭他扶我上床休息。
　　即使闭着眼睛，我好像还能看见光，白色的光，像被单的颜色，又如同天花板的样子。我听见校医走出医务室的脚步声，又听见门被再次打开的咔哒声。
　　我睁开眼，站在床前的是陶西。
　　他苦丧的脸完全没了以往的不正经，整个人也像我一般一副没有灵魂的模样。在办公室偷听到的话不合时宜的充斥我的脑海。
　　“陶老师，校医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吗？”就算再怎么不愿意面对陶西，也不能在学校放着教师视而不见。
　　他还是没有知觉的垂着头，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他抬头看我，像是在看一团空气。
　　“我今天去安谧的家里，卖我的手办。”陶西不像是在对我说话，他只是在叙述这样的一件事情，“为了棒球队，我把我珍藏了好多年的手办给卖了，那是限量版的，我当时挤破了头才买到的，我就这么把它卖了。就像我以前放弃棒球一样……”
　　陶西说的每一句都梗在我胸口，是了，同病相怜所以才会有所触动。
　　“我想卖给安谧的，我知道她这人如果买下了就一定会好好保管。”他说着说着头垂的更低，几乎埋在了胸口，“可我在她家门口看见了白舟的鞋，他明明答应过我推掉这场荒唐的相亲的。”
　　“我的眼神不住地往里瞟去，看到饭桌上的手机时心都凉了一截。他不该瞒着我的，推不掉就推不掉了呗——我当时一个劲地这么安慰自己。”
　　我没有打断他的话，也不曾开口劝导他，陶西没有在和我说话，他的眼神空洞无神，像是在看一团空气。
　　“我记忆里最深刻的女孩子，是个叫夏绿的幼儿园老师，不能说她有多好，但我当时就想，若是能追到她，我一定要对她很好的。”
　　“我真的对她很好，把我自己都感动得不得了，偏偏她就是有一层隔离罩，我怎么撞都撞不开，我全身骨头都撞疼了。”
　　我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上面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还有股刚晒过的阳光的温暖，意外的我有了些睡意。
　　陶西的声音有点哽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后来，她带我见了他男朋友，她说她要去国外了。他带我去了她的告别会，我还满心欢喜的送她了一捧花，结果她说她有男朋友了……”
　　“白舟是我那段痛苦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他对我很好，就像我对夏绿那般好，不，比那还要好。”陶西喃喃的声音小到几乎要听不到，“可他不该骗我的，他明明告诉我是他父亲出了点事儿，才不能和我过两周年纪念日的。结果出现在安谧的家里吃着晚饭，亲眼目睹了我落魄到要把手办卖掉……”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口压着的大石，看着我不再是如同看一团空气：“邬童不是白舟，你也不是我……”
　　我意识模模糊糊的慢慢沉寂，我意识到接下来可能有一个好梦，来自于另一个人的苦痛伤悲。
　　陶西瞧上去懒懒散散不务正业，其实看的比谁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