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么远》阿暮

34、第33章

　　有个小品，名为《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一下子将大家的目光吸引住。
　　最后，那个扮演长者的人回头望向观众，说：“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家是讲爱的地方！”
　　顿时，掌声如雷雨般响起，而这一句也落在了元璇璇的心里，元华紫的欺瞒，偶尔还会让她觉得心头不舒服，就好比贝母里的沙子，虽然最后成了光彩四溢的珍珠，但内里的那一点却始终消失不掉。
　　如今才顿悟，往日里她只知用正常的道理来衡量他们，却从来没有从爱的角度去考虑。不论父母做过什么，他们的爱已胜过一切。
　　萧临远像是感应到她的内心，相握的手紧了一紧，然后，偏头朝她一笑：“以后我们之间不要讲道理。”
　　她亦莞尔：“爱可以解决一切。”
　　他在听到她说爱的时候滞了一下，而此时台上拌嘴的俩夫妻合好如初，圣乐翩然奏起，缓缓流入内心。被握紧的手心突然起了汗意，她觉得刹那间气氛有些暖昧。
　　他凑在她耳边小声问：“包括我的求婚吗？”
　　她一时怔住，因为从不曾考虑过某天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必这么急吧？我才大三。”
　　“不用现在就回答，我可以等你，但是——”他坐正，盯着舞台说：“我没有很多时间，圣诞节那天晚上，我在餐厅等你。”然后飞快扫过来一眼又放柔了声音问：“好吗？”
　　她啼笑皆非，也只有他，能在瞬间让人看到两个不同的他，而他，又将分寸拿捏得如此之完美，使得她刚才的紧张消弥怠尽。
　　她想，现在的她，就是那天上的风筝，世人只见她飞得远，飞得高，却不见风筝的尽头，是他拿着线。他就像那放风筝的人，知道风的情绪，知道什么时候该收线，什么时候该放线。
　　她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想着，如果他把线松掉了，她会怎么样。
　　是随风远去，还是从高空中坠落？
　　*
　　圣诞节在西方国家，尤其是在信奉耶稣基督的国家，是神圣的节日。但是对中国大多数的人来说，只是来凑热闹。
　　那一天，教堂里人山人海，跟赶集似的。元璇璇甚至还见到旁边便利商店的老板在中午的时候赶来领了两份盒饭又回去。
　　以往每年阿如也会跟着她一起来，当然不是为了教学的盒饭，而是来看表演，可直到今天早上，她也没能把阿如的电话打通。
　　对此，她已习以为常，并不未去多想什么。
　　瞅着时间已经不早，想起和萧临远的约定，她开始从人堆中往外挤。好不容易挤到栅栏边，正要直起身子喘口气，里面突然一股力量又将她拽了回去。
　　她正待皱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位姓赵的阿姨。
　　正是赵阿姨拉住了她，满脸的庆幸：“唉，你这么瘦，要不拉你一把，肯定挤不进来。”
　　她哭笑不得，但见人家如此热情，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任由着被再次拉进人群。她想，大不了待会再挤一次。
　　谁知进了教堂，赵阿姨就从柜子里取出厚厚一叠宣传小手册交到她手上，并且殷殷嘱咐：“事情太多了，帮忙把这些散到每一位进入到会场的教友。”
　　她无法推辞，只得接在手中。
　　眼瞅着窗外夜色降临，而她手中还有许多未发出去，教堂外面也一直有人流涌进。
　　待到有人接手她的工作，时针已经指向九点。腹中饥肠辘辘已然不顾，空出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
　　手机上没有一个电话，她一阵胆战心惊，萧临远一定生气了，否则不会连个电话也没有。
　　于是忙打过去，过了很久才接起来。
　　“你在哪里？”萧临远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平静而且沉闷。
　　“我在教堂，刚刚才脱开身，你还在餐厅吧？我现在过来。”她小心翼翼地解释，末了又向他撒娇，“我都饿坏了！”
　　“在门口等我！”他匆匆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才发现赵阿姨正站在她旁边，手中拿着盒饭，面露歉色：“不好意思，都凉了。”
　　她忙摆手：“不用，我朋友一会来接我。”
　　许是她脸上的忐忑让赵阿姨有所察觉，她问，“你男朋友生气了？”
　　她吐着舌头调皮一笑，赵阿姨有些失神：“你，多大了？”
　　她一愣，老实报上自己的年龄。
　　赵阿姨叹道：“我有个孩子，和你差不多大。”
　　她想那次见证，脱口而出：“您不是……”想想又觉不对，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暗恼。
　　赵阿姨悲怆一笑：“我是说如果长大的话应该和你一样大。”
　　她不知如何接口，这时，从旁走来一人，喊着赵大姐。她也回头，那人惊诧地打量她：“你不是去敬老院演出的大学生吗？”
　　她也认出那人，是敬老院的王院长。
　　王院长在她俩身上来回看，似乎恍然大悟：“赵大姐，怪不得陈太非把她认作你，莫非你俩是亲戚？”
　　她俩同时愣住，互望一眼，赵阿姨转向王院长：“陈太认错人？我们俩个是不是长得很像？”
　　王院长思索片刻回答：“刚才乍见你们俩人站在一块，还真是像，不过，细看之后并不像了。”
　　赵阿姨失望地哦了一声：“也对，怎么可能呢。”
　　直到她坐进萧临远的车，赵阿姨还站在大门旁边出神的望过来。
　　萧临远望着倒视镜：“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她好像有个早夭的孩子，和我一般大，可能是想自己的孩子了。”她一边吃着他带来的汉堡一边回答。
　　“她不是不生？”没想到萧临远也记得见证那回事。
　　“不清楚，可能是没了孩子之后才不生的吧。”
　　萧临远又望了一眼，没再说话。
　　元璇璇偷偷看了他一眼，脸色一般，好像没闹什么情绪，不禁有些奇怪：“你……没生气？”
　　他没好气的斜过来一眼：“生什么气？跟你生气？那我不早气死八百回了？”
　　“什么嘛！说得我好像没心没肺一样！”
　　他伸出一只手来直探她胸部：“有吗？我来找找。”
　　她一掌拍飞狼爪，面红耳赤地喝道：“专心开车！”
　　餐厅里居然空无一人，只有背景音乐在低低的环绕。中间的一张餐桌上，雪白的台布，透明的高脚杯，锃亮的刀叉，还有，在烛光下散发出炫目光彩的蓝色妖姬。
　　一切，就如在电影屏幕所见到的一样。
　　他为她拉开座椅，动作如行云流水，她一紧张就开起了玩笑：“这么熟练？我是第几个？”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应该哀怨一点，我会理解为你在吃醋。”他伸出手，作势要用指尖掐她的脸，她一惊，他的手指就停在了她的脸上，“第几个不重要，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去爱谁。璇璇，嫁给我好吗？”
　　她顿觉口干舌燥，他的求婚像是城墙外直指靶心而来的利箭，而她，就站在墙根处，断无退路。
　　她张开嘴，声音居然消失在喉咙处，她想点头，脖子却硬得像铁块。
　　他的凤目中散发着幽深了然的光芒，就这么一直盯着她，似要将她锁住。而短短数秒钟时间，她脑中也转过了思绪万千。
　　如果，她答应了他，那么，她再也不能去想另一个人了。
　　可是，就算她不答应他，她也已经不能再去想那个人了。
　　想到此，心里凉了又凉，而触上萧临远若有所思的目光时，一瞬间又觉得无地自容。
　　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向她求婚，而她，却还在想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血一下子涌到头上，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已经见到他眼中突然涌现出来的神彩。
　　她知道，从此，在她的生命中，他即将成为最重要的了，爱或不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作了承诺。
　　从这一刻起，她要放过自己，也放过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目光如水，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弧形，伸到她面前摊开，掌心中赫然多了枚戒指，正是上次那枚简单的散发着幽幽白光的指环，她看着他将戒指套入她的手指，光滑仿佛天生契合。
　　“这枚戒指，有什么来历吗？”她摸着指环忍不住好奇道。
　　他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笑道：“不喜欢吗？专门为你打造的，可惜我只会做这种最简单的。”
　　她轻呼一声，不敢置信地问：“你自己做的？”
　　他轻吻她的手指：“别怀疑我说的话。”
　　她痴怔地望着指上白光，久久不能成言。
　　他牵着她的手起来，随着音乐慢慢起舞，四周除了音乐就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她闭上双眼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昨天的过往，就如同烛台上的烛光，曾经熊熊燃烧，也曾经给她光亮给她温暖。但一旦熄灭，留给她的只能令她窒息的黑烟。只有再度点燃新的火焰，才能拂去这一切。
　　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好的事！
　　一曲毕了，他们依然相互拥抱依偎着，仿佛都没有离开的勇气。
　　而他放在桌上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一亮一灭，他看着手机直至灯灭，才低头问她：“送你回你爸妈那？”
　　她犹豫半晌，终于点头。
　　出了电梯，一眼就望见原昊天的公寓的门居然大开着，而客厅里一片凌乱，家中却空无一人。
　　不好的预感强烈的向元璇璇脑中袭来，就像那次接到元华紫杀人的电话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