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灵师》花汐花溪

31、03.七曳

　　03.七曳

　　神。
　　这个答案叫房间中的所有人都愣的说不出话来。对于凡人妖物来说，神到底是个怎样的概念？
　　恩...大概和宇宙、未知数X、明天的午饭一样，都是无法知晓的存在。
　　“喂，苏北，你说的是真的吗？”黑三三坐在茶几上，打量着那个‘神’。“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真没怎么相信过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
　　“虽然现代社会的人类早已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是在古老的曾经，神，是真实存在过的。”苏北的语气，充满了苍凉。
　　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彩石补天，精卫填海，共工怒触不周山...八百万神灵行走于世的古老时代，何其耀眼！
　　可是伴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技术的进步，人们对神灵的信仰与认知也在逐渐改变。信仰逐渐沦丧，神灵什么的早就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了。
　　神灵本来就是依靠着人类的信仰和供奉才存在，信仰彻底消耗干净无人再继续供奉的话，神灵本身也会消失。现如今神灵真的不剩几个了。
　　苏北面前的这位‘神’，从他身上苏北感觉不到一丝本该感到的敬畏。
　　苏北开口，用古老的发音问了一句什么。
　　那人，不是，那神抬眼，看向苏北回了一句。
　　“你们在说什么？”白起问。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忘了。”苏北摇头“名字对于神来说是很重要的，历史中凡被人类遗忘了名字的神邸，最后只有消弭。”
　　消弭。
　　也就是说，神，也会死去么？
　　因为太过震惊，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那他...”铢秒问出了始终盘旋在他心中的疑问“那他为什么会救我？”他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如何能够令一名神灵出手救他。
　　这一点苏北也有些好奇，于是问着那神，得到了答案。
　　“因为你是他最后一个信徒的后裔。”
　　最后一个信徒...的后裔？
　　“记得自己的，最后一个人类...对他来说，很重要。”苏北替那神灵转述给铢秒“所以，在自己消弭之前，仍要庇佑你。”
　　铢秒一愣。
　　即使被遗忘了，依旧去庇护么？
　　“呵，笨蛋么。”苏北对这个理由表示嗤笑“本来就因为遗忘了名字即将消失，你要是找个有至清至净之气的深山躲着，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可你偏偏要往秽物多的城市里跑，你不知道那些东西对你这种存在十分垂涎么？”
　　苏北拉过铢秒衣领，把人拉倒那神面前“这种人类小子，哪里值得你遭受如此苦痛了？”
　　因为听不懂苏北说的古老语言，被抓过来的铢秒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是神，所以你不懂。”神缓缓和苏北说了一句。
　　“...”苏北挑眉。很不爽啊。
　　一旁安沐水插嘴道“要是因为没有供奉就要消失了的话，能不能由我们来供奉？”现代社会网络上供奉这个哥那个姐的，要是供奉个神灵什么的，也是可能的吧。
　　不得不说，安沐水的脑洞颇为清奇。
　　“没用的，他是自身都遗忘了自己的名字，即使他人想供奉也供奉不了。”苏北重新坐回去，挥挥手“不用管他了，看他的样子，也就这几天就会消失了。”
　　此言一出，皆是沉默。

　　寂静中，白起突然问苏北“能不能，救救他？”
　　白起想的是，若是里海城能够拥有一位神邸降灵师，那么对于里海城里说将是一件好事吧。
　　苏北托着下巴沉吟片刻“要说救，也能救吧...虽然超级麻烦...不过啊，第五涟烛给我的工作是弄清楚他是什么，救他，不是我的工作。”
　　苏北说完这句，冲安沐水道“火锅材料准备好没？准备好了的话就端上来，我饿了。”
　　安沐水不高兴“你要是能救，就救救他呗。”
　　铢秒闻言也连忙道“请你救救他吧。”
　　苏北歪头“为何？”
　　苏北面上带着笑容，用一种说不清的表情看着众人“明明将庇护着你们的神明忘记的是你们人类自身，是你们舍弃了神明，我为什么要救？”
　　那种表情，安沐水看过。
　　似笑非笑，严重不带任何的情绪...每一次看，安沐水都觉得害怕。
　　下一秒，苏北情绪又有了变化。
　　“嘛~你们说这么多，本人没有活下去的意愿的话就毫无意义。”说着，苏北问着那神灵“你呢？你自己想继续活下去么？”
　　在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时代的变迁，被遗忘，被留下，被污染，依旧想要活下去么？
　　神看向了铢秒。
　　铢秒一脸问号。
　　“你，希望...我，活下去，么...”神邸用人类的语言问着铢秒。
　　“呃，我...呃，这个...”被如此一问，铢秒迟疑了。
　　决定他人的生死，还不是铢秒这个十七岁学生曾考虑过的事情，更何况，决定的还是一位神的生死...
　　支吾了一会儿，铢秒面容肃穆对那神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我希望，我能将你供奉。
　　将你这位庇佑着我，拯救了我的神灵，一直供奉下去。
　　“好。”
　　仅一个字，就将缘分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好吧，给钱吧。”苏北很煞风景的伸手到两人面前。
　　“钱？什么钱？”铢秒不解。
　　“救他的费用，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没有好处白干活吧？”苏北晃了晃手指“不准备个几千万，我可不会出手相救的。”
　　铢秒傻眼。几千万...那是多少钱啊...
　　安沐水捂脸。这个混蛋！
　　大概的读懂了苏北的意思，那神说道“这是我的事情，如果需要代价就由我来支付好了。不过我身边的物品，大概只有这个了。”说着，神从袖中拿出了一件东西。
　　苏北看到后一怔，用古语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他拿着的，是一个铃兰形状的白色铃铛。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子在死前祈求上天救救他心爱的人。我从那里路过，被她的哀求打动，便应她的祈求救了她心爱人”那样哀痛的灵魂，即使过去多少年，神依旧无法忘记“这个，是那女子死前交付于我的谢礼。”
　　原来是你。
　　苏北愣神了许久，然后从神邸手中拿过了那枚铃铛“...下来地下室。”
　　铢秒还在慌乱“可是钱...”
　　“已经足够了。”
　　苏北起身的刹那，安沐水从他眼中看到了无尽的伤痛。但是一闪而过，安沐水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揉了揉眼睛，安沐水看到苏北背影。
　　刚刚，是看错了吧。

　　别墅的地下室安沐水没有来过，没有想到地下竟有这么大一个空间。
　　空旷的黑色房间，房间的四个角落点着长明灯，灯光昏暗的照射着墙壁上繁杂的各式阵法，那些阵法重重叠叠，看上去特备混乱。
　　“你要怎么救他？”白起问苏北。
　　“既然失去了神名，那再给他取一个名字就好了。”
　　“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简单。”苏北在墙壁上找着什么东西“你以为是你从路边捡了个流浪猫回来，随便去个小三小四的名字就可以了么？这家伙可是神！行了，黑三三留下帮忙，其他人上去洗菜下丸子准备火锅，完事我就要吃，饿死了！”
　　把所有人赶出去只留下黑三三，苏北找了半天才找到要用的阵法。划破掌心，让鲜血在房间的地上流淌构成一个阵法。
　　“你有把握嘛？”黑三三问苏北。
　　“虽然没试过但是应该可以吧，取个名字而已也不算是太难弄。”苏北让那神站在正中央，对他道“不过毕竟一度忘记了名字，即使有了新的名字你也无法再成为神，只能降格成为半神。”
　　神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来做一个约定。”苏北说着，眼底冰凉“你的前任，也曾做过的约定。”

　　时间一分分过去，几人在客厅里静静的等着，火锅咕咚咕咚的沸腾着。正当几人有些忍不住的时候，突然房子外面闪过白光，然后传来炸裂的声音。
　　奔到窗口，安沐水只看到从天而降的闪电一道一道的劈在院子中，宛若白昼。
　　“夏青柳，收起你的天行五雷。”
　　“不是我的。”夏青柳有些心惊。
　　哪怕是渡劫雷，也不见得有如此威力吧？
　　从天而降的雷，来势汹汹，一道一道劈在院之中，安沐水甚至可以看到院中上空一闪一闪的结界开始裂缝。
　　苏北施下的四方结界，在这雷威之下摇摇欲坠。
　　等雷彻底停下，白起终于忍不住往地下室走去。推开门，只看到地下室里也如被雷劈过一般狼藉不堪。
　　而苏北正躺在地上。
　　“苏北大人！”白起连忙上前。
　　“咳咳，没事，他只是耗去了大半力量睡着了而已咳，毕竟是为神邸重新命名。”黑三三道看上去也颇为狼狈，后背上的毛都有些焦了。
　　白起这才注意到房间中央站立着的身影“你是...”
　　在白起畏惧的眼神中，半神缓缓开口。
　　“吾名，七曳。”

　　躺在沙发上，苏北意识模糊。
　　入耳满是吵闹。
　　那些家伙，不会扔下我吃火锅呢吧！可恶！
　　无力的睁开眼睛，挪了挪头，苏北看向吵闹的方向，安沐水的身影进入视线，正在咋咋呼呼的和铢秒抢肉丸子。
　　这丫头，比起刚来的时候更加开朗了呢。
　　安沐水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即使家中承蒙巨变，也能将所有的悲伤压在心底，用笑脸去面对他人，所以短短一个月，就可以交到这么多朋友。
　　“你啊，就这样就好。”苏北缓缓张嘴，无声吐出几个字。
　　就这样就好。
　　哪怕只有这段时间，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开开心心的，想笑就笑...就这样就好。
　　苏北最终抵不过涌上来的疲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