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关情人渡》橙汁小姐

8、蝼蚁之辈的尴尬

　　“溪流，你们这是怎么了？后面那些什么人啊？”
　　陈汐还在喘着气没缓过来，就听到前排传来一句柔柔的女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看清江媛微笑的脸蛋才终于回过了神。
　　“一群不认识的酒吧混混，无意中产生了点摩擦，没事的。”
　　陈汐努力平静着气息，她不想说太多让江媛担心，同时偷偷瞟了眼驾驶座上背对着她们一声不吭的秦瀚天。
　　“陈汐，你刚刚太冒险了！要是我们被他们逮住就完了！”王玥突然开口道。
　　陈汐一愣，惊诧地看向王玥。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此时李媛恼意丛生，喘着粗气情绪十分激动，
　　“要不是陈汐冒险来帮你，指不定你今晚被那几个混混轮了！你看你穿着些不三不四的衣服去酒吧聊骚，撩老外就算了还惹上地痞流氓，现在还有脸说别人，早知道就让你被那大黄牙带走好了！”
　　“你说什么鬼话！李晗，要不是咱俩同事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早和你翻脸了！”
　　“翻脸就翻脸！王玥，我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同事！”
　　“你们在哪下？”
　　就在李晗和王玥剑拔弩张时一声低沉冰凉的男音从前排驾驶座传来。两人同时一愣，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车上除了四个女人还有个男人。李晗和王玥自然没见过江媛和秦瀚天，不过从两人的穿衣打扮以及这辆座驾也能猜想出个一星半点。
　　“清都花园，谢谢帅哥。”
　　王玥率先开口，刚才满腹埋怨的口气瞬间柔软了八度，对着秦瀚天的后背刻意带着点娇羞说到:“不知两位贵姓？有机会一定要谢谢两位的帮忙。”
　　她看不到秦瀚天的正脸，不过从挺拔的背影以及她作为女人天生的直觉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长相不赖身世不凡。李晗别扭地听着王玥的语调，转头向陈汐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江媛侧头看了眼满脸堆着假笑的王玥，淡淡地说:“不用客气，我们都是陈汐的好朋友。”便不再多言。
　　王玥在清都花园下车前又瞥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见对方全程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意思，只得悻悻然下了车，转身之前依然不死心地多看了这辆卡宴几眼。
　　“陈汐，这次真是对不住，是我的错害了你。如果今晚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跳河自尽！下次要是再碰到这种事，我宁愿冷眼看着王玥被那些混混带走也绝不插手。”李晗待王玥下车后愧疚地拉着陈汐的手。
　　“我不会怪你的，如果当时在场的是我可能也会跟你做一样的决定。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晚跑去酒吧干嘛？”陈汐一面安慰着李晗一面狐疑地看着她。
　　李晗顿了一下，随即用更加懊恼的眼神看着陈汐说：“哎！别说啦！前段时间你不是问我一下班就闪人去哪儿了嘛，仙女我鬼迷心窍注册了个XX婚恋网站的会员，这段时间基本下班都去相亲了。”
　　陈汐深感意外地看着李晗，她猜想过也许她会去约会，但没想到是去见婚恋网站的网友，
　　“然后呢？”
　　“然后就是各种极品各种不靠谱，不是丑就是挫，或者就是又丑又挫，包括今天在Muse见到的那个东南亚老头，年过70一只脚都跨进墓地了居然还嫌弃我年纪大皮肤黑没胸没屁股…总之，相亲有风险，见网友须谨慎呐！”
　　说完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车座上，好似受到了一千万点伤害。
　　“活该，没事见什么网友啊？！”
　　陈汐表面讥讽了句，却止不住语气里的笑意，同时偷偷在笑着的还有前座的江媛，她看了眼旁座的秦瀚天，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知他在不在听后面两个女人的对话。
　　“我也不想啊，我男神直接把我当小透明，我也很无奈呀！”
　　李晗继续一副悲观厌世的神情。
　　“哪天要是沈修杰肯主动看我一眼，我一定立马删除我的付费会员账号！”
　　“你居然还付费？！”陈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有这个钱不如每天中午给我多加个鸡腿，大不了我认你做干娘好了，没有男人好歹可以多一个闺女防老呀。”
　　“滚蛋！我要下车了，谢谢两位！”
　　李晗下车后，江媛哈哈大笑着转过头看向陈汐，“你这个同事挺可爱呀，不过她好像还不知道你和沈修杰的关系，难道你们还没公开？”
　　陈汐皱了皱眉头不知怎么解释，只得含糊其辞道：“江媛，这个事情一言难尽，以后再跟你解释吧。”
　　江媛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你们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对吧？理解理解！放心吧我嘴巴很严的不会乱讲滴~”
　　说完还同情地看了陈汐一眼，
　　“要不你今晚住我家吧，自从咱们高中毕业后好久没能同床共眠了，我好怀念当初的‘卧谈会’呀。”江媛用几乎乞求的可怜眼神看着陈汐，就差那么一瞬陈汐即将松口时，突然看到后视镜里秦瀚天用冷彻心扉的眼神盯着自己，陈汐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无比心虚地说道：
　　“还是等下次吧，我回家还有很多报告要做呢。”说完又偷偷瞟了眼后视镜，发现这个男人又换回一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看来他不希望自己在江媛家留宿，难道他们两人原本打算今晚一起过夜的？
　　江媛见陈汐不允也只得作罢，转头微笑着和秦瀚天说：
　　“瀚天，我马上到家了，一会儿送陈汐回家哦。”
　　“好。”秦瀚天也淡淡地笑着回复了句，依旧没有太多表情。
　　陈汐心里微微一惊，和她原本想的好似不太一样。
　　江媛下车后，只剩陈汐和秦瀚天两人，气氛顿时寂静的很尴尬。是不是要同他说点什么化解下？陈汐默默揣测着，她在大部分时候都非常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已经有过一年多肌肤之亲的两人，却总在他沉默之时释放出万般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呼吸艰难，她不是没想过挣脱，只是每每心底腾起此意便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压制扼杀了，她也曾尝试在他面前假扮乖顺娇弱妄图博得他一丝怜悯，可惜这个男人从来不曾给予她一分慈悲，尤其在床笫之间。正当陈汐沉浸在自我构架的内心戏时，她忽然意识到汽车此时快速驶上了高架桥，这不是通往她家的常规路线。
　　“这好像不是我回家的路！”陈汐略带惊慌地开口道。
　　“我有说要送你回自己家吗？怎么？你连混混都不怕还怕我？”
　　秦瀚天戏谑地勾了勾嘴角，语气冰凉无温度，“以后跟那个叫王玥的女人少接触。”
　　“什…什么？”陈汐不明白秦瀚天此话的用意，愣愣地盯着他侧后影。
　　“那个女人心思不正，攀龙附凤之流。”
　　陈汐终于明白了秦瀚天的语意，轻声低笑了下，随即问道：“在你眼中，难道我不是攀附着你的那种心思不正的女人吗？”
　　“刚开始有点，不过手段不够狠，身段不够软，难成气候。”秦瀚天口气如常，仿佛随意诉说一件与自己完成无关的事情。
　　陈汐抿了抿嘴，她自知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说不过对方，不想再自找无趣给对方挖苦自己的机会，于是想了想转移了话题。
　　“想和你商量个事情。”陈汐身体前倾凑到秦瀚天耳边，故作委屈连连地说道。
　　“没得商量。”
　　“为什么啊？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非奸即盗的事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秦瀚天根本不接她茬，郁闷的陈汐差点气结，终于在一阵自我平复后重新开口。
　　“我只是想和你说，以后上班我能否不穿你选的这些衣服香水什么的？”
　　“怎么了？”
　　“上周我们公司集团总部派了内审来检查，有管理人员受贿被发现了。”
　　“沈修杰被查了？”
　　“不是，是一个部门经理。”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
　　“原本没有关系，只是那内审组长揪着我的着装打扮不放，还质疑了我的人品，所以想以后尽量低调些，至少看起来跟我的收入相匹配吧。”
　　陈汐说得很小心翼翼，这种卑微的姿态似乎已经成了她和秦瀚天交流的常态。
　　秦瀚天打开驾驶座车窗，用点烟器点了一根香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然后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夹着烟搭在车窗玻璃上。
　　“陈汐，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嗯？”陈汐不明所以地看着后视镜里秦瀚天的双眼。
　　“如果觉得你的能力配不上你周身拥有的东西，正确的做法应当是想尽办法提升自身价值，拼尽全力去够上你所渴望而不可及的一切，而非将那些值得追求的东西换成廉价庸物以匹配你平庸无力的人生，一旦本末倒置成习惯，以后你的生活永远都不会有起色，只能庸庸碌碌一辈子。所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尽快升职，而不是在这里求我同意你降衣品。”
　　陈汐呆呆地看着秦瀚天的背影，再一次，她被碾压殆尽了。她当然清楚无论她提什么要求，秦瀚天从来都不会轻易让步，却不曾想一次次被粉碎之后在他面前愈渐丧失主动权，各方面再清晰不过的差距终究使她难以再与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对我而言，快速升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陈汐想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秦瀚天同款爸比，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你的起点便已是芸芸蝼蚁之辈穷尽一生追逐的终点。
　　“如果你不想纯靠熬资历熬年轻来升职，那么无非就两种途径，一是直接跳槽实现职位晋升，二嘛…”秦瀚天停顿了下，从后视镜看了眼表情呆滞的陈汐。
　　“二是什么？”
　　“你们现在公司有高层肯提携你，比如…沈修杰。”秦瀚天微微翘起了嘴角，
　　“连内审都发现你身上存在的问题，沈修杰应该不至于不清楚吧。”
　　陈汐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即又抬起头看向车窗外的无边夜色，轻轻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如今他也知道我的一些情况了，所以更加做不到去求他。我不想欠他太多，也不想为难自己，还是宁愿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努力等待机会吧。”
　　“所以说你身段不够软。”秦瀚天神情渐渐舒缓，脸上的笑意也慢慢荡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