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初宇初十一

76、番外篇

　　宽广的操场上有一处树荫，暗暗的只有丝毫的月光透进来，她旁边的少年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沉沉的透露了一两句他的压力和不快乐，虽然逃晚自习提心吊胆的，冬日的风吹得也很喧嚣，但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就那样以善解人意，红颜知己的角色陪在钱朝的身旁，她确信，那个时候，没有人比她更靠近他的心，哪怕是路程，哪怕是沈几许。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是在高一的班级里，他愣着看了她很多眼。她一个不自然地往后一跌，他灵活的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这俗套的一幕却在她的心里深深烙上。他有好看的单眼皮，修长的身材，清秀像画一样的五官，神清气爽，英姿勃发，这样好的他定睛看了她很多眼，足够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怦然心动，她不知道那种心动算什么，只是想陪在他身边。
　　可是，在不久后，她第一次见到钱朝旁边的沈几许，笑容灿烂，没心没肺的跟他打闹着，她忽然知道了他当初看她那么多眼的原因——她长得跟沈几许很像……

　　虽然之后知道他喜欢的是路程，而且路程就在他们隔壁班，可是她冥冥之中最害怕的却是沈几许，也许是她知道钱朝对别人的友好玩笑却对沈几许的百般嫌弃，也许是知道自己对钱朝来说，定位和沈几许类似。
　　不过，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是被上天眷顾的，因为她和钱朝这三年都要朝夕相对，而她不行，她的身边有好多沈几许以前的朋友，而沈几许没有。
　　更让她确定这个想法是高二的一天晚上，她回家拿东西迟到了晚自习，所以从操场抄了近道，却发现好像有一个人在大树的阴影下站着，一句话不说，很是萧索。她不是胆子大的人，那个时候却莫名其妙有种力量推着她向那个人靠拢过去。她后来觉得，还好过去了，因为那个人是钱朝。
　　本就温柔体贴的她很快就让他打开了心房，跟她说家里的事情，说他遇到的过不去的坎，后来，他们经常不约而同的在树荫碰见，就越说越多。其实，许多次都是她逃晚自习去那里等他的。更让她开心的是，以前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的沈几许，已经好几个月不见踪影。
　　她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一整年，他提到沈几许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可是高三上学期，他好像有些察觉到她的心意，刻意的保持了些距离，她慌了，她知道他是在乎她的，是把她当朋友的，只不过并不是做男女朋友的感情，她不要因为他的这个顾虑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好不容易替代了沈几许。
　　所以，她做了一个很幼稚，也让以后再也不可回旋的决定——她谈恋爱了。跟一个她不喜欢却疯狂追求她的男生，她把男生介绍给钱朝，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看着钱朝调侃的眼神的时候，其实她的心里是很酸的。
　　不过因为她会跟钱朝说跟男朋友之间发生的事情，钱朝也会开导她，跟她聊天，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更近了，这种亲近勉强代替了她的心酸。

　　就这样，他们高中毕业后还是保持着经常联系的关系。她会去他上大学的城市找他玩，会时不时给他寄点东西，也会经常打电话吐槽吐槽身边的趣事。
　　而沈几许则在高中毕业后去了美国，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钱朝也一直没有谈恋爱，她陪在他身边，作为唯一。她觉得，哪怕是朋友，就这样，也很好。
　　毕业后，钱朝去了陵市，她则留在了她大学的那个城市，索性，两个城市离得也不远。
　　作为唯一知道他为什么去陵市电视台工作的人，她觉得，哪怕不在一个城市，她也很安心。
　　她陪着钱朝找房子，陪他置办家具，陪他买了个密码锁的门。并在他的注视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作为密码。这些，都是她作为唯一的证明。

　　直到她再一次在钱朝身边见到了沈几许……
　　那天是钱朝的腿旧伤复发入院，她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大半。她匆匆赶到陵市，拎着饭去探望钱朝，才刚开门，就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傲娇里还有一些得意，“不是说不来了吗？”
　　可却在看到是她的瞬间，从眼底划过了一丝尴尬与失落，然而很快又露出了灿烂温暖的笑容。
　　一小时后，她就在病房里看到了沈几许，手机还带了饭盒。
　　那时候，她忽然明白了。

　　钱朝出院的那天，她看着他在吃完自己带来的早餐后，还是拖着那条仍然行动不便的腿一瘸一拐的下楼去买早餐，回来后便一直在收拾东西，也不让她帮忙，时不时还望向墙上的钟表确认时间。
　　过了一会儿，沈几许来了……钱朝把早餐拿给她，让她在床边坐下慢慢吃。好像让她来不是接自己出院，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她不自觉攥紧了手心，这一切就像一阵微风，把她内心那一股叫嫉妒的火苗扇成熊熊烈火。
　　然而在下一刻见到贺开远的时候，她知道，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之后的一切反应和言语，都让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令人讨厌过，她仿佛成了一个惹是生非的长舌妇，说着挑拨的话语，迷惑着钱朝，刺激着沈几许。可是，每当她看向钱朝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她都必须做，哪怕自己已经让自己讨厌了。

　　那是一个有点萧瑟的夜晚，她看到了‘浮生’最新一期的节目，感觉有些异样，特地跑来陵市看看钱朝的状况。却在进门后，又看到了沈几许，还有那一桌的各式各样的甜品。她本想后退一步，可是一种力量怂恿着她，扬起了手中的甜品，“亏我还买了你最喜欢的西米露……”。
　　她特地提了钱朝家里的事情，打探沈几许的口风，但从沈几许的反应来看，她不知道。而且，钱朝可能因为自尊心，也没有愿意说出口。
　　看着沈几许负气而去，她长吁一口气，颇为轻松地走到桌席上，宣示主权般地吃起来桌上的甜品。
　　然而，下一秒看到钱朝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后，她突然明白了一句话：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令人窒息的沉默，犹如一片片薄薄的刀子，虽然没有太多杀伤力，却在慢慢划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缓缓流着的血液在慢慢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害怕了，又一次，她识趣地给一个陵市的追求者发了短信：【来接我】
　　不出几分钟，那人就出现在了楼下。她放下手机，对钱朝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钱朝只是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多么的客气。
　　坐到车上后，她终于敢抬头望一望，只是感觉有东西模糊了自己的双眼，什么也看不清，整栋楼都在身后变得越拉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她在前一个路口处下了车。街上的风刺骨，她坐到路旁的椅子上，任凭风穿透她每一个毛孔。又忍不住走回钱朝家的楼下，抬着看着那依稀可见的窗户，她咬着嘴唇擦了擦眼泪。
　　没事儿，她了解钱朝，也看透了沈几许。经过今天，他们再难恢复从前。而她，最后还会是钱朝身边最亲近最唯一的存在，哪怕……只是朋友，哪怕……只是凭着高中那一点与常人不同的陪伴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