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如歌》边衍溪

15、第 15 章

　　Michael伸手过来轻轻替她按摩，车里气氛静谧平和。
　　他的手纤细白皙特别好看，周一诺觉得自己好些了，抓住Michael的手轻轻握住。
　　Michael翘嘴角微笑，轻轻抚摸她手腕处的皮肤柔情蜜意的过分。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的周一诺还是问了出来：“能不能解释下，什么叫就当是告别？”
　　他放任自己和陆明轩合影，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让周一诺深深疑惑。
　　Michael知道这一刻总会来，这些天他也无数次考虑过要不要做，经过无数次辗转，他骤然想明白了，结婚还是不结婚，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能失去周一诺。
　　“明年十月十八白夫人定了咱们的婚期。”
　　周一诺并没有过激反应，自从白夫人举行了那场颇为盛大的订婚宴，她就有这心理准备，钱不是白收的。
　　夏天的故事里，面馆老板怎么说的来着，既然得到了，就该付出代价。
　　手机微信提醒，竟然就是夏天。
　　“回家还是回公司，我给你买药。”
　　想到一个人，他竟然就出现。
　　周一诺并没有回复，转头看到车窗映着的微笑的自己，这个时刻的夏天，比别人以为的要温暖有趣的多。
　　“你竟然不吃惊？”Michael都有些失望她淡定的反应，白白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做了那么多利害得失的考量。
　　“不新奇。”周一诺喃喃自语。
　　Michael有些意外：“你肯？”
　　周一诺回转头，闲闲问他：“怎么？现在是你不肯了是吗？”
　　这一刻，他笃定了未来一切，果然，周一诺不会叫他失望，他永不会失去她。
　　Michael不顾安全带的牵扯，倾身过去拥抱住周一诺。
　　周一诺略略挣扎：“放开，戒指呢？花呢？你还得给我跪下，不然算什么求婚？”
　　Michael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一下，志得意满：“有我还不满意？”
　　周一诺无奈的轻轻回抱他：“最少得有个戒指。”
　　“周一诺，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好。”他们也许是因为太了解，连客套都可以省略了。
　　周一诺被正午阳光晃的闭上双眼，她想要什么呢？现在是钱，如果有一天舅舅不在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你还有一年时间，跟自己的过去告个别。把想做的事情做完，然后安心回到我身边。”
　　“据说有位顾先生打电话去公司找我，这件事我想早做处理。”
　　“好。”他低下头，欲言又止。
　　“你放心。”周一诺有些怜惜的拍拍他的手背。
　　他只是没有分清爱和占有欲，他的纠结难言与无可奈何，只有周一诺懂得。
　　最好的默契不过如此，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
　　自觉好些的周一诺回到办公室，老虎不在家，猴子们放假一天。周一诺斜倚在老板椅上，望着窗外，天气糟的一塌糊涂，心情也还算不好不坏，有了和Michael婚姻关系，人生可以预料从此就算是平顺了。
　　求仁得仁，夫复何求。
　　她拿出手机给陆明轩回复一条信息，明天见。
　　“再见。”她用手指尖轻轻扣着手机上陆明轩三个字，轻轻道别。
　　也不过回复几封邮件的功夫，夏天便回来，带了一碗素面，还有和胃散。
　　“吃了面再吃药。”他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坐在周一诺对面，随手拿起桌侧的画册和笔随意画几笔。
　　不知是不是天气阴沉的关系，他的脸色也并不明朗，眉宇间匿着几分哀伤。
　　“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她笑嘻嘻开玩笑。
　　“你猜呢？”他低着头继续画着，声音软糯平和。
　　相处久了便知道，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漠。
　　“你不出去玩儿？好不容易放假，小孩子不是都要出去玩儿的？”
　　夏天横她一眼：“你才是小孩子。”
　　周一诺呵呵笑一声，她确实有好多地方想去玩儿呢，可惜没有时间。
　　低头吃一口面便被折服，汤甜面软，新话题立马找到：“面哪里买的？这么好吃。”
　　“我做的。”
　　周一诺楞了一秒，随即微笑，一切的默契或者偶遇，都不是随缘，而是有心。
　　“怎么不在VG吃饭？VG的餐厅号称全城最佳。”
　　夏天皱起眉来：“不饿。”
　　必定是谁惹他不开心了，这孩子隐忍不发的时候，就爱皱眉。
　　周一诺并不深问，抱起保温桶喝一口热汤，足以温暖一切。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夏天示意她接着吃，自己随手接起电话。
　　“顾先生？”夏天给周一诺使眼色，询问她接听与否。
　　‘曹操’终于等不及，送上门来。
　　周一诺点点头伸出手来，对着电话那头，故作娇软嗓音：“夏阳哥哥，什么指教啊。”
　　夏天挑眉微笑，仍低下头画他的，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周一诺明显的不怀好意。
　　“一诺。我是你顾叔叔。”
　　周一诺一口气没上来，猛烈的咳嗽起来，尴尬加咳嗽，脸色红如关公。
　　得，玩脱了。
　　夏天忍着笑站起身来，替她拍背顺气。
　　半天才止住咳嗽，周一诺正襟危坐规规矩矩对着话筒那头问候一声：“顾叔叔好。”
　　“一诺，见过夏阳了？”顾盛文慢条斯理的问她，仿佛洞察一切。
　　“只是在飞机上碰巧遇到，回国后顾总太客气，请我吃过一顿饭。”有些关系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夏天想到多日前，姜俊在微信群里发的的那张照片，那个开豪车的男人做小伏低哄她上车的样子，样子特别的讨厌。
　　“这小子还算懂事儿。”父亲显然对儿子还是满意的。
　　周一诺默默望天，你儿子比你想的更懂事儿呢。为了你们顾家的财产，真是操碎了心。
　　“顾叔叔，有什么吩咐？”周一诺只想言归正传个，不想多生枝节。
　　“一诺，过几天想请你吃个饭，夏阳会去接你。”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
　　她即便真的嫁进白家，顾家也是不能得罪。
　　“好的，那只能麻烦顾总了。”她始终不肯逾矩。
　　“你夏阳哥哥肯定不觉得是麻烦。”顾老先生笑呵呵的态度，并不爱给年轻人留面子。
　　周一诺涨红着一张脸挂断电话，狠狠的骂一句：“一把年纪了，老不修，父子俩一个德行。”
　　夏天安静的退回座位上，默默的画着自己的设计稿，最安全的相处模式就是放弃了解彼此，收起该死的好奇心。
　　周一诺烦躁的推开面前的键盘：“回家吧。”
　　“回家？你确定回家不会摔杯子？”夏天挑着眉问她。
　　她确定会，非常确定会。
　　于是车子在第一个回家的路口处，她改变了主意。
　　“右转，去沈清那里。”
　　“家里还是酒吧？”
　　周一诺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那个电话始终没有打出去，做朋友做到这么没分寸她也是第一人，这个时候沈清必定想安静几天，而不是听她的破事儿。
　　“右转，一直右转。”
　　“这次想去哪儿？”夏天微侧头，看她整个人颓在座椅上。
　　“没想好，就一直开吧。”现实同她的人生别无二致，并没有目的地。
　　她看着车窗上的自己模糊的脸，慢慢闭上双眼。
　　睡梦中，她长纱拽地美不胜收，那个牵住她手的男人，面目模糊。她努力的想看清男人的脸，却屡屡失败。
　　一只戒指便硬要套上手指。
　　戒指那么小，勒的她生疼，她挣扎着反抗：“白小狗，疼，放开。”
　　男人掐着她的脖子，捉住她的手，发出轻笑，凑近她：“周一诺，你清醒点吧。”
　　“顾夏阳！”
　　周一诺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起来，被安全带拉住又跌回座椅。
　　顾夏阳……她在睡梦中喊出的这个名字，夏天觉得他大约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周一诺摸着被安全带勒的发红的脖子，惊魂未定的喘息。
　　都怪顾盛文的那通电话，否则她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车外下起大雨，隔着雨幕她一眼便看到DS游乐园的巨大城堡，忽然蒙了？
　　“你怎么会开上高速？”
　　“全凭您的吩咐一直右转。”夏天挑眉。
　　“怎么地球不是圆的吗？一直右转不会回到原点吗？”周一诺有些崩溃。
　　“地球确实是圆的，不过谁告诉你一直右转就能回到原点？这个世界有堵车有修路，各种意外叠加，我们越走越远。”夏天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的这么有哲理，我竟无言以对。”
　　“现在去哪儿？我的老板。”
　　“就去那儿！”周一诺伸手一指城堡。
　　她教导夏天，到了她这把年纪，一切就该坦然些。无论走错了什么路，都要坦然面对。
　　夏天只是默默抿嘴微笑。
　　他们是最后一批进园的游客，又正好赶上百年不遇的大雨，看来只能留宿。但留宿不是问题，明天早上要开会也不是问题。问题是……
　　车外瓢泼大雨，周一诺紧紧搂着自己的包，浑身都是抗拒：“不，不，我不下车。我肯定是疯了！我的包包和鞋子不能淋雨。”
　　“你不是说要坦然面对吗？”
　　“我能坦然面对，我的包包和鞋子不能，它们是无辜的。”
　　面对此情此景，夏天竟然笑了，是的他笑了。周一诺果然是周一诺，贪心自私身外物多的数不胜数，但是没一样能放弃的。
　　周一诺几乎出离愤怒：“笑什么？包包之神会惩罚你的。”
　　是的，她诡异的世界里，竟然还有包包之神这种神奇的存在。
　　于是，就有了这样诡异的一幕，这对男女用衣服包着一团东西，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拥护着怀里的那团东西，小心翼翼的给怀里的东西撑着伞。
　　在甜品店避雨的游客一个个都是活雷锋，纷纷出门替周一诺夏天打伞，还有人替他们推门等着。
　　热情的招呼：“快进来，别把孩子淋坏了。”
　　周一诺浑身湿透，被室内暖气一激，忍不住一边发抖一边懵懵的对给她撑伞拉门的陌生人们道谢。
　　夏天道过谢，赶紧替周一诺顺着额头的湿发：“我抱会儿吧，你老抱着不累？”
　　“不累，我不放心你。”周一诺紧紧手臂。
　　周一诺抬头看夏天，黑色的湿发梢贴在额上，鼻尖上滴下来的水珠，都透着性感，整个人雾气腾腾水淋淋的，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显然他把伞全偏在她和她怀里的包。
　　周一诺想到底是感动他的义举还是感慨他的颜值呢？
　　门口的一对老夫妻十分了然，默契的对视微笑，老奶奶微笑劝夏天：“不要和她争了，当妈的怎么能舍得把孩子给别人抱，爸爸也不行。”
　　周一诺和夏天同时震惊的看向老夫妻，异口同声：“孩子？”
　　“孩子多大了，这么小，就带出来玩，你们年轻人也真是太不像话了。”
　　更不像话的是，他们全力护持的并不是孩子，只是一只包。
　　更何况全甜品屋的人都认为她抱着的是个孩子。
　　全甜品屋的避雨游客都在亲切善意的看着她和她怀里的拿包东西，周一诺没有勇气说出实情。
　　“一岁了。”
　　夏天忍笑忍到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周一诺始终咬牙保持着尴尬的笑容。时不时貌似关怀的恶狠狠的看看孩儿他爹。
　　夏天终于忍不住，借口去买热饮。
　　“他比你小吧？”老奶奶看着夏天的背影关心的问周一诺。
　　老先生拍拍老伴儿：“别瞎打听，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都是过来人，我就比你叔叔大。不过，这男人可占便宜了，老了老了还是有人能看出我比你叔叔大。”
　　周一诺呵呵两声，大？老子比他整整大了八岁，和谁一对儿也不能和这位啊。
　　“女人啊，刚生孩子这几年确实显老，不过你看着还好。别担心。就是这小伙子长的实在太好看了，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你可得看紧点儿。”老奶奶语重心长的。
　　周一诺听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神啊，谁能救救她？
　　夏天回头看向周一诺，她深情的盯着夏天，目光里满满都是恳求,低头发微信给他：死小子，你再不回来，姐姐今儿就带你儿子死这儿了。
　　夏天看一眼手机，强忍笑意，赶紧端着饮料走回来，特别懂事儿请两位老人喝杯花茶。
　　夏天把饮料吸管凑在周一诺嘴边：“喝一口，不烫了，还热的。”
　　周一诺赶紧凑上去喝一口缓解尴尬气氛，只一口眉头都快打结：“巧克力？夏天你是不是疯了？这么晚给我喝这么甜？要胖死我吗？”
　　舌苔上甜腻的巧克力，简直是叫她生无可恋。
　　“你不是说好喝？”
　　“我什么时候说好喝的？”周一诺忍不住提高声音。
　　“也不怕吓醒孩子。”夏天促狭地冲她眨眼。
　　老奶奶也帮着夏天说话：“他是好心，再说你也不胖啊。恢复的很好了。”
　　周一诺无语凝噎，一秒闭嘴：好样的，夏天，姐姐，我记住你了。
　　忽然甜品店里一阵骚动：“雨小了，到时候该放烟花了。”
　　店员赶紧关掉室内主照明，远处整座童话城堡立刻闪耀在一片火树银花之中。
　　尽管只是童话世界的一角，也让人心头一跳。
　　点点金光碎映在夏天脸庞上，连脸上那促狭地笑容是美的，仿若眼中盛放着星光。
　　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有此刻眼前这张上帝都眷顾的脸，还有那讨好的甜化人心的笑容。
　　夏天搂过她的肩膀，指着窗外烟花，笑容灿烂：“看，多美。”
　　多美？再美也美不过身边那个人。
　　16岁那年和陆明轩一起去做过一年交换生，世界各地的DS烟花也是都看过的，然而烟花再美，也不及身边的那个人。
　　周一诺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微笑吐槽他：“像个小孩子一样。”
　　夏天搂着她肩膀的手，不自主的收紧，尽管面上还是那副平静模样，他却知道自己有些慌了。
　　像个孩子一样吗？他从没试过像个孩子一样，他没有过童年，他从没拥有过孩童的欢愉。
　　这个世界从来没允许他得到这种简单平静的欢乐。
　　第一次有这么甜蜜温暖的心情是什么时候？十八岁的周一诺抢他的冰激凌。
　　从此后他固执的认为巧克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没有之一。
　　“你色迷迷的看着我干嘛。”店里灯光骤然亮起，周一诺转头正对上夏天的目光。
　　夏天淡定的撇清自己：“你妆脱了。”
　　如果目光是把刀，此刻夏天已遭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