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如歌》边衍溪

1、第 1 章

　　ZYN工作室正式成立，周一诺的上司，知名亚裔设计师Michael白，亲自为她的新工作室保驾护航担任设计总监。
　　圈子里全在传颂这二位亦师亦友的关系，真是世间和谐的典范。
　　也就是在周一诺接受杂志采访的第三天，网上开始风传一张照片：一间办公室里，男人斜躺在沙发上，女人单膝跪在他面前，男人用手抚摸着女人的脸，柔情亲吻。尽管看不清脸，剧情却十分清晰。
　　照片在人物摄影方面虽然失败了，但却清晰的勾勒了环境。网友很快找到数年前Michael白接受电视台采访的视频截图，当时镜头透过玻璃拍到他的办公室，墙上的挂画是他拍回来的艺术藏品。
　　主持人曾询问能不能到办公室去拍摄，遭到了Michael白的拒绝。
　　热心网友还截出Michael白采访时的话：“办公室是我的私人领地，我从不允许除我之外的人进我的办公室。”
　　于是，亦师亦友人间佳话，变成了潜规则。
　　有人匿名发帖，声称自己是曾经和周小姐一起实习的同期。
　　周小姐的专业水准Michael白曾当着众人质疑过，但是那一年Michael白却只留下了周小姐一个实习生。
　　多年后，Michael白还出钱出力帮助周小姐成立新工作室。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任谁都看得出来。
　　当然让大部分围观网友震惊点并不是潜规则，许多人纷纷感叹，怎么那个酷爱画眼线的小白脸竟然喜欢女人？他难道不是弯的吗？
　　原来，一大清早上司白先生神神秘秘把她召唤到公司来，就要她好好看看这个。
　　周一诺无奈的关闭电脑，这个世界要是这么简单非黑即白，非直即弯，靠身体就能解决问题就好了。
　　她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下，期间有位时尚的妙龄女子进来洗手间补妆，红唇微嘟娇艳欲滴。
　　艳女从镜子里斜眼打量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周一诺，好心的教导她：“你也是来应聘设计助理的？白先生对穿着可是很挑剔的。”
　　周一诺礼貌的微笑：“谢谢提醒。”说完把衬衫的扣子多解开一颗，胸口若有似无的敞着，十分引人遐想。
　　艳女轻笑一声：“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叫简宁，希望你我能成为同事。”她款摆腰肢自顾自的走了，并没有给周一诺介绍自己的机会。
　　周一诺对着镜子的自己笑一下，左右看看自己的脸，三十岁高龄，竟然被误会是应聘的大学生？对她来说也算是安慰。
　　面试的大会议室外面摩肩接踵，周一诺远远看一眼，转回身上楼回办公室。电梯处并无人搭乘，没人做伴她是从不会自己单独乘坐电梯。
　　叹口气推开楼梯间的门，那个戴着耳机的白衣少年就站在窗边，宽肩细腰长腿，身材十分的出众，他的侧脸被窗边透过的阳光勾勒出非常好看的轮廓。
　　周一诺不是没见过帅哥，却真是头一次觉得男孩子长成这样，也真是太作孽了。
　　经过他身边，男孩子缓缓抬起头，目光不过接触一秒。
　　让周一诺有些意外，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仿佛他们失散多年。周一诺礼貌的挪开了视线，自顾自的上了楼。
　　回到办公室，桌上堆满了今天面试的资料，拿起最上面的排名表，94人！不由得想到洗手间里那叫简宁的美女，不知道她排多少号？要是太后面，只怕轮到她妆都要花了。
　　一个转身，桌上资料掉落地上，无奈蹲下去捡。
　　94号竟然是楼梯间那个美貌的白衣少年，夏天，这名字怎么会这么熟悉？一晒眼看到年龄一栏22岁。周一诺忍不住笑起来，真是色令智昏，这么年轻的男孩子怎么可能熟悉？
　　周一诺放好资料，打开视频，白先生正站在镜头前，苍白的脸色细长眉眼，画了眼线目光显得凌厉几分。
　　他少年成名，最怕别人欺他和善。
　　Michael白是近年来最红的亚裔设计师，ZYN工作室打着他的旗号招助理，应聘者自然是多入过江之鲫。
　　此时Michael确是十分烦躁的模样：“十人一组，每人发言不要超过两分钟，今天之内解决掉。”
　　周一诺拨通Michael电话，调侃的笑道：“叫你选个人，就这么难？”
　　“天知道，我当初花多大力气调教好你。”Michael十分不开心。
　　是啊，当初他一门心思要开除她，对他来说周一诺根本不是个适合留在身边的人。
　　工作人员全都装听不见，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只在暗地里交换眼神。
　　周一诺把视频里大家心照不宣的暧昧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微笑：“注意你的措辞，咱们俩的奸情已坐实了。”
　　Michael扫一眼其他人，无所谓道：“随便好了，反正选出来的人给你用。我只能用你。”说完挂断电话，开始面试。
　　工作人员出来安排流程，十人一组进去面试，周一诺看一眼屏幕，洗手间里碰到的那个叫简宁的漂亮姑娘排在第4号，正在做自我介绍，一个人得到的时间不足两分钟，照这速度九组人不用两个小时就能齐活儿。
　　隔着屏幕，周一诺都要欣赏简宁，这姑娘长得真是好看，性格也强势,口齿伶俐又不讨厌。
　　周一诺在手中的表格中，找到简宁做个标记。
　　面试不过进行了两组，Michael的电话便打过来，声音里带着哀求的味道：“周一诺，下来陪我，不然今天就到这儿。”
　　周一诺看着屏幕里，生无可恋趴在桌上的Michael白先生，心生恻隐：“好，稍等。”
　　楼梯间内，夏天仍旧在那里，双手抄兜垂首站着，雕塑一般。
　　周一诺在他面前略作停顿，咳嗽一声。
　　他抬起头，摘下耳机，默默的看着周一诺。
　　周一诺提醒他：“面试别错过了，现在已经进行到第二组了。”
　　“谢谢你，周小姐。”他的低声道谢。
　　周一诺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忽然想起十分重要的问题，疑惑的回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
　　夏天只是微笑：“周小姐是名人。”
　　周一诺忽然想起来，自己经过这几天已经算是名人了，网上到处是她的照片。
　　所以，那个叫简宁的漂亮姑娘，演技还真是不错。
　　周一诺回以微笑走出门去。
　　漂亮的简宁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和其他面试者不同，她神色淡定的很，大家都在讨论，两分钟的简短自我介绍能有什么用处？
　　周一诺只看她一眼，便决定一定要这个姑娘。
　　工作人员打开会议室大门，助手宋黎看到周一诺赶紧招手迎出来：“老板，这边。白老师等急了。”
　　周一诺进屋便叉腰责问Michael：“两分钟，一个人是好是坏，有没有天分。你能听出个鬼？”
　　真是说出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声，大家都用感激的目光盯着周一诺。
　　Michael的目光落在周一诺身上，才算有了笑模样：“天分是说出来的？我当初选你只用了10秒钟。”
　　“你用十秒钟就决定，要折磨我六年。我还真得谢谢你。”
　　“不客气。”
　　周一诺嘿嘿笑一声无奈摊手道：“有一点，你得承认你走眼了，我算是个好下属，可真不适合做设计师。”
　　Michael嘴角带笑懒洋洋的答道：“我适合做设计师，你适合我就行了。”
　　周一诺挑眉哼笑坐在他身边，两人微笑对视。既然是他愿意把他们的关系摆上台面，任人误解，也只有顺着他了。
　　Michael并没有减慢他的面试速度，甚至还会无情的打断好多面试者的陈述：“可以了，下一位。”
　　周一诺全程沉默并不参与意见，只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资料，意外的是Michael在夏天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最后一组只有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好，夏天尤其扎眼。
　　工作人员忍不住嘴角带笑窃窃私语：“都能签约做模特了。”
　　两分钟介绍，夏天用了不到十秒：“各位好，我是94号夏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一诺忍不住叹口气，这孩子真是惜字如金呢。
　　Michael却破天荒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你没别的可说的？什么学校毕业？喜欢什么风格？”
　　夏天平静答道：“这些，来面试前我提交的资料里全有。”
　　Michael却微笑起来，他侧头问身边的周一诺说：“你觉得怎么样？”
　　周一诺也微笑回应：“你做主。”
　　Michael伸手捏捏周一诺的脸颊，态度亲昵：“你可真乖。”
　　面试结束，Michael拉着周一诺返回办公室，众目睽睽的关门拉上窗帘，动作虽然暧昧，聊的确实是最正经的工作：“夏天我带一阵子，将来给你的ZYN做设计师，我看过他的作品，只要你能降得住他，ZYN要红指日可待。”
　　周一诺坐在Michael的老板椅上，长腿交叠换个妖娆的姿势，托腮犯愁：“降住他？我又不是唐长老，您可真能给我整事儿。”
　　Michael附身按住老板椅的扶手，微眯眼盯着她：“保持这状态，只要他是直的，你就是他的紧箍咒。”
　　这样的话，只要他愿意，能说一天都不带重样的，周一诺并不信：“我有本事，还是先收了你这妖孽不是更好？”
　　Michael直起身来，面带微笑：“收了我那是分分钟的事儿，白老夫人都打电话来替你收妖。说是消息都传开了，咱们俩到底在等什么。”
　　周一诺苦笑：“这是谁？漂洋过海的搬弄是非，传播谣言。”
　　Michael无奈的摊手：“看开些，有利有弊。”
　　“利在哪里？”
　　“白夫人昨晚主动提出要给你的ZYN注资，我觉得数目十分可观就没有拒绝。”
　　“那弊在哪里？”周一诺白眼都要翻上天际，这世界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跟我回趟美国办个小型订婚宴。”Michael说这话的时候时刻关注周一诺的动向，判断她如果要动手，自己怎样才能保命。
　　然而，周一诺并没有动手，只是默默问了句：“夫人出了多少钱？”
　　Michael笑的十分灿烂：“一个我都心动的数字，你会更加的喜欢。”
　　周一诺再没追究，有些事儿既然挣扎没有用，就不要做无用功：“我喜欢那个10号，叫简宁的姑娘。”
　　Michael皱眉道：“她？专业素质无可厚非，但你的ZYN是小庙，恐怕用不住她。”
　　周一诺挑眉并不在意：“我的庙虽小，不是还有您这尊大佛镇场子吗？怕什么。”
　　Michael叹气：“得了，随你吧，不过事先声明，吃了亏可别哭。”
　　“放心，我胃口好，吃亏是福。”周一诺笑眯眯的望着他。
　　明明一切都心想事成，可以随心所欲，不知为什么，周一诺还是失眠了。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Michael白捏她脸时，夏天看她的眼神。
　　周一诺都在努力回想，白天的每一个画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夏天这个人吗？
　　为什么他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哀怨的……忧伤的……
　　睡不着的周一诺拨通了多年好友沈清的电话，烦躁的求助：“你帮我回忆一下，我是不是和什么小伙子谈过恋爱或者是睡过觉？”
　　电话那头是沈清淡定慵懒的嗓音：“你终于想起来了？你18岁那年遇到他的，还生了个孩子，今年都10岁了，你明天来见一面吧，也好母子团聚。”
　　“滚蛋，我18岁那年，他也才12岁。”
　　“哦……原来让你睡不着觉那个小伙子才22？周一诺，你厉害啊。”沈清憋着笑拖着长音。
　　周一诺无力的倒在床上，又被套路了：“咱们能不能真诚点儿。”
　　沈清嘿嘿的笑起来：“我再真诚不过了，明天来我酒吧，请你试新酒。”
　　这是她们之间的暗语，有事儿喝酒，无事饮茶。
　　周一诺叹口气：“我真想戒酒。”
　　“下午三点半，不见不散。”沈清不容她拒绝，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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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到沈清的酒吧也就半个钟头，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竟然还有些忐忑，阴郁的天气不免增加她的烦躁感。
　　等红灯的时候，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敲打握着方向盘，希望能缓解这种紧张感。
　　沈清的酒吧坐落在吉昌街的尽头，地脚最偏却是生意最好的一间。
　　只因酒卖的货真价实，再加上老板娘实在是漂亮。
　　周一诺到早了半个小时，沈清穿一条比腰带宽不了多少的黑色窄裙，踩八分的高跟鞋，叼着一只烟，站在酒吧门口，指挥俩裸上身的壮汉擦玻璃。
　　壮汉后背刺龙画虎的，动起来画面十分火辣刺激。
　　周一诺走上前拍下沈清的肩膀，坏笑：“沈老板，你这余兴节目，玩儿的很嗨啊！”
　　沈清上下打量她，促狭的眨眨眼：“有22岁玩的嗨吗？”
　　“滚。”周一诺老羞成怒。
　　沈清吐一口烟出来，笑她：“没好意思下手，心里难受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好意思下手？”周一诺十分惊讶。
　　“你要是有那本事，跟着你们白老师都八年了，才有自己的工作室？”
　　周一诺搂住她的肩膀，满脸的感动：“清姐，我得敬你一杯。”
　　这个时间段酒吧并没有客人，俩人到后面包间谈事儿。
　　周一诺把烟灰缸推到沈清面前：“咱们说正事儿吧。”
　　沈清眉毛都没抬，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纤长美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叫她坐，一边用那慵懒的烟嗓骂她：“矫情！事儿多。我就说那些看上你的男的都该去看眼科。”
　　周一诺呵呵笑一声：“谁的事儿？”
　　“这事儿简单，你得带着你家白先生，见个人。”
　　周一诺皱眉，她有不太好的预感。
　　“能求到我，你想是谁？陆明轩亲自来了，说是事成之后百分之二十。”沈清抽出一支烟咬在唇上，却并没有点。
　　陆明轩……周一诺所有少年时期的梦，都是围绕着这个人展开的，那时候她的过去未来全在陆明轩一个人身上。
　　前男友这个词都不足以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他们是彼此长在回忆里的一部分，每次分离都鲜血淋漓。
　　然而此刻周一诺真是又痛又快，她终于能对年少时的迷恋摆出淡漠的嘴脸。
　　周一诺冷淡的笑下：“他怎么不上天，我还要保他事成？”
　　陆家的L服饰一开年便各种不顺遂，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先是新一季设计稿流出，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设计师起诉抄袭。案情还算简单，小设计师被在L服饰工作的女友偷走了设计图。
　　尽管L服饰胜诉，舆论影响确实十分的坏。
　　连接好几天网上头条文章被疯转：L服饰你毁了我们青春，还偷走了他的梦想。
　　文章中历数了，L服饰这几年推出的青春系列中，那些土怂丑比的款式。试穿效果完全是淘宝买家秀的节奏，一呼百应的网友们纷纷晒出丑照，越演越烈的结果是能是新一季销售垫底，设计师接连离职，甚至设计总监都对媒体表示会尽快请辞。
　　周一诺一一翻过那些照片，时尚这种事儿也是分人的，更何况谁的青春期没丑过。
　　陆明轩一直在公司出任闲职，这一次他的母亲把儿子推出来临危受命，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陆明轩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找前女友周旋。
　　沈清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怎样？你的前任男友见一下现任姘头，艾玛这画面想想都带感。你怕什么？你该不会……怕前男友费尽心思打算设局害你？不会的，L服饰就快烂大街了，这局要是他做的，他这是为了要你的命想破釜沉舟了。”
　　周一诺淡漠转开头的看着门口：“我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麻烦。”和前男友牵扯不清最麻烦。
　　沈清也不深劝，叹口气态度温和道：“你不想见，我就去回了他。你现在风头正劲，求仁得仁不用顾及旧情。”
　　“我是欠陆明轩的，可我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还。”周一诺低着头低声道。
　　回忆扑面而来，那一年周一诺22岁，和陆明轩分手月余，分公司的人找上门两次，叫她尽快搬走。她之所以看中设计师Michael白的助理职位，也只是因为提供住处。
　　甚至为了能顺利过关，她还不惜脸面联系陆明轩，希望他能帮忙美言几句。
　　陆明轩在电话那头，先是沉默继而冷笑：“周一诺你还要脸吗？”
　　周一诺捂着脸，心里做好了无论他怎么骂，都听着的准备，哪知道陆明轩狠狠的挂了电话。
　　电话响起，周一诺才从回忆里醒过神来。
　　Michael在电话那头叮嘱她：“周大小姐，别忘了，我们三天后的行程。”
　　是的，他们还要组团回去纽约骗白夫人钱呢。
　　“忘不了，我行李都收好了。”
　　“还有件大事儿，人事部刚才和我说，联系不到夏天。你最好亲自找找他。”
　　“好。”
　　沈清挑眉问她：“你们要去哪儿？”
　　骗钱的事儿不能提，周一诺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工作室新招的设计师，我得去三顾茅庐。”
　　沈清嘿嘿乐起来：“22岁那个？”
　　越说越错，越抹越黑，周一诺拍她：“讨厌，要你管闲事儿！”
　　“喜欢你的男的，也不算瞎，这句讨厌，特别的骚气，能值9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