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仙颜·成仙诀》雪舞凉夕

20、（3）共闯地界

　　郝星莲回到九星医馆的时候，沈云然正在后院泡茶，满树梨花衬着一身雪白，柔风泠泠，拂面而来，顿觉凉爽。
　　两指抬盏，白衣男子眉眼平静，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起伏：“人见完了？”
　　“是。”郝星莲踱步到他面前，微微站定，“神尊，我现在已经会做饭沏茶了，可以去地界了么？”
　　沈云然抿了一口茶水：“此行凶险无比，你想好了？”
　　“想好了。”郝星莲肯定地回答，“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必须找到炽红莲。不论此行能不能如愿，我都无悔。”
　　闻言，沈云然总算抬头看她。
　　晶亮的眸子黑得璀璨，隐隐藏着一层希望的光，耀眼如天上的星子。
　　沈云然竟微微恍了一下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如此，那走吧。”
　　说完抬袖，两人脚下便出现一道裂缝，光华倾泻，包裹住二人。郝星莲渐渐感觉到双脚的吸力越来越强，一个重心不稳，她的身体猛地向前倾，一把抓住了沈云然的衣袖，这才勉强保持住平衡。
　　沈云然侧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害怕：“冥路已开，无妨，到时可用烟雨伞隐去我们周身的气息。”
　　郝星莲吃力地摇摇头，脑袋晕晕沉沉的，吐字模糊：“不、不是……我不舒服……”
　　沈云然面色一变，反手握住她的手，入掌的一只颤抖且带着凉意的柔荑，他惊了惊，眉眼微动：“你既是魔教弟子，怎会对地界如此排斥？”
　　“我，我不知道……”感觉全身都要被撕裂，郝星莲的额头沁出冷汗，耳边是冥路上的阴风刮过，果然地界不是那么好闯的。正打算就这样晕过去的时候，手掌心那里却传来一股温暖，渐渐蔓延全身，呼吸又开始变得顺畅起来，晕眩感也小了很多，郝星莲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醒了？”沈云然放开她的手，藏入袖中，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我们到了。”
　　“……”郝星莲放开他的衣袖，弯下腰，强忍着不适，打量起周遭环境。
　　果然是地界，天空灰蒙蒙的不见一丝日光，因为是轮回之境，所以也有城镇，给那些来不及投胎的鬼魂暂住。
　　枯叶满地，人踩上去清脆作响，郝星莲直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和沈云然正站在一棵树下。
　　“这棵树是……”
　　“菩提。”
　　“菩提？”郝星莲瞪大眼睛，“菩提不是天界才有的树吗？！”
　　相比于郝星莲的大惊小怪，沈云然倒是很平静，毕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地界的冥王和天君是同等的身份，冥王掌管天下生死，天君则力保四界平安。因此，菩提出现在地界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你记住，这菩提是地界的入口也是出口。”
　　“哇，我都没有见过菩提树！”郝星莲兴奋地叫了一声，猛地扑上去一把就抱住了菩提树。
　　“小心”还未说出口，沈云然看着动静全无的菩提树，若有所思。
　　郝星莲抱着树一脸享受，觉得舒舒服服的，之前的难受一点都没有了。忽然，她转过头对沈云然说了一句：“神尊，我刚刚听到神树和我说话了！它跟我说‘你好漂亮’！”
　　沈云然：“……”
　　“别闹了，快走。”他皱眉，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冥王殿天黑就消隐，必须抓紧时间。”
　　“哦。”郝星莲恋恋不舍地放开菩提树，退开几步，转过身，“神尊，我们该往哪走？”
　　沈云然没有回答，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二十四骨伞，伞面墨迹分布，山水交逢，伞柄紫竹，隐隐墨香，沁透而来。
　　撑开，举在头顶，沈云然声音淡淡：“到伞下来。”
　　郝星莲没有动作。
　　天哪，神尊撑伞的这副姿态好好看啊，简直就是一幅画……
　　沈云然皱眉，冷冷道：“发什么呆？”
　　“哦。”郝星莲猛地回过神，一张小脸窘得通红，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撞进了沈云然的怀里。
　　沈云然把她扶好：“真麻烦。”
　　郝星莲不服气地反驳：“哪里麻烦了，姐姐她们都说我乖！”
　　沈云然斜睨：“乖？”
　　郝星莲被那样的目光看的心虚，连忙转移话题：“神尊，这是什么法器？”
　　沈云然走的不浮不躁，微微抬眼看了远处的冥路一眼：“烟雨伞，可隐去我们周身的气息。”
　　“哦。”郝星莲跟他走着，走了一段由青石板铺就的路，四周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几乎看不见什么绿植。风越来越大，郝星莲忍不住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却还是觉得冷。
　　沈云然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冷？没事，一会儿就到了。”
　　果真如沈云然所说，走了没几步，一处辉煌碧生的府邸大殿就像从地底之下凭空冒出，其装潢精致华美堪比人间皇宫，让人忍不住想，这到底出自哪位鬼斧神工之手？
　　“冥王殿。”
　　郝星莲看着头顶的横匾轻声念道。
　　沈云然收了伞，一双清冷的眸像是在看着某虚空之处：“神教上神，沈云然，特来地府，求见冥王。”
　　郝星莲正要侧头看他，忽然脚下一震，待站稳时周围环境已换，青铜兽的鬼火宫灯噼啪作响，脚下红毯延伸，一路到二十四级玉阶上的高位，两路排列鬼差数名，阴气阵阵，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人注意，整个大殿犹如一潭死水，萧杀中带着可怕的沉静。
　　郝星莲看了看四周，顿觉危机感飙升，连忙往沈云然身边挪近了一点，再挪近一点，此时不亲近更待何时！
　　沈云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那正上方的高位行了一个礼：“沈云然求见冥王。”
　　郝星莲吐了吐舌，果然冥王还是比他大的！不过心里更多的是感动，这个上神竟然会为了报她的恩来地界求见冥王。
　　一片诡异的安静，无人应答。
　　那些鬼差就当没看到没听到，仍然目不转睛地目视前方，动也不动。
　　静得郝星莲连风吹动头发的声音都听得见。
　　沈云然倒是不恼，语气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沈云然求见冥王。”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鬼倌木然地向沈云然行了一个大礼，声音阴冷：“冥王身体抱恙，不能见客，上神请回。”
　　郝星莲站在沈云然身后有些无语，这冥王哪里是身体抱恙，分明就是不想见他们。这里是地界，除了魂魄，谁还会来这里？今日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他竟然说身体抱恙？
　　明眼人应该都看的出来吧？
　　倒是沈云然略略思索，一抹冷笑浮现在嘴角，似乎颇有自信：“那请转告冥王，如若身体抱恙，可以找百药仙来看诊。至于本尊，时间有的是，完全可以在这冥王殿静候佳音。当然，”他瞟了一眼面露慌色的鬼倌，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起大殿四周，“如果有什么地方看不顺眼的，休怪本尊手下无情。”
　　一席话说完，郝星莲只有一个想法：沈云然这个人，太狂妄！可是，他偏偏有狂妄的资本！
　　当然也不是郝星莲一人觉得如此。
　　“上神好大的口气，私闯冥王殿不说，竟然还敢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