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只看一眼呢》皮埃罗

18、言轻大大打游戏

　　从午睡中醒来，颜卿站起身，伸伸懒腰，原地慢慢活动了几下，然后拿着书，抱着两只小猫去了书屋。

　　在吧台顺手先烧上一壶水，接下来，开始着手给小猫们清理猫砂，倒好猫粮和水，然后趁大眼儿不知爬到哪里，把它的大玻璃柜也清理了一遍。

　　把这些工作做完，又洗了一些水果，擦干装盘，又准备了小点心，都放在吧台，然后打开店门，准备等下午放学，拿给小朋友们吃。

　　零食准备好，水也烧好了。颜卿取出一个透明的小茶壶，泡上了一壶花茶，放在小角几上，然后拿着文森特博士的暗物质理论著作，窝进秋千里，专注地阅读起来。

　　5月下半的风，带着浓浓的春意，在春秋极短的北方，这意味着夏天马上就要到来。

　　带着夏天气息的风充满了书屋，门口的风铃随着风发出叮叮轻响。

　　颜卿感觉自己还没看多久，其实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听到动静，他一抬头，刚好看到霍天铭拎着大袋小袋迈进书屋，芹菜叶子和大葱叶子露在外面，黑色的袋子里应该是买了活鱼，袋子嘶啦嘶啦作响，里面的鱼还在不断挣扎。

　　颜卿赶忙放下书，从吊篮秋千里爬出来，快步走到霍天铭身边，想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结果被他轻巧地闪开。

　　“我帮你拎一点吧，这么多东西呢。”

　　“不用，这才多大点，就是看着多其实不重。”

　　“看着就很重。”

　　“我力气很大，可以单手拎一大袋面粉的。”

　　说不过也抢不过，见霍天铭大踏步地冲进厨房，颜卿只好一路跟着过去，看看能帮点什么忙。

　　自己说好了要负起照顾男孩的责任。

　　而且感冒也好了。

　　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做，自己也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不会做的，只要用心，总能学会的。

　　这世界从来都不易，如果你觉得轻松，那么肯定是有人替你承担属于你的那份不易。

　　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让男孩反过来照顾自己呢？

　　颜卿视线一一扫过霍天铭堆放在地板上的东西：芹菜，大葱，花椒，香菜，蘑菇，豆芽，腐干，胡萝卜，洋葱，还有袋口被系上的什么鱼，在袋子里直蹦跶。

　　“这么多啊。”颜卿看着一地的食材，有点眼花缭乱。以他的料理水平，仅限煮泡面的时候记得放调料包。而且每次煮之前还要认真仔细地重新阅读一遍食用方法。这么多种类的菜和调料，还有鱼，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了。

　　“不多啊，这些才做两个菜。”霍天铭开始动手收拾，把调料归类放进调料盒，然后蹲在垃圾筒边，开始摘菜。

　　颜卿看了眼装着鱼的黑袋子，里面的鱼似乎折腾累了，蹦跶得没刚才那么厉害，但仔细看，袋子还在微微颤抖着。

　　刚才还摆放着一大堆东西，显得有些凌乱的地板，这会儿就剩下这条鱼了。

　　所以，颜卿这会儿要帮忙的话，能插得上手的，就只有眼前这条鱼了。

　　深吸一口气，颜卿下定决心，蹲下身，伸出手，咬着牙打开了塑料袋。

　　小心地把袋口撑开，看到里面是一条小臂那么长，约莫一掌宽，又肥又壮的鱼，还在瞪着眼睛，大口一开一合地喘着气。

　　“这个要放在水盆里么？”颜卿问道，伸出手指在鱼肚子上戳了一下，“啊！”

　　像是被戳到开关，大鲤鱼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紧接着噼噼啪啪地，开始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翻腾，袋子里装的一点水被鱼尾打得，溅了颜卿满脸都是。

　　颜卿抬手挡着脸，反射性地想往后躲闪，却突然被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噼噼啪啪的鱼尾拍打声也停止了。

　　“就两分钟没注意，你怎么这么皮呢。”霍天铭带着胸腔共鸣的声音，从颜卿贴在他胸膛上的耳朵传来。与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他身上带着阳光味道的气息，一阵一阵，可以闻到一点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

　　“我哪皮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皮，颜卿立刻抬脸反驳，“想帮你做点什么。”

　　“还不皮？嗯？把鱼放跑了，还差点撞到柜子上。”

　　颜卿看了看当前的状态：身后就是柜子，把手和边缘近在眼前，差一点就撞上去了；而那条他想单独对付的活鱼，此刻正被霍天铭单手牢牢地按在地上，尾巴尖仍然不甘心地抖动着，张着大嘴瞪着鱼眼，一脸生无可恋。

　　而霍天铭的另一只手，此时环过自己的肩膀，紧紧地把自己按在他胸前，避免他后退闪躲时，撞到后面的柜子。

　　明明比自己小三岁，怎么比自己能干这么多呢？

　　颜卿低下头，有点丧气。说好照顾他的，结果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感觉环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收紧，颜卿茫然地抬起头，“……抱歉。”

　　“哼哼，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坏孩子就要惩罚~”

　　霍天铭环着颜卿的那只手往前探，改成双臂环着颜卿，而被他按在地上的大鲤鱼，被他双手握紧地抓在半空中，这会儿正对着颜卿，张着大嘴，可以看到里面两排牙齿，“嗷呜~咬你咯~”

　　被身后的大男孩环住的颜卿无处可逃，超凶的大鲤鱼就近在眼前，他身子尽可能后退，后背紧紧地贴在男孩的胸膛，从后背传来男孩身体的热度和强有力的心跳。

　　大鲤鱼还在凶巴巴地凑近，颜卿突然伸出双手按在男孩的手背，勇敢地跟大鲤鱼对视，然后轻声道，“炎刃。”

　　厨房里突然安静了两秒钟。然后——

　　“噗哈哈哈哈……”霍天铭爆发出一阵笑声，颜卿的后背被他胸腔的振动震得有点发麻。

　　颜卿感觉左肩一重，偏头一看，是霍天铭把脸埋在了他肩上，耳边传来他抑制不住的笑声。

　　颜卿想等他自己停下来，谁知道他越笑越厉害了。

　　“你都笑了两分钟了。”不明白哪里好笑了。

　　“不是……哈哈哈……”霍天铭笑得喘不过气，抬眼看着颜卿，艰难地在笑声中插几个字，“你表情太认真了……哈哈哈……我……真以为你能放出炎刃……哈哈……怎么会……有人……哈哈哈……突然想到要放炎刃……”

　　“炎刃很厉害的。”颜卿不自在地说道，微微动了动身子。

　　“嗯嗯，很厉害的，毕竟是男主的招牌必杀技啊。”终于止住笑声的霍天铭抬起头，看到颜卿一本正经的表情，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不愧是言轻大大。炎刃就是《夜火》男主的技能，而言轻正是《夜火》的作者，想到要用炎刃对敌也很正常。

　　可是可是……想到言轻大大一本正经地犯中二，这场景实在是太反差萌了！

　　啊啊啊，怎么会这么萌！我家太太不可能这么可爱！

　　嗷嗷嗷，萌得肝儿颤~！

　　“喂，笑够了没。”肩膀被压得有点酸，颜卿动了动肩膀。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霍天铭用带着笑意的双眼看着颜卿。

　　微微上挑的眼尾，线条利落的丹凤眼，细密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笑出来的泪水。对上霍天铭的这双眼，颜卿好像身体突然失重，在男孩深邃的双眼中不断下落。

　　没来由地，他突然一阵心慌。

　　从男孩怀里钻出来，颜卿站起身。

　　霍天铭看到突然变脸的颜卿也心下一紧张，像是突然被泼了一头冷水，他收起笑容，跟着站起来，向颜卿身边迈出一步。

　　虽然颜卿总是面无表情，但霍天铭就是觉得他这会儿有点不对劲。

　　看着男孩单手抓着大鲤鱼，神情紧张地凑过来，颜卿后退了半步，微微侧过身，低下头，“我先回书屋了，等下孩子们放学了，可能会过来。”

　　“……嗯，好。”

　　看男孩低着头，有点可怜地捏着鱼。这么明显的抗拒，可能让他误会了吧。颜卿终究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我今天有点累，下次再学着帮你收拾，辛苦了。”

　　男孩抬头，紧张地打量着颜卿，试图找到他突然变脸的原因。

　　颜卿在心里偷偷叹气，他怎么会懂呢？这样的热情和亲昵，对他而言太奢侈，也太容易沉沦了。而一旦沦陷，便意味着万劫不复，他怎么能拖这个男孩下水呢？

　　他做不到。

　　这样的男孩，应该有着光明的未来。他应该跟家里和好，在朋友的簇拥下，迈向属于他的光明的未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遇到一个善良的女孩，然后携手一生。

　　而不是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继而陷入与亲友对立的尴尬境地。

　　哪怕这只是男生之间的正常交往，但对于自己而言，还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这种萌芽，必须尽早掐断。

　　颜卿不再看男生有点受伤的表情，决绝地转身，走出厨房。

　　他去了洗手间，把手洗干净，然后用冰冷的水让自己微热的脸降降温，让发昏的头脑冷静下来。

　　就算照顾不了天铭的生活，至少，不能给他带来麻烦。

　　颜卿双手支撑在水池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坚定：这条路太难走了，自己就是反面教材。唯一的一次暧昧经历让他懂得，在现实面前，感情不过是虚幻的泡沫。

　　垂下眼帘，一滴水珠从颜卿的睫毛上滚动了一下，然后滴落。

　　哪怕让他误会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行走的冰块，冷漠就冷漠吧。

　　让他觉得自己冷漠，觉得自己不近人情，这些全都无所谓。总比让他误入歧途要好太多。

　　他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