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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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境北辰星位下，有座孤山，高耸入云，有草木无兽鸟，无人能登，名为不周。凡间人都道这不周山是通往仙府的神山，当年玄溟真人得道飞升，就是在此处，而谁也不知，本以为除了绿意绝无生灵的山巅之上，竟有一座四四方方的恢弘宫殿。
宫殿无匾无名，四根立柱立于四方，地面以不知名的白石铺就，无灯无火，却在深沉暗夜下，通明如昼，殿底不贴山石，烟气从悬浮的缝隙中缕缕袅袅溢出。
殿中央一面长镜端力，无所倚靠，同样悬离地面，镜中凡间事一幕幕上演。
“监兵，你何时替我去苍山下棋？”孟章好整以暇，靠着镜侧，长袍上青龙盘旋，呼之欲出。
镜前一男子矗立，淡金长袍上，一头白虎不怒而威，他面色凝重，看着镜中正显着旻山修者一举一动，眉目不抬，冷冷回道：“你要赢棋，与我何干。”
“啧，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了上万岁，放到凡间，那可是老祖宗的老祖宗了，祖宗的话，你都敢不听。执明，你说说，这是不是大不敬。”孟章旋身，挡住镜面。
执明一袭玄衣，浅淡龟蛇纹隐隐耀动，立在北方立柱边，头也未回，只波澜不兴道：“嗯。”
监兵绕过孟章，长镜随之转动，镜中旻山弟子将罗经盘置与案上，以黑白旗子摆出阵法，便有启示在阵中显现，他终于移过视线，瞟了孟章一眼：“这事，都不管管？”
“怎么管？神仙降的玩意，凡人也愿意围着团团转，却要我们去多管闲事。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想舍了这条命，再重蹈前人覆辙么？”孟章无奈摊手，眼却还是看向镜中，片刻后收回视线，极目远眺，见远方云层中，一道艳红如火的身影翩然飞来，“陵光回来了，定是又带好东西来了。”
红衣翻飞，广袖上金线绣的火凤羽翼竟如长在上面般，微微抖动，陵光满面笑意，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缎包裹的小臂长长盒子，施然拂袖，地面陡然升起一块，落定后，成了一方矮案。
他轻扬衣摆，坐于南方，打开盒子噼里啪啦倒出容纳之物，是一枚枚长玉牌，牌面上人妖鸟兽，花草鱼虫，一应俱全。
陵光挟起其中一枚，上画一尾赤艳凤凰，栩栩如生，轻摆手腕，那尾凤凰便随着动作，仿佛要从玉牌中振翅欲飞出来：“这叫马吊牌，是我刚从人间搜罗来的，整好四人玩，快来让我试试手。”
“做工还挺精细，是个好东西。”孟章拉来监兵坐定，监兵面有愠色，却还是拿起玉牌。
“执明，快来，三缺一！”陵光朝执明挥手。
执明迈着沉稳地步子过来，坐于北方席上，面无表情：“怎么玩？”
“该怎么玩怎么玩。”孟章笑道，余光扫向长镜，镜中场景急转，天色转凉，吴兴镇中绵延水道，阡陌交通，一株李树，郁郁葱葱，枝叶蔓延至贴近的客栈窗前。
客栈三楼一间房中，赵执取出罗经盘，说道：“此次下山，为的就是这个……”
他从记忆之初开始，王大牛就已陪身边，不言不语，像个大哥，无微不至地关照他，因此将他当做至亲，将所知的罗经盘之事事无巨细，全数告知，随后指着盘上角宿的位置：“昨夜我已经观察过，东方境中除尾、箕两宿外，都还在天上稳当着，角宿星位对应的就是吴兴镇，我们从最近的地方开始找起。大牛，追烟符你会写么？”
王大牛点头，取出空符纸与湖笔，郑重执笔，落笔一气呵成，符咒书成，翩然从桌案上升起，停在半空中，抖动一阵后，顷刻化作齑粉。
赵执心中一沉，深感前途渺茫，看来如此寻物，还是太不靠谱了，垂下眉，正打算想其他办法，王大牛轻撞他手肘，指了指案面。
案面上落下的齑粉如被见不着手牵引般，一颗颗缓缓移动，最终拼合成一个“木”字。
“木？”赵执侧头看了好半晌，依然摸不着头脑，“还能更详细些么？”
王大牛又依样书了一张，依然是同样的结果，追烟符本是最下辈的弟子学不到的，不过他论道大会时夺魁，获了那本咒术全集，这才自学了不少，不过毕竟修为有限，无法将效果发挥极致，他摇摇头，面带歉意看向赵执。
“那就先找找看，木……”赵执所知晓的几宿，有寄于人、妖，也有寄于鸟、鱼，心火石由赵家守护，那心宿也算是寄于人，如此看来星宿必是于生灵有关。吴兴镇中并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要数特色，也就是依仗着苍山，做湖笔生意的人家多，木，难道是与制笔的人家有关？
赵执缩小目标，说道：“我们先去问问，镇子上有没有木姓，或是名字里有木的人。”
两人入镇前换过寻常衣袍，将符咒的痕迹收拾干净后，踏出客栈，先是向被称为百事通的小二询问。
那小二桌子正擦得风生水起，被叫住，一停手，熟练地把抹布甩到肩上：“两位公子，这你们可问对人了，别说吴兴镇中的事情我无所不知，就连苍山上大能的茶余饭后，我都能说些给您听。”
“得得得，那你快告诉我，镇子里有木姓的人家吗？”赵执被他扯的有些不耐。
“这木姓的人家，还真没听说过，名字里取木的，也没有，公子你问这做什么？”店小二话匣子开了就合不上，兀自说道，“还不如听我给您说些苍山大能的事呢！”
赵执本不想再理会他，准备自己去寻访一番，听后半句，好奇心被勾出些许，鬼使神差地问：“苍山大能能有什么事？”
“要说苍山，那肯定得说成仙的玄溟真人，当年不周山……”
赵执打断他：“这谁不知道啊。”
清晨时分，客栈里没什么客人，店小二却突然压下声，说道：“玄溟真人的事儿你知道，那玄澜真人的事儿你肯定不会知道。”
玄澜除了讲道，就是喝茶、下棋，赵执从未见他闭关修炼过，从苍老的外貌看，已然是无法再突破境界的模样，不过他也似乎一点不为此焦急，作为一名修真者，似乎目的却不在飞升，这么一想，倒是和叶濯寒有几分相似。
“玄澜真人又有什么事？”赵执问。
“听说这玄澜真人本来资质是比玄溟真人还要好的，入山修行后，一次历练中，和师妹玄灵扯出段姻缘，还生了个儿子，当时苍山掌门宽宏得很，也不计较，还破格把刚出生的男婴收入山门，给玄溟当了弟子。”
修者虽说是讲究修身养性，向往无欲无求，但毕竟是凡人，也没有哪个山门有规定门下弟子不可有男女之情，因此结为道侣的修者也不少，就赵执所知，无念门下那群男弟子，对白苏示过好的就不下五六个：“这不是很好么，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也就好了那么百来年，一百五十多年前，玄灵真人又有了喜，可十月怀胎，生产之时却止不住血，修者也是凡人，这种事，再高的修为也没用，玄灵就这么去了，留下个小儿子。”店小二似乎在说切身经历，还设身处地地长叹了一口气，“后来玄澜真人就无心修炼，修为至此停滞，再也没有晋进过。”
照这么算来，玄澜的两个儿子也该是苍山弟子，却不知道是哪两位，还是已在正魔大战中陨落，赵执问道：“那他的两个儿子呢？”
“就是云锦真人和云茵真人呀，玄灵本命穆锦茵，这两位大能的名号便是取自于此。”
师尊是玄澜的儿子，是云茵师叔的亲兄，赵执脑中乱做一团，这些从未听叶濯寒提起过，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店小二却犹在滔滔不绝：“事情到这还没结呢，云茵本该是无字辈的，却因父亲的辈分，直接长了一辈，百年前收徒之时，收来一名女徒，现下名号无念，听说和玄灵生的一模一样，说不是转世都不信！”
无念和云茵的两张脸交叠在一起，相似的眉眼，如出一辙的温婉笑容，难怪赵执当初一直将他们当做姐弟，难道真是有这层联系。
店小二还在说：“玄澜把无念当做自己的弟子般，常带在身侧，其中有多少含义，多少念想……”
“道听途说。”赵执知道接下来的话就要变成市井中不入流的段子了，便打断他，“苍山修者个个洁身自好，绝不会因一己私欲做出出格的事，你今日说的，若是到处乱传，我定饶不了你。”
店小二只当世人都喜欢听这些，哪知道不知怎么的撞了客人逆鳞，只得讪讪道：“不说不说，绝不到处乱说。”
赵执也不知该不该全信他这番话，不过传出去绝对有损苍山声誉，便暗中让王大牛施了一道忘尘咒，让店小二把不知哪来的道听途说，忘得一干二净。
离开客栈后，在吴兴镇中绕了一整天，又询问了沿途摊贩、走访了每一家湖笔店，依然一无所获，夜幕降临，再次踏入客栈，脚步却僵住了。
“师尊……”赵执低声唤道。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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