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赖在床榻》明州雪

30、第 30 章

　　苍山山巅艾叶青铺就的广场上，浅青的微光与炙火的暖橙融合，升腾起袅袅烟霞，浮于苍穹之下，衬得烈日更为灼人。

　　赵执选定最角落的一座炼器炉，以赤钥匙打开炉门，内里是普通的灵火，不如天火来得纯粹，若是驱使心火石引出天火，必定能炼制出不错的器物，不过如此一来，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按了按胸口，老老实实将晶石掷入炼器炉中，盘膝坐下，淬炼其中杂质，灵火温度也不够高，整整半日过后，作基的晶石才被炼软。

　　按照这进度，单单炼化个底就要画上七八天，还有其余功效的晶石，半个月根本来不及。

　　赵执盘算着，微微有些急躁，再看看周围几人，身侧丹霞身为昊山掌门大弟子，显然经验丰富，取材中低品皆有，再加之修为也高些，有条不紊，先投入中品晶矿，待炼制稳定后，便投入低品晶矿，分出一部分真气，一同兼顾。

　　若是能将三种中品晶石一同炼化淬制，花费的时间便能缩减到三分之一。赵执如此想着，又投入了其他晶石，将真气分割成三股，分别伺候一方。

　　万事总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赵执将大半真气投入炼器炉后，方才发现，以他的修为，同时炼制三种中品晶矿，实在太过勉强，又过了半日，月上中天，额心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叶濯寒手支着下颔，一双眼半睁半闭，视线却未从赵执那一方离开，见他有些吃力，便探出神识，与其交谈：“莫要勉强，量力而为。”

　　赵执分心无暇，只回了一个“嗯”字。

　　叶濯寒知他全副心思都在炉中，再多说只会打扰他，只能收回神识，继续看着。这才第一天，希望这不开窍的徒儿，可别意气用事，伤了自己。

　　比试进行到第十日的时候，赵执终于将三种晶石全数炼制成无缺的液状，幸而书中所说乾灵石遇灵火便自主脆化成烟气，可在最后所需时投入炉中，否则要他再分一股真气，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的了。

　　苍山紧邻东冥海，盛夏时节又是多风多雨，这日天色聚变，晴了十几日的碧落，一时被东方而来的滚滚卷云覆盖得严严实实，竟是飓风登陆。

　　瓢泼大雨如幕降下，苍山修者身为主办者，立时纷纷书写拒水符，置于天际，不过片刻，广场周遭便树起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风雨，雨水落在顶上，带着狂风吹来的叶片，形成一道道小瀑布沿着屏障壁面冲刷而下。

　　第一波雨落下时，赵执方炼好三石，生怕雨水溅入炉中，真气又所剩不多不想再浪费，忙用身躯挡了挡，后背淋了通透，也顾不上弄干，稳下心神，深吸一口气，继续盘膝坐下，从广袖中掏出两块灰扑扑的圆石块，在众目睽睽之下，扔进炼器炉中。

　　“这是何物？”灵英问道。

　　叶濯寒正在心中数落赵执不管不顾，忙回神回应：“此乃后山中的寻常山石，我这徒儿就喜好在器物中加入，说是炼合有苍山石的器物，才有苍山的韵味。”

　　在灵英看来，那的确与寻常山石无异，便只当是赵执奇怪的嗜好，不多过问。

　　圆石落入灵火中，方才缓缓退去灰暗的外衣，只有神识真气全然置身与其中的赵执才看的分明，那是两颗星子，浅黄色的源于青丘拙燕，蓝色的则来自鰼鰼，为保平衡，他只取了一颗蓝星，这就是他藏的杀手锏，要在修为经验都比自己出色的对手中脱颖而出，借助本身就有灵气的星子绝对有优势，两颗星子一颗自天际翔鸟而来，一颗自神湖游鱼所得，蕴涵的效用更是与比试的主题吻合。

　　赵执将星子与晶石分别融合，细细揉捏，以月白石做底，制成一尾游鱼模样，再将玄、赤晶石糅合成暗红，盖上鱼背，做出羽翼形状，贴合于鱼腹两侧，用剩余晶石将接缝处一一烧过一边，缕平凸起凹陷，确认外形毫无瑕疵后，才停下手。

　　此时已是炼器比试的最后一天，已有手速快的修者们陆续上交成品灵器，赵执也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大功告成。

　　他端坐不动，只以真气为手，取来乾灵石投入炉中。

　　关于乾灵石，赵执只在书中见过，晓其作用与模样，然而书中所写并不全面，乾灵石虽为中品晶石，遇灵火成烟，但需耗费的真气却等于与炼化一块高品晶石，因而灵英才会对他刮目相看，果然乾灵石方一接触灵火，便有一股霸道的引力，将他体内真气吸去，仿佛要将他的修为全数抽去似的。

　　赵执一惊，不想在这一刻功亏一篑，抢忍不适，与那股引力抗争，内府被窜逃的真气不断冲击，翻江倒海般剧痛，却仍咬着牙，理顺乾灵石烟气，细细覆上制成的灵器之上。

　　“莫要胡来！”

　　叶濯寒急促的嗓音传入脑海，赵执也终于将最后一缕石烟覆平，投入问叶濯寒讨要来的两张符咒，睁开双眼，再也忍耐不住，又怕高台上的师尊太过担心，伸手捂住口鼻，想将翻涌而上的血气掩住，哪知伤势凶猛，血霎时就喷了满手，从指缝掌缘汩汩留下，连眼角耳际都渗出血，显是真气用尽。

　　灵器炼成，完美无缺地落到地面。

　　身体再承受不住，赵执只觉眼前一黑，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道道青色云纹，与充斥鼻腔的墨竹清香，随后便不省人事。

　　叶濯寒横抱起赵执，掌轻抚上他眉心，渡过些许真气，小心控制着，他修为高出许多，若是稍有不慎，反而会让赵执伤上加伤。待细密的真气遍布赵执每一寸内府，叶濯寒以神识探查其中伤势已不再渗血，这才停手，将赵执的炼制的灵器带上高台，交由灵英评判。

　　赵执心念还记挂着比赛，伤才好了些微，便撑开眼皮，正要开口说话，就被叶濯寒抬手挡住嘴：“好好休养。”说着便以袖擦拭赵执满脸的血，也不管月白布料青色云纹被染上深色的血污。

　　赵执半点力气使不上，也的确说不出话，乖顺地靠在叶濯寒胸口，看着评判。

　　各色灵器纷呈列开，正如赵执所料，其间大多是些游鱼、飞鸟，一般都炼成了最简单的储物灵器，小巧精致，除了外形便没什么特色，修为高些的，例如丹字辈两位，炼制的是则是飞行宝器，一鸟一鱼，驱动起来双双翔于天际，在盖着雨幕的屏障掩映下，竟不知上方是天是海，修者立于其上，无需真气便可驱动，也算是不可多得宝物。

　　最后，灵英将视线移到赵执所炼灵器上，他炼制的也是鱼、鸟，只是将两者合二为一，制成了一尾鰼鰼身形，拙燕翅膀的鱼燕，白肚皮黑红脊背羽翅，配上一副豆大的小眼睛，活灵活现。

　　加入的乾灵石的灵器，只要炼制成功，必定是能改变大小的，灵英抬手驱动，鱼燕却纹丝不动，只眨巴着小眼看她。

　　灵英摇摇头，示意炼失败了，叶濯寒却轻笑，同样抬手一挥，鱼燕陡然灵动起来，摆尾煽翅，飞到空中，身形缓缓长大，直到长到鱼背如一张大床般，才稳住身形，在空中盘旋飞翔。

　　“还能入水翱翔。”叶濯寒广袖再挥，鱼燕破出挡雨屏障，一头栽入东冥海中，行了一圈，叼上一尾扑腾的深海鱼，落回广场中央，得意地昂首蹭了叶濯寒满身海水。

　　灵英不禁叹道：“听闻苍山开山老祖是炼器出身，想不到千年后衣钵也终于得以继承。”

　　赵执脑中昏昏沉沉，见鱼燕没炼失败，一颗心终于放下，再也撑不住，倒在叶濯寒怀中，最后只听道：“我云锦的徒儿，自是出色的。”

　　飓风过境，天顶终于重归如洗碧蓝，苍山后山竹林被轻扫而过的余风吹得沙沙作响，一滴残留在竹叶上的雨水无声滴入山泥。

　　竹屋中，赵执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仍有些怔愣，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紧紧环住了，头深深埋在清香的布料中。

　　“醒了？”叶濯寒道。

　　赵执忐忑问道：“师尊……我获胜了么？”

　　叶濯寒微微推开赵执肩膀，平日里眯着的眼似乎睁开了些，却没了懒懒的笑意：“为师给你取的号，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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