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023 ...

  •   天色将暗时,日头被山峰吞了半边。
      百花宴与宴人等,陆续回到了六律台上。

      皇帝与众人举杯相敬后,童寿与童滂见时候差不多了,正要吩咐人上膳食,请歌舞,就见龙案之后,皇帝忽然离席下阶。

      “陛下?”童寿睁着双小眼睛,一脸茫然,悄声询问。

      “做你们的事,别管朕。”

      捏着只酒杯,提着壶酒,宫挽晨冲他们二人笑笑,姿态随意至极,仿佛这会儿不是宫中盛宴,而是在什么平民百姓家宴客一般。

      童寿童滂呆住,心道这能不管吗?

      正儿八经的宫宴上,百官齐聚,更有民间负盛名者,他们陛下平日散漫些便罢了,龙椅上没甚坐姿反正也没人敢抬头看也罢了。

      怎的这还非要混到人堆里给人挑毛病去?

      童滂童寿焦急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双手一伸,正欲上前阻拦。

      却不料,脚还没迈出去,就见陛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静悄悄的,分明什么也没说,却莫名寒得二人动也不敢动一下,白着一胖一瘦两张脸,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陛下就走这么下去了。

      君臣有别,玉阶下的人,没谁敢轻易抬头看上位者。
      是以,皇帝忽然离席下阶这一刻,看见的人并不多。

      只有时刻盯着人的苏青素瞧见了,眸光一柔,似有所期待。

      间或关注着身旁动静的苏棠妆,察觉到什么,回头顺着青素视线一望,顿时喜上眉梢,心道这人果然是舍不得她家青素的。

      茶盏碰上了唇,苏棠妆心中大石方落了半寸,尚未来得及多体会一番,便又瞧见那抹明黄身影下了玉阶,竟不是朝他们这方行来,而是去了对面。

      手一抖,茶水溅了些在衣襟上,旁边的季如莺嗔怪她不小心,拿出帕子予她擦拭。

      可苏棠妆哪有闲情整理仪容,夺了如莺帕子粗鲁地擦了把,便立即回头看青素脸色。

      不出所料,方才刚见了些暖色的侧颜,这会儿又立即沉郁起来。

      苏棠妆哽着嗓子,轻咳两声,想了想,出声宽慰:“或许,她或许……”

      巧言善辩绝非她所长,“或许”了半会儿,找不出下个词儿时,只见苏青素半阖了眼眸,儒雅从容地端起酒杯,将她话接过:

      “或许是顾及男女之防,毕竟我尚未是她的人。”

      “是是是,是也,便是这样!”

      苏棠妆实在汗颜,觉得自己甚没出息,分明是想宽慰弟弟的,这一番却像是被弟弟宽慰了。

      讪讪地端着杯盏喝茶,越喝心头羞惭越盛,羞得人直想喝酒,可她是个极重诺的人,既然承诺过青素再也不喝酒了,自然必须做到。

      季如莺小口小口地嘬着鲜花与果子酿的酒,正觉好喝极了,忽然发觉旁边的视线有点灼热。

      她侧目一瞧,看见棠妆正一副神色隐忍,眸色垂涎的模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酒杯。

      顿了顿,季如莺方问:“棠妆要喝?”
      微偏的脑袋倏然一正,苏棠妆严词正色:“不喝!”

      小嘴微张着,季如莺一脸微怪,正要将视线收回,余光又瞥见棠妆的另一边。

      青素正一杯杯地倒酒喝,喝的倒也不快,动作亦是轻慢悦目,可始终不断的喝酒动作,总让人觉得他正借酒消愁。

      那双惯常清冷到毫无情绪的眸子,此刻从侧面瞧去,竟觉得复杂得厉害,好似在伤心苦恼一般。

      季如莺轻轻摇头,心道自己必定是看错了。

      京城无数名门贵女艳羡的苏家二小姐,能令陛下对之痴心一片,至今空设后宫的青素,能有什么可愁可伤心的?

      视线收回,无意间睹见对面又将她望着的徐长玘,季如莺顿住,秀眉便拧了起来,不禁为自己心疼,腮帮都不自觉鼓起了。

      仰头又喝下一杯鲜花果酒,心道,她才是该伤心发愁呢!

      以后要做个纨绔的妻子,活在后院的女人堆里,必是要遭遇各种阴谋算计,如此想想,她便觉一殿的光辉都暗了。

      正支着下巴喝酒的徐长玘,瞧见对面的小女人忽然仰头豪饮,嘴角不自觉就翘起了一点,也没注意正有一抹明黄朝他这边行来。

      只等到头顶一方阴霾投下,徐长玘才皱起眉,也忘了这是在哪儿,脸色一沉,正想不耐烦地将人挥走,就被人在桌下狠踩了脚。

      一声惨叫还未及发出,他又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像是在压抑怒火,对他喊道:“徐长玘!”

      徐长玘懒懒回头,刹那间,看见他父亲不知何时竟站了起来,脸色惨白,紧紧地皱着眉,惶恐惊惧的神色浅显易懂。

      而在他视野的边沿,似有一抹明黄立着。

      脑子嗡一下,还未及回神,就听见那熟悉的低柔嗓音,和和气气说:“徐大人快坐下,百花宴既是同乐之宴,便无需那么多君臣之礼。”

      一张椅子被秦奉言置在徐长玘边上,宫挽晨放了酒壶酒杯,施然坐下,半点皇帝架子都没有,顿时博得不少年轻人的好感。

      皇帝如此亲民,虽举止散漫,但也必定是位仁爱之君。

      然而,为官时间稍长些的,尤其是亲眼见着陛下亲政至今的那些老人,不仅没有好感,更是顿时紧张起来。

      一则,陛下此举太过率性,不合规矩;二则,通常陛下率性而为,不管规矩时,都要出点事。

      至于是大事还是小事,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满殿肃静了片刻,徐长玘也算是回了点神,正要惶恐起身行礼,便被皇帝一手摁住肩膀,压在了椅子上,起不来。

      “坐着。”翘唇微笑,宫挽晨脸上毫无破绽,见徐长玘不动了,她又看向玉阶上还茫然着的童寿童滂,吩咐道,“愣着作甚?不是该上膳食,请歌舞了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但满殿肃静下,倒是有不少人都听见了。

      苏棠妆听见时,还没什么反应,尚在心中为家弟的痴情叹惋。

      童寿童滂被陛下这声吓得身上一激灵,立时回神,忙转身各自吩咐事情去了。

      徐长玘肩上还搁着他们陛下尊贵美丽的龙爪,明明没甚重量,偏让他有种千钧压顶的错觉,半边肩都像是要垮下去。

      他抬头,看向跟着陛下下来,此刻守在一旁的秦奉言,以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秦奉言眉头一皱,给了他个饱含深意的回视:他也不知道啊……

      让他猜他们陛下的心思,不是为难他吗?

      二人正面面相觑,忽的,徐长玘肩颈一寒,似有阵阴风扫过,渗得人毛骨悚然。

      他浑身颤抖,下意识地左右环伺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跟着肩头一轻,回头瞧见他们家陛下终于将手收回去了。

      悄悄松口气,徐长玘又觉方才那股阴寒似也不见了,便以为那危险的寒意大概是他错觉,估计是殿外刮进了阵风。

      苏青素垂了眸子,尽力克制着不再往对面看,坐姿端正规矩,背脊笔直,身上透出的坚韧沉静气质是女子少有的。

      引得不少年轻公子侧目,心中赞赏之余,又忍不住惋惜,此女入深宫为后,不知该为天下喜,还是该为这一人悲。

      此时,宫婢如鱼贯而入,手中捧着一道道色泽鲜艳、制作精美的菜肴,晚膳摆上后,有乐师舞姬徐徐入殿。

      宫挽晨端起一杯酒,越过徐长玘,朝他父亲户部尚书徐修河敬去。

      徐修河见状,立即双手捧起酒杯,低头半起了身。

      “徐老腿脚可还好?”宫挽晨关切地问。
      徐修河应道:“微臣腿脚尚好,劳陛下挂心了。”

      点点头,宫挽晨忽的一皱眉,又道:“怪朕当初冲动,如今想想,徐二公子也没犯什么大错,朕不该就那么革了他职,还让徐老在昭仁殿外跪伤了腿。”
      “此番刑部一变,诸多事百废待兴,其余几部亦紧缺人手,不知徐老是否愿让徐二公子,再度入朝为官?”

      听陛下满口自责后悔,徐修河吓得额上冒了些冷汗,再听陛下问他,愿不愿让自家混小子再度入朝为官,直接惊得大汗如瀑,快给跪下了。

      自去年秋猎,陛下林中遭遇刺杀,右相一系的罗统领引咎辞官,禁军统领一职落到左相之子秦奉言身上。

      再到左相一系的刑部被查贪污受贿,上下一通肃清。

      左右相两系,接连遭事,朝中风向开始诡谲莫测,人人自危至今,他怎敢在这时候让自家只会吃喝玩乐的混小子入朝做官?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徐修河心中一慌,忙离席弯腰下拜:“微臣惶恐!小儿无状,实无为官之能,如今朝中百废待兴,紧缺的是人才,而非小儿这等庸才。微臣恳请陛下三思!”

      宫挽晨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徐修河的胳膊,将他引回位上:“徐老莫要惊慌,若是徐老当真认为徐二公子无为官之能,便当朕今日没问吧。”

      乐声一起,歌舞即将开始。

      徐修河心慌未平,坐在椅子上依旧如坐针毡,半晌后,又忍不住垂头一叹。

      今日他这么一拒绝陛下,日后若再想为长玘讨个一官半职是绝无可能了。但能避如今之祸,已是万幸,碌碌一生,总比入官场后惹来杀身之祸要好得多。

      徐尚书正自我宽慰着,没瞧见他旁边的儿子,偷偷抬头,跟禁军统领交换着眼神。

      徐长玘悄悄比了个手势:咱陛下高明啊,这么一来,他爹他娘以后可就再也不敢逼他做官了。

      秦奉言看着他的手势,眼角一抽,非常不屑:天真,这分明是老奸巨猾!

      半晌,徐长玘喝了杯酒,又忽觉哪里不对,所以……陛下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了?

      往日这种小事,陛下可从来不管的,连他求一道赐婚圣旨,不也被拒绝了吗?

      徐长玘将酒杯放下,偷偷瞧去旁边的皇帝,想尝试看出点什么端倪,就发现他们陛下天资玉色,正温柔地看着殿中央。

      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似有什么瞬间掠过。

      他回头,只见殿中央正歌舞升平,领舞舞姬身姿曼妙,水袖飞转间,双颊嫣红,含羞带怯,朝正温柔望着她的皇帝,暗送似水秋波。

      对面的苏棠妆见到这领舞舞姬时,心中一亮,再看对面的徐二少盯着人舞姬眼都挪不开,似嘲非嘲的笑意,霎时袭上唇角。

      她正要转头对如莺说两句,提前给她报个喜。

      视线从徐二少身上扫过,扫到了他旁边天人之姿的宫挽晨。

      眉目含春,惊人的容貌配上柔情似水的笑,恐怕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抵挡不了。

      也不知为什么,苏棠妆心头忽的一咯噔,停住了转头跟如莺说话的动作,下一刻,她就看见那舞姬轻纱水袖,如她早先吩咐的那样,朝徐长玘那桌扫了去,而最终的方向……

      “坏了!”
      双目怔忪,苏棠妆颤巍巍出声,脸色惨白。

      苏青素似听见棠妆说了什么,可又没听清楚,回头想问,却又忽然听见了一声声抽气。

      他本能地朝对面看去,只见满殿唯一能着明黄的那人,含笑握住舞姬的水袖,桃花眸灼灼如妖,低头在水袖上,深深印了一吻。

  •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古言的文案,喜欢就收一下吧!
    感谢,么~●v●
    《追妻记》
    昔有学者言:女子无才便是德。
    然,姑苏城内,富商温家有长女,双十未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是那一手好算盘,算尽天下黄白之物,毫厘无漏。可谓是,无德的很!
    京城有懒王,字齐玉,喜混市井酒坊,慕美名而去,一见倾心,再见献身,三见死皮赖脸,终将娇妻娶回,和和美美一路红妆,羡煞旁人。
    温氏长女原以为入了这纨绔王爷府,不过是管管宅院奴仆女眷,算算封地良田万亩。岂料一朝跨过那金门槛,从此深陷夺嫡风云中。难抽身!
    温氏长女:和离!
    无赖王爷:我不!
    【却笑他郎心初似铁,也化了女儿绕指柔】
    &专栏可见&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