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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星国制度|下 ...


  •   “您是这样想的?”南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咄咄逼人,“您周围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傻孩子,你这话问得很奇怪欸。”安妮婆婆透过老花镜片认真地回视南,看见她法衣上精密的烫金纹路,一瞬间便恍然大悟,替自己找到了说法:“唉,你未免也太心善了点……不过也不能怪你,你年纪还小嘛。”

      可能在普通民众眼中,教会修女们都是乐善好施、对群众抱以一律平等的同情的,哪怕对方是作恶之人也不例外。南不便解释,只是笑笑:“为何这么讲?”

      “有些人天生堕落,不是被你们宣讲几本教典就能感化向善的。”安妮婆婆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在地方政府工作那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有从一生下来就靠补助金过活的,有骗取父母财产吃喝玩乐甚至赌博的,有对家庭成员非打即骂逼迫对方赚钱给自己挥霍的……年轻时自己浪荡也就罢了,到老年还想花其他公民的税金去GDN过好日子,想得美哦。依我看,这些人就该被丢到外星域吃吃苦。你别说,还真有去了戒备区也不愿干活,最后活活饿死的。”

      想起眼前这位小姑娘说过自己尚在实习期,安妮婆婆没忍住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多了句嘴:“以后你下放到各个教区行走时,不只要面对怎么讲都听不懂话的笨蛋群众,也少不了要应付这群嘴脸丑恶的人。他们啊,平时对咱们爱理不理,一有困难就想起来找当地政府和圣堂了——不要多管,礼貌点打发走就行,实在脱不了身就向圣堂护卫求救吧,十诫军一来,这群货就怂了。”

      这倒是行走于潜能种的世界的南所不了解的经验。她不免想到:“安妮婆婆在政府工作,应付这群人,很辛苦吧?”

      “那倒也不至于。负责民意对接窗口的都是智能机器人,哪怕不亲自到窗口投诉,登录星网当地政府分站,也是可以提交意见的嘛。再说政府部门门禁森严,像这些社会信用严重不良的人,即使有预约也进不来的。”安妮婆婆挥了挥手,“我只是在岗位上看的太多,所以有点感慨罢了。”

      说到激动之处,她的话也变多了。南听安妮婆婆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概括出她的大意:从小,老师们就教导她要做一个“能对星国存亡产生影响,无论其意义大小”的人,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学习与工作目标。然而,开始职业生涯后,接触到许多从前接触不到的人,见到许多从前认为不应当存在的现象,这一切都令安妮婆婆感到痛心疾首。

      “我能做的只有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执行手续,将那些不符合标准的人剔出来,转交给对接流程的下一位同事。”她说道,“在能力范围之内,让他们的人生从此回到那个应当被纠正的正轨,不再有空子可钻,这对我来说也就够了吧?”

      从安妮婆婆的诉说中,南看见的是非潜能种对星国未来抱有的责任感。他们或许看不到太远也不会想那么多,而是从更切实的角度去反思自己能做些什么。当然,也会唾弃那些无法为星国贡献价值的人。

      看来“人类星国属于潜能种更属于非潜能种”这一口号,在公共教育中也蛮普及的嘛,南心想。

      “我和彼得不想要孩子,最大的原因就是不确定我们能教育好他。”最后,安妮婆婆态度坚决地说道,“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变成那样的人……我们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生下他。”她看着南,“幸好,在GDN服务的年轻人们大多都像你一样懂事又可爱,所以我们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这么说,您和彼得爷爷都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了?”

      “当然,以咱们退休前的工资,可负担不了如今的生活花销。”

      如果一辈子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相对地,星国就会在公民退休之后保障其晚年生活的尊严。看起来像是利益等价交换,然而未尝不是另一种公正与公平。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您在地方政府工作多久了?负责过哪些岗位?”

      “我想想,得有八十多年了吧。早些年我做过经济调控,然后是上级单位联络岗、地方教会接洽岗……最后调到公养审核那一块去了。”她回答,“是我的错觉吗?八十年过去,感觉人口素质似乎有所提升,在我刚工作时全单位通报的恶性案例,到我快退休时,已经少见许多了。”

      因为未能贡献价值的没有用的人,都被淘汰去相对落后的地方了嘛。而暂时还没被淘汰的,也总有一天会被放在衡量个人价值的天平之上。

      虽然安妮婆婆谈论的只是有关GDN申请的公养制度的问题,但管中窥豹,在教会最高思想方针指导下,本时代任何政令都是紧紧围绕主旨而制定出来的,环环相扣,所以南认为哪怕只从这一点出发,也能看出很多东西来。

      “说起来,公养制度是谁建立的呢?”将星国共治委员会与政务院下辖机关名称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南疑惑地问道,“我好像没听说过有专门挂牌负责此事的机构啊?”

      “是谛圣厅统一下发的文件啦。你是教会的人可能不太清楚,地方政府如今的实际决断权已经很小了,尤其在我们安娜冯特这样的普通民居星系里。”安妮婆婆如实作答,“基本上,也就起一个落实执行政令,并调查民意的作用——我之前待过‘上级单位联络岗’,就是专门负责这么一级一级向上汇报工作的。”

      “您的意思是,地方政府几乎不签发行政区域内的法令了?”

      “当然了。”安妮婆婆惊讶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竟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地方政府早就没有立法权了。我们平时就按谛圣厅的要求办事,出了情况找教会,教会摆平不了,当地驻军就会来,军队来也镇压不了的话,还有十诫军和翳影军呢——不过这种规模的暴动,我也只在部门培训里有看到,从来没真正经历过。”说着,她又摆了摆手,“内星域不会出这种事情的,以前没有,我看啊,以后多半也不会有。”

      “嗯……那如果不是法律,而是小区域内的规章呢?”南想了想,又问,“毕竟星国疆域辽阔,不同星区习俗不同,总会有特殊情况吧。”

      “这个得和当地教会打报告,由他们那边向所属A级星区的教会支部进行申请。如果申请通过,教会支部将知会同级别政府,再然后,我们会拿到同时盖有A级星区政府与教会公章的批复。只有在上级政府与教会公章均齐全的情况下,才能开始制订小范围内施行,比如说,只在安娜冯特行星系内有效的规章。”整个流程其实很复杂,和南说明的时候,安妮婆婆已经略去其中不少细节了,“最后定稿之前,当然也是要向中央谛圣厅报告备案的。”

      连异端仲裁所都有其内部法典可以随时修订呢,听起来,地方政府还真是没什么自主权。

      那边,安妮婆婆还在说:“至于地方政府有没有有效行权,行政区域内自订规章有没有超出职权限度,极冬卫队会时不时来巡视的。对我们来说,这也是除行政系统内部年检以外最重要的检查了,不,应该说,是更重要的。”

      极冬卫队,谛圣厅的组成机关之一,常年于各个星区之间来回巡视。南记得,废区那批被称为监视者的公务员正是受此机构调遣的。

      “我真是直到退休都没弄明白,明明是监察机关,为什么要叫‘卫队’呢?”安妮婆婆自言自语道。

      这个不算机密,没什么好刻意隐瞒的,因此南便解释道:“他们是埃波拉冕下生前的护卫队,受其遗命继续护佑星国。又因为执政官殿下自有其卫队,所以,极冬卫队就被编为监察机关了。”

      极冬卫队巡视者出巡时乘坐的天启要塞,是比仲裁所代理人所有诰典级天启要塞级别更高、规模更大的黑色堡垒式战舰。他们神出鬼没,一旦公开现身基本就意味着当地政府有官员被判定为渎职,一大批人要跟着倒霉,再加上“极冬”这个听上去就暗黑非常的名字——所以,在教会内也有着“巡夜人”的诨名。

      “原来如此。我问了好多神父修女,他们都说自己也不清楚。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晓得的却比别人多,未来一定大有前途啊。”她拉着南的手,笑眯眯夸奖。

      南只以微笑应付过去。提起谛圣厅,她又吞吞吐吐追问:“地方政府几乎没有实权,安妮婆婆……对此,您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呃,我没什么可想的啊……”她似乎没明白南问题的指向所在。

      南耐心说明:“我的意思是,中央谛圣厅集权太过。前段时间乌列利安社倒台一事,您大约也有所耳闻吧?”

      在环际列车上打工时,南听见有关心时政的非潜能种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虽然官方并未将乌列利安社覆灭与谛圣厅各机关高层人事任免的消息放到一起讲,更不可能明言有高官与乌列利安社与北境黑市勾结,但总有人能从中看出点名堂。安妮婆婆曾在政府部门任职多年,南相信她有这个政治敏锐度。

      见对方沉默不语,南又补充道:“您不必因我身在教会而有所顾忌。事实上,我此次在外游学,目的就在于尽量了解民众心中真实所想。”

      安妮婆婆不停摩挲着手中教典的封皮。瞧见她的动作,南对于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话,基本也心里有数了。

      念了几句圣典箴言,先向诸位贤者告了自己的大不敬之罪,安妮婆婆方才开口说道:“你问我怎么想……我觉得,谛圣厅统一制定法令,而地方政府只负责落实,这样也挺好的。你大概不常和我们接触,怎么说呢,非潜能种之中……愚笨者并不少。”

      她从近些年来给自己留下感触最深的GDN同片区邻居说起:“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愚笨的人?教典才多厚啊,又没有生僻字,然而无论神父修女们怎么讲解,他们就是听不明白。平常来往时不懂礼貌也就不说了,遇见有义工上门,只顾着向他们大倒苦水让他们做家务——拜托,人家是来义务奉献不领工资的,怎么好意思像使唤机器人一样使唤别人哦?地方政府一宣布新法令,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把相关机构骂个狗血淋头,等自己能拿实惠的时候,又缩起来不说话了。这群人除了工作还算勤快以外基本没啥闪光点,向来听风就是雨,周围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从来不会自己动脑子琢磨……”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安妮婆婆最后总结道:“以我在政府部门工作数十年的经验来看,普通人没法和他们正常打交道。气也要被气死。所以,谛圣厅统一处置是最有效的行权方式,他们敢骂我们,但是绝对不敢对贤者冕下与执政官殿下的决定放半个屁的。”

      南忍住笑,将她的话提炼了一番。“您是说,强权是应对这群人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对吗?”

      “没错。有些人生来就不想自己长脑子,让别人替他们做决定,才是最让双方省事的。”想起早年间负责处理公民投诉时看见的莫名其妙的指责,安妮婆婆就一肚子火。

      发泄了情绪,她又转而认真说道:“何况有些时候,虽然我在拿到上级指示的当时并不能理解谛圣厅为何做此要求,但法令推行一段时间以后,却又都能实实在在看到成效,所以——”

      “所以您就此认为,凡是谛圣厅下达的命令,一定是正确的,绝无例外?”南问道。

      安妮婆婆郑重点头。“因为那正是出于贤者冕下的意志。所以,绝对不会有错。”

      “即使看见前段时间谛圣厅高层有人因乌列利安社一事而被免职……”南将某些话略去不提,“您也仍然这么认为?”

      “贤者冕下是永远不会犯错的,执政官殿下也是。”安妮婆婆回答,“谛圣厅规模庞大,供职其中的人员众多,有那么些蛀虫……大概在所难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圣人嘛。”

      “我现在唯一的心愿,”说着,她做了个行祷礼的手势,“就是贤者冕下长久向外宇宙眺望、为我们洞悉一切谜题的双眼,不要被这群小人蒙蔽。当然了,他们也不可能为其蒙蔽。渎职之人被罢职,就是诸位贤者依旧圣明烛照的证明。”

      “您倒是很虔诚呢……”

      “这是自然。”

      南却在想,公养制度既然是星国现行社会制度的缩影,那么GDN审核与安排当然也能体现当局对安妮婆婆所不齿的那些“愚钝”的非潜能种的态度。

      然而,GDN居住片区划分却不是依据非潜能种内部的“阶层”,而仅仅只看排队时长。理由呢?

      她又问:“安妮婆婆,你之前说GDN会组织同个片区的居民一起来圣堂参加祷告。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统一安排的活动吗?”

      “哎呀,这就很多了。联谊啊,舞会啊,”安妮婆婆又撇撇嘴,“我和我家老头子都不常去。不过片区负责人也劝我们说,不要对邻居太冷淡了,所以有时候就算不情愿也还是得去啊。”

      当局似乎并不希望非潜能种群体内部产生隔阂,南默默想。

      针对非潜能种的教育政策也是如此,除了少部分从小就在某方面显露过人天赋的孩子会被送到专门学校进行专门培养以外,整个初等与中等教育时期,非潜能种公民都是按照居住地就近入读学校的,不会以成绩或综合考评分数而被分流分化,导致好学校只收好学生、差学校只有差学生会读的结果发生。

      事实上,如果不涉及移居权考试的话,那么高等专有教育资质审核,才是非潜能种们人生道路上第一次接受“筛选”。

      既然标准必须存在,差异也就应运而生。

      当局为何要极力修复非潜能种群体内部自然产生的阶层差异?当然是因为……南慢慢想通了其中关节,这于他们而言有切实益处了。

      由于星国当前对知识的严格管控——包括但不仅限于教育资质审核的一连串措施——例行集会祷告暂且不提,教会思想早在初等教育阶段便会以巡回神父、修女亲往学校定时授课的方式渗透到文化课教育中,宗教不但与政治制度紧密相关,更同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无法分割。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信仰根深蒂固,如果又没能通过高等专有教育资质审核继续深造,南很难想象,非潜能种之中如何能孕育反叛与质疑的火花?退一步讲,即使存在具备条件的最初的火种,然而他们的力量太过弱小,于强者而言犹如蚍蜉撼树,所以也就约等于无。

      贤者们永生不朽已是超越凡俗的力量,至于“视域辽阔,可辉及宇宙终点,洞察一切隐秘”的描述,则更令闻者为之深深叩首臣服。

      正如她之前亲眼所见,走上抗争之路的多是潜能种。因为这些人了解更多,也更可能意识到“神”与人之间的壁障或许并没有一开始料想的那般不可跨越:一旦对强者的力量有所质疑,那么离对强者本身的信服产生动摇,也就不远了。

      比起思考占据人类总人口数大多数的非潜能种如何认识星国制度,倒不如思考潜能种怎样看待它的问题……就像南在第一篇论文里写到的那样,在广大人民群众之间,“贤者集团的统治基石依旧稳固”,而在真正有可能也有力量动摇贤者集团统治的那群人中,异端却生生不绝。

      如果星国现行制度存在缺口,如果不同阶级存在纷争——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可能性的话,那么一定是从潜能种而起。

      所以,当局希望非潜能种群体内部保持和睦,结成稳定,一来可在旧矛盾悬而未决的情况下不致增生新的矛盾,二来潜能种的关系者中也有许多是非潜能种,从某种意义上讲,团结非潜能种,也就可一定程度遏制潜能种的背离。

      不只GDN公养制度与教育政策,倘若南放眼去看社会各处,她恐怕能看到更多呼应此种目的的法令。

      毕竟,“在教会最高思想方针指导下,本时代任何政令规章都是紧紧围绕主旨而制定出来的”。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在这个国度根本就不会存在。

      泛人类帝国的倾颓除了不朽者、泰亚虫族侵略的外因,更在于长久隔绝的贵族与平民的矛盾。到了星国时代,不再有贵族或平民的说法,而是换成了潜能种与非潜能种。一个强调血统一个看重力量,南说不上哪个更好,却觉得它们追根溯源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云图老师曾说,学会已着手研究将非潜能种转化为完全的潜能种的方法,但即使真有那么一天,难道星国面临的危机就可完全消弭了吗?毕竟,弱小的非潜能种与强大的潜能种之间可谈不上有何利益矛盾,南心想,真正能说得上存在矛盾的——是强大而尚身为凡人的潜能种,与出身潜能种却已入圣成“神”的贤者集团。

      强者仰慕强者,理所当然;但与此同时,也没有任何一位强者会甘愿屈居人下。统驭偌大的人类星国绝非寥寥数人之力可为,创造凌驾人类智慧之上的超凡共身充任首脑似乎是唯一可行之道;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受其驱使。这才是神权与人权对立的真相。

      从这个角度上讲,坚持以人力统治辽阔疆土的帝国皇庭,其运作日复一日低效而最终走至覆灭的结局,倒是时代的必然了。

      历史就是一场轮回。皇庭取代民主政府,贤者集团取代皇庭,那么,贤者集团最终又会为谁所取代?或者说——境况究竟要严重到什么样,才可能令贤者集团走下神坛?

      南在心底漫无边际地猜想着。她并不认为自己大逆不道,因为所有她能想到的,老师都能想到,说不定这还会是下一篇大论文的主题呢。只有事先预想到尽量多的可能,他们才能进一步寻找到应对之法。

      不过,南又转念一想,尽管说历史就是轮回,但只能活在当下的人类身处其中之时,恐怕却难以看清、穿透这无尽螺旋。贤者集团至今仍处不断进化之中,她无法看到的尽头,或许早已为他们预见了吧?

      如果生死存亡真有定数,那么她想得太高太远也是徒劳,为眼下“渺小”的自己多操操心,才比较实在。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受您照顾,与您聊天,让我收获良多。”她搀扶起安妮婆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您觉得……人类星国会越来越好吗?”

      “一定会的。”她给出的也是之前已回答过一遍的答案“因为有你们在。年轻人就是星国的希望啊。”

      南不得不承认,她受到了鼓舞。然而与此同时南也理智地认识到,安妮婆婆的笃信所能代表的,绝不是全体非潜能种。她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接受过正规教育也在正规环境里长大并生活的中规中矩的人。尽管这群人是非潜能种的主流,但在他们之外,处于更高或更低位置的人又怎么想,南认为自己仍然有必要了解。

      这是早前便已确立的目标。不过,结束今天的谈话之后,南的目光将在更多时候回到潜能种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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