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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我一时反应不及,这是唱哪一出?彼时我虽不清楚状况,但听到这句话心中仍是一阵狂喜。好在我理智犹在,想到尤关键的两个问题:“我为何要跟你走?况且天下之大,跟你走到哪里去?”
      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他的身体僵了一僵,双臂更紧地圈着我,重重地吸气,我想他一定想到了什么很难过的事,便纹丝不动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捂死在肩上时,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处?”
      “在一处?”我趁机提起头,心中十分诧异。“我们现在就在一处呀,何必到其他地方去。”
      他松开双臂,分外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同我在一处了,对吗?”尾音上扬,从中不难听出喜悦。
      我才恍然,原来他说的“在一处”,与我理解的“在一处”就不是同一层意思。明白了这一点,我的心突地乱跳起来,撞得心口生疼,脑袋发昏。原想着这样的时刻该委婉矜持些,脑中却一片空白,腹稿中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怕他着急,我只得点头,又点头。
      忽然脚下一空,天旋地转。目此抱着我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口中欢呼不断,林上地上,落叶翩跹,栖鸟振翅,蝴蝶翻飞。仿佛天地与之同贺。
      直转得我头晕目眩他才将我放下来。方一脚踏实地,便有柔软的物事覆上双唇,瞬间又离去。目此将手放在我的双肩,直直地看着我:“有了这个吻,今后你便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好容易平复下的心又不听话的跳动起来,我的耳根阵阵发热,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太弱势,我板起面孔道:“你我尚未成亲,你需尊重我,往……往后切不可如此……行为。”
      目此闻言哈哈大笑:“你是说,我们要早日成亲吗?”
      我羞得无地自容:“言语如此轻佻,谁要同你成亲。”转身向前奔去。
      他追上来跟在我身后,见我不理他,便连声道歉。我还不理他,他便发誓下咒以后唯我命是从。我见好便收,同他一路你追我赶回了县衙。

      很多天以后,中秋之夜,月光皎洁,夜色清练。
      飞鸿邀了目此,大家围坐花园中,把酒言欢,共赏圆月。
      本是一个圆满且轻松的夜晚,众人却像着了魔似的揪着我打趣。爹与飞鸿一个消停一个又起,陶阳那小子也一改往日在为师面前的恭顺模样开起了我的玩笑。
      一圈论过,我想着总该够了吧,飞鸿夹了一筷红烧肉放到我碗里:“踏雪正经该多吃些肉,看你这瘦得跟个妖精似的,谁还敢娶。”我虽已二十将七的年纪仍待字闺中,但一向不在意婚嫁之事,所以对此类玩笑从不介怀。
      吃块肉而已,我将红烧肉往嘴里塞:“你这可难不倒我。”
      “难不倒你,那你倒是嫁给咱爹看看呀!”飞鸿挤眉弄眼。
      臭小子,故意曲解我话中的意思。我正想着该怎么把他的话呛回去,爹却在此时开口:“照我说,踏雪早已过了婚嫁年纪,且我卢家儿女从不受虚礼框束,所以嫁不嫁、嫁给谁都该看她自己。”我点头,正是,爹接着说,“但踏雪呀,爹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将来你若无依无靠,爹怎么有脸去见你娘呢?”
      二十岁后,父亲便没再问过我婚嫁之事,他曾说一切凭我开心,是以我便以为他对我能否成婚不甚在意。却不想他此番说出这样的话。我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爹,您身体好着呢,切莫说这样的话。再说就算以后……不是还有飞……”
      “卢伯父。”不等我说完话,目此站起身来,对着我爹弯下腰去,“目此斗胆请求,我会照顾踏雪,请您将她交给我。”
      飞鸿的眼睛徒然睁得椭圆,陶阳刚夹起来的菜落回盘里,爹含笑看着目此,我脑袋里空白了一瞬,又一瞬空白。他这是……提亲?怎么不同我商量,谁说要嫁给他了!
      爹慈爱地伸出手,慈爱地扶起目此,慈爱地对着他笑了笑:“好孩子,快起来吧,你的心意伯父理解,也很高兴。可是你问过踏雪的吗?她的意思呢?”
      不愧是亲爹,时时刻刻将女儿放在心上。“我没……”
      “哦,我已经问过她了,她也已点头应允。”目此含笑看着我。
      我想了半天:“你什么时候问过我。”又转头对爹,“爹,你别……”
      爹:“那此事就圆满了。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单狐山,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目此:“一切听凭岳父大人安排。”
      飞鸿:“陶阳,你看我们得告多久的假才好。”
      陶阳:“这个不急。”转过头来面向我,“恭喜师父得此如意郎君。”
      我:“……”

      明月嵌夜幕,席终人各散。有人酣梦,有人难眠。
      爹放下手里还没打结的包袱:“你不想嫁。”
      我找个凳子坐下:“不是啊,我只是觉得明日启程太匆忙了些。”
      “明日回也是回,后日回也是回,终归是要回的,早些晚些有什么不同吗?”
      “既然没有不同,晚些……”我突然想起席间爹的态度,“爹,你干嘛这样急着将我嫁出去?”
      爹停下装包袱的手,转过身来直白道:“踏雪,你早已过了婚嫁之龄,爹是怕你此次再不嫁便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哭笑不得,您知道目此的底细吗?您了解他吗?就急着将我送出去。我提醒爹:“那我们明日回单狐山去,目此呢?他去哪里”
      “他自然回他家去准备聘礼,纳吉等事宜……”忽然停住,若有所觉地看着我。
      “现在发现了吧?您知道他是哪里人,做什么事的吗?家中人口几何可有妻妾呀?以为我不知道,您还同飞鸿陶阳那俩小子合起来唱请君入瓮。这下把自己女儿请到瓮里去了吧!”我吓唬爹。
      爹疑惑:“你不是同他私定终生了吗?这些你不知道?”
      感情他老人家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扶额……等等:“谁告诉您我同目此私定终生了!”
      “小八呀。”
      我一口气岔在心口:“小八……不是飞鸿,不是陶阳?”爹摇头。
      我按压下心中怒气,耐下心同爹分析明日启程的种种不妥,最后爹将我推出房门:“你还是快回房去休息吧,明日还赶路呢。”一句话,宣示了我此行的失败。
      行,爹他年纪大了,我不与他计较,我深吸一口气:“黑蛇!”
      小八懒懒盘成一圈,对我的愤怒不以为意:“你喜欢他,我这样做是在帮你,再说了,嫁给他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算对得起你投了一个好胎。”
      什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跟投胎有什么关系?待我问时,它却闭口不谈。小八一向无所不知,它既这样说,便一定是这么个事儿。但目此却与我投胎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我娘。娘是神仙,目此也身负修为,他们……
      金秋十分,空气中却有些燥热,我起身出房门透口气。
      或许他们是旧识,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关系,本就与我没甚干系。从知道目此是阿怪,再到同他在一起,我其实还未及想太多,对未来更是一片朦胧。
      这么快就定了婚事,我其实很迷惘,就像很多年前莫名其妙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一样,关于现下的情况,以及同一个不知是神仙还是妖怪成亲会有的未来,我都思考不到一个好结果。爹爹常对我说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诚然他自己未见得做到,但这句话我还是听进去了的,与之一同被记住的,还有珍惜当下四个字。我愿意同目此相伴,直至此生了结。短短数十年一过,我魂归离恨,至于他是仙或妖,是否长生不老,会否在幽冥处寻我转世。那是他的事了,这一世,我卢踏雪开心快乐了,就已足够。
      是了,跟目此在一起后的某日给小八喂食不小心喂到了它鼻子,它当时问我,是不是除了目此,眼里再没有别人。彼时我同目此正意密情浓,自然含羞带怯地点头。如此想来,小八把我当日表现认作非目此不嫁,进而推出我们私定终生,也不是没可能。
      十岁时,在街上遇到一个游方相士,他拉住我们死活要替我算一卦。爹本不愿理他,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得随了他愿。那算命的说我隐有慧根,嫁娶不似寻常女子,是个大成之人,但我命中有一劫,需早日看破,方得万全。
      我想,那人说的劫数,该就是目此了吧。我一直介怀他异类的身份,私下里没少为难自己,若我能看破这层阻碍,顺应心意与他结成连理,该也算万全了吧?
      想通此处,顿觉清风拂面,眼前一切都爽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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