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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参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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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咫尺天涯,便是这般吧,你与他说话,他只是淡淡微笑。他说的话你用尽全力也只能理解三分。
柳洇染能清晰的感觉到,她与沈慕便是如此,宛如花与叶,分明是同根生,叶子却永远不明白花怒放的缘由与勇气。沈慕活在魏晋时期,那样的绢狂清俊。而她,则只能远远的仰望,无法逾越、靠近。
十九那年,柳洇染逼退了第七个媒婆后,父亲彻底对她失望了,那你便老死家中,待我与你母亲都入土了看谁还能护你周全。
柳洇染只是以背抵着门,仿佛便能抵抗了父母。母亲低低啜泣,然而连柳洇染自己也不知道,如此倔强的原因。沈慕说过,染儿一贯温婉。可是,他一走已是三年。
沈慕弱冠那年,家中为他举办了颇为盛大的宴会。沈家是武林世家,与柳洇染家的世代书香不同。两家却相交颇好,沈慕便是柳洇染的竹马。读到《长干行》时,柳洇染红了脸。而柳洇染的心思,明眼人哪里看不出。即便如此,沈家却从未说起过。
却也是那日,柳洇染彻底的明了,什么是无法靠近。
沈慕弱冠生辰,柳洇染早早的用双面绣绣了《越女歌》,如若慕哥哥依旧只作不知的话,我却也不能等他一生呀。
沈家后花园不似自家院子花草连翩,这里草深的紧,却也是自小玩熟的。远远便听见沈慕清朗笑声:“这些年出去一直是跟着父亲,你说的许多,我可却是少有见闻了。”
女子一身红衣,明媚而张扬,背上长剑古意盈然:“听说沈家的规矩是不及弱冠便不能远游,那现在你就可以跟着本姑娘出去闯荡了。放心,姑娘我十五独自行走江湖,如今已有三年经验,必能护你周全。”
沈慕背对着柳洇染,然而柳洇染却知道他一定笑得温润:“那要劳烦海棠姑娘了。”
“如今江湖正是多事之秋……”女子对江湖之事颇为熟悉,侃侃而谈。沈慕显然很感兴趣,不时评点一二,引得女子点头赞同不已。
初夏时节,柳洇染却看到了颓败景象。园子里一对蝴蝶翩然飞舞,深草虽无花却自得其乐。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长干行》里其实还有这两句,才是她柳洇染真正的结局。沈慕哪里是魏晋士人,他分明是燕赵游侠儿,命属漂泊。她柳洇染能给的安定沈慕不会要,正如蝴蝶不会为了一朵花而停留,也一如花不会因为叶子的挽留而永远含苞。绽放了,就一定会枯萎。
所以,三年后,当沈慕在归家途中被仇家拦截生死不明时,柳洇染依旧没有停止进行的拜堂。
红衣女子站在门口,笑了起来,那样的明媚比柳洇染盖头下含泪的红妆,更像新娘子。海棠痴狂大笑:“沈慕说的果然没错,不管他怎么读他头疼的诗词歌赋,他也永远不会懂你。你永远将你的心事埋葬心底,你的优雅你的才情,只有同为书香世家的人才会懂。他只能将你默默的守护在身后。
“只是,你便那样无情?最后一面也不要见他?”
柳洇染颤抖的手被新郎握在掌心,沉默了许久才徐徐道:“见了,又能怎样?他的心思,也从不让我懂。倒,不如不见。见了反而会想,争如,不见。”
海棠沉默,扯出锦帕:“谁说你们不懂,他说,你不会见他。他也不让你见他。怕见了,你们都伤心。”
锦帕风中飘舞,却是当年的《越女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随手落在深草里的,他看到了,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的远行。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柳洇染蓦然扯吓了盖头,脸色苍白的吓人。然而那名叫海棠的红衣女子却没了踪迹。甩开新郎的手,柳洇染跑了出去。
街上行人万千,在她眼中不过荒芜。
她果然是不懂他的,即便相爱,却依旧是互相不懂的。或许,沈慕不是不爱她,只是更爱仗剑天下。而她,不能陪伴。恍惚间,她看见沈慕对她微笑,说要去远方,再不回来。他们面对面站着,她却触碰不到他,一如,参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国度,是我无法逾越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