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墨笺·短篇集》挽旧

22、仰慕·现代（一）

　　自从十岁那年相遇又离别后，林冉没想过他们还会再见。许多事积压在心底，铺成浓浓的自卑。而他本是那样骄傲而优秀的人。

　　自然，能到国重高读书，起初也仅是遥远的梦。林冉天性懒散，加之家中不堪重负。需要持之以恒的英语数学都显得一败涂地，而语文与文综则是天性使然而看起来偶尔不错。

　　直到初三那年清明，偏僻的小镇迎来三辆黑色轿车。张扬而又低调穿过小镇驶进田野。

　　那时，母亲带着林冉与妹妹在祖母坟前，林冉依旧的一眼蒙眬，心思不知游离在哪部小说的哪位主人公身上。

　　昨夜才下过雨，乡下土路的泥泞在轿车过去时溅了三人一身，最后那辆车路过时，黑窗摇了下来，清俊的男孩歉然微笑，一贯泼辣的母亲却没有破口大骂。反尔幽幽说起那家的故事。

　　林冉依稀其实是记得的，大学考出去的小镇姑娘与大家“公子”相恋，最后却没有嫁进去，生下孩子后不久阖然长逝。偶尔，“公子”才会带男孩回来，偶尔的频率是五年一次。林冉不禁笑了，那家的情况渐渐也只是偶尔才被说起。

　　比如他很像母亲，比如他的后妈在他父亲前才对他宛如母亲……很多个比如后，林冉听到了现在在的学校的名字。

　　对于懒散的女孩忽然发奋图强，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诧异，这样的黑马每个班上多少都还是有几个的。而那样的原因，其实也不占少数。

　　进了校林冉才知道，潜意识里的来了这里就能见到他，其实是错了一大半的。男孩很有名，学习优异，长相很好，各种才艺也不错。经常在同学、老师，甚至校长的口中听到。然而，就算无数次的路过尖子班，林冉也很少见到他。

　　他们的距离，是一个文理不容再加十一个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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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有一天对着做在幽静小树林看书的林冉抬头，忽然看到模糊的背影静默的在太阳下，那时正值正午，嫌宿舍闹腾，林冉跑来了这里。夜晚是情侣的天下，成双成对。然而白日却是寂静的。

　　过了大半小时，明媚的女孩站在背影前，笑意张扬的说着话，背影却不为所动。女孩忽然朗声：“我知道你是嫌我文采不好，写出来的剧本不合你意，还是更嫌你爸爸我妈妈的玩笑？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哈。”

　　女孩骄傲的踏着高跟鞋转身，哒哒有声：“你并不是最好的。”

　　背影依旧的站着，不知道想些什么。斑驳的阳光落在身上，明明暗暗。林冉故作淡然的按一定频率翻书，沙沙声在秋日的午时有着动人的旋律。

　　那之后，林冉经常在小树林看到他的背影，依旧的孤僻而落寞。或做练习题，或是看剧本——

　　忽然，男孩说起话来，平仄起伏：“放手，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

　　林冉蓦然抬头，男孩面色认真，语气加重，却无关乎任何。一段结束，才歉然的走到林冉面前：“刚才在练剧本，周末有个干音（不经任何处理、没有背景的录音）要录，却一直找不到感觉。没有打扰到你吧。”

　　林冉脑袋有点空，摇头。沉默了会儿才说：“这道题反正也不会，你表演的很好啊。不过我觉得第一个放手声音可以再平一点，压抑着怒气……”

　　男孩看了眼，微笑指着一处：“这里做条辅助线就可以了……”

　　说完，男孩重复台词：“果然好很多。”

　　那之后，两人算是认识了，却依旧做着各自的事。事实是，是林冉看着男孩倨傲的背影，没有更深的交流。

　　如是便是一学年，期末考后的下午，林冉依旧来到小树林，想着，或许该告别下。树林里，冬日的阳光和初见时一样斑驳，却没有丝毫温暖。

　　明艳的女孩抱着他，笑意依旧的张扬而幸福。林冉看了眼，便缓缓离开，或许，只有那样明媚的女孩陪着，他才会快乐吧。围着学校操场绕了好几圈，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林冉才又回到小树林。

　　该回家的，都已经回家，情侣们也都出去狂欢，小树林显得冷清极了。她抱着自己跌坐在男孩常站的位置，路灯遥远，树林晦暗不明。

　　远远看见男孩女孩并肩走过，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他的背影还是那样，那样的遥不可及。就像幼年的清明，玩闹的男孩被父亲责骂后，便再也不靠近女孩，总是静默的看一眼，然后转身。

　　冷风过境，眼角微微一凉。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简单，错误的只是自己，明知道靠不近，还要不顾一切的扑火。

　　罢了。

作者有话说

　　你的背影，是我眼角的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