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上小学后》离机

16、我不喜欢别人喜欢

　　护住常凛，有错么？

　　没有错，但是郑文偕知道他只能阻挡一时，很多事情总有一天会传到常凛的耳朵里的。他不确定的是应该现在就说，还是应该隐瞒下来。

　　虽然这么两个月下来他明白常凛是个比平常小学生更加成熟的人，但在他的眼里常凛终究还是个小学生，年龄都没有上两位数，不管怎么说都太小了。

　　温室长不出最美的花朵没错，但至少温室守护了大部分原本或许会夭折的花。

　　等到常凛回到教室刚好下一秒就打了铃，郑文偕顺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现在已经是上午第四节课了，上完就是放学。他和大部分学生一样午饭都是回家吃的，然后等到一点钟再回学校上课。常凛也是这样，而且既然都是要过一个午休了，很多事情一旦被打断，就很少能够继续下去。

　　尤其还是被他瞪了的那些害怕的人，更是如此。

　　郑文偕知道他们为什么害怕，因为他们现在还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对的，而他重活一回不管怎么样都是带着属于自己的二十四五岁的气场。再说了，他一个人在美国那么久，第一个学会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好欺负。

　　留学生，黄种人留学生，亚裔，中国人。

　　鄙视链大概就是如此，当然很多人并不会表现出这一条鄙视链，往往会在隐晦的地方出现。也别扯什么“哎呀我觉得没有啦”，这种论调只会让郑文偕比个中指然后说一句“你以为你身边即世界呢”。

　　就拿最简单的来说，和同学水平相差无几的论文他总会少点分数，又比如说他们会大大咧咧地谈着纳粹屠杀，聊着纳粹是否真的屠杀了犹太人，却忘记了他的家乡曾经同样出现过惨绝人寰的事件。

　　就像是所有人都觉得二战是美国打下来的，却忘记真正拖住纳粹的是苏联红军。

　　郑文偕觉得在美国的岁月迅速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近乎无坚不摧的人，能够用着俚语讲着笑话，也能够平静地看着那些人，然后在课堂上拍桌而起，说“不，你们错了，你们只想着这些却没有想过我的国家同样在曾经饱受灾难，是偏见么，还是歧视？”

　　然后教授会看着自己，道歉。

　　却也只有道歉。

　　在这一堂英语课上郑文偕索然无味地跟着学各种各样的语法，重复着听着那些最基础不过的知识，撑着脑袋突然转向了其中一个方向。

　　他刚才似乎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只不过转过去的时候又不知道是谁。然后——

　　“郑文偕，来填个空。”

　　好嘛，被抓了。

　　生无可恋地站起来瞥了一眼黑板上的字迹，郑文偕用着一口标准美式念着英版译林课文，怪异却又让英语老师抓不出什么错。

　　平静地坐下继续听着英语老师讲课，手里下意识地抓着笔夹在手里开始转了两圈才感觉有点不对放下，却被常凛找到机会抓了个“和同桌对话”的空隙瞅见了。

　　“你刚刚在转笔？”

　　“别和别人说。”

　　郑文偕难得多了点紧张，要知道转笔这种事情在老师家长眼里都是不干正事儿，哪怕他是个重生的，那也就他爸妈知道啊：“我们要对话什么？”

　　“哦，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

　　他恨英语。

　　抛弃掉之前那些有的没的再度回归生无可恋的状态，郑文偕觉得自己现在那一脸的生无可恋都能被人强行理解成冷漠无情，小学生就是有着天大的脑洞，等到过两年言情小说流行起来，八成还会说他像黑.道太子爷。

　　唉，心累。

　　简单地通过对话知道了常凛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然后又get到常凛最讨厌的是天蓝的时候郑文偕一脸懵逼，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最喜欢天蓝色了。不过也就是一个对话，常凛不是那种“你喜欢天蓝色我就讨厌你”的小姑娘，眉头都没皱起来哦了一声就算了。

　　这个时候对话练习时间也没结束，常凛看着也有点纠结，索性用手指戳了一下郑文偕的胳膊，一脸严肃地开口：“那郑文偕你为什么喜欢天蓝色啊？”

　　“额，你为什么喜欢白色？”

　　“因为干净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常凛的眼睛里面仿佛有着一道光，笑起来的时候弯曲了眼角，看上去分外神采奕奕：“粉色太粉了不喜欢，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天蓝色又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个让我觉得很讨厌。哦，大红也不喜欢，太艳太显眼了。”

　　“喜欢天蓝的原因，就是感觉天蓝看着很舒服啊。”

　　“也就很舒服啊，别的呢？没了？我妈妈说蓝色还是忧郁的颜色呢。”

　　“……”

　　“这就是我讨厌天蓝色的原因。”

　　她这个样子是要说有理有据呢，还是应该说拒绝和别人一样。郑文偕有些难懂她的意思，不过大概也明白这小姑娘有点别别扭扭的。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以前还讨厌周杰伦呢。讨厌的理由大概也和常凛差不多，大家都喜欢周杰伦，我不喜欢。

　　这样显得我和别人不一样。

　　仿佛在一瞬间抓住了什么，郑文偕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英语课本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灵感。他之前卡文卡在郑安安这个角色的塑造上，和常凛这么简单地聊了两句，居然就这么通了。

　　他现在就想打开电脑，码字。

　　简单地在英语书上用铅笔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记下来，中午放学的时候整个三（6）班男生女生排成队下楼梯回家吃饭。郑文偕急吼吼地回家迅速吃完一抹嘴巴就往笔记本上面写人设，弄得郑爷爷和郑奶奶都以为他被布置了什么下午上学前就要做的作业。

　　也并非是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郑安安的角色一点点在笔下变得鲜明了起来。她那双淡然而似乎从未有过波动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这个世上的一切，然后遇见了玄门老祖。

　　“如果你在我的那个世界，你很适合修仙。”

　　“做你的弟子？”

　　“不。”

　　玄门老祖看了一眼再淡定不过的少女，垂下自己眼睛的时候甚至于带上了一点怀念的味道：“你很适合做我的对手。”

　　他们很相似，却又从根本上不同。郑安安的淡然并不是看透了一切，而是无所谓。

　　“言言，再不走要上课了。”

　　郑爷爷总是喜欢提前五分钟把郑文偕送到学校，准时准点地仿佛家里所有的手表钟全调快了五分钟。郑文偕匆匆写下最后一句话，把笔记本甩进书包背上冲出门，抄起昨天自然课老师特地来和班级里面的人说要带的东西，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一堆土豆米饭还有鱼啊豆啊以及别的东西，到了校门口才慢吞吞地往班级的方向走。

　　小学的“自然课”一星期两节，在郑文偕看来差不多就是基础生物化学课，这次估计是要做碘酒和淀粉的实验所以才让每个人都把东西带上。还有苹果番茄香蕉梨，放在袋子里都快和要去野餐似的。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自然，自然课还是要换教室的，走到科学教室里面发现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郑文偕就了然了。老师把四个人分了一组，郑文偕照样和常凛赵子梁孟淑四个人搭档，把碘酒放在土豆上面看着它变蓝大呼小叫，突然觉得也都挺有意思。

　　还有什么用柠檬汁写字然后再加热啦，用到酒精灯的都是老师做同学看，不敢让小学生们去碰火。主要强调了酒精灯用盖帽灭火之后郑文偕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当初一部电视剧里面女主角用嘴吹灭酒精灯的桥段。

　　真是铁肺而又不怕死。

　　自然课浩浩荡荡地从教学楼到科学楼来来回回，直接就砍掉了一个下课。之后一堂陆老师的语文课然后又是张老师的英语课，两个下课这么安安静静地过去之后仿佛所有人都忘掉了上午那个下课的不快，也有一小部分不在教室的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让郑文偕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己班里面的小学生做个人吧。这种欺负别人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全体都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很有意思？

　　无意间回头瞥了一眼一道视线，郑文偕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同样被人注视着，至于到底注视他想要做什么，郑文偕还真的不怕。

　　而且他都一个二十四五岁的人了，害怕什么小学生？

　　他唯独担忧的，只不过是常凛会不会受到伤害而已。

　　略微放慢了一点步伐看着走在他前面和孟淑笑闹着的常凛，她并不是个真正三无的少女，她会笑得很开心，也会得意洋洋，会翻白眼，也会偶尔动作粗鲁，发现自己不太雅观会不好意思。

　　郑文偕觉得自己这个做的不是同桌，做的是常凛的老父亲。

　　那么话说回来，如果说他们的班级真的存在校园暴力的话，他会怎么样呢？

　　太过于简单粗暴的答案了，郑文偕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白问自己的。

　　当然是冲上去，怼他丫的。不就是揍人么，不就是回怼么，网上骚话一堆一堆的，他就不信来自未来的智慧打不过现在最多就是吼个“你神经病”的小朋友。

　　老子二十四，还就堂堂正正欺负一回小学生了。到时候不就是哭么，嘤嘤嘤，老子也会，说不定还能哭得比他们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