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Strings 黑色琴弦[主黑白]》木槿簪

35、完结章

　　35.

　　有人轻轻一挥手，就轻易斩断别人的生路；有人站在断崖上，却能微笑着看着脚下无底的世界；有人只能麻木地当一个观众，慢慢品味着生命所带来一切所谓的所谓；也有人正在发表高亢的见解……
　　只有那个人能看清这一切，有人对他寄予希望，向上看，却怎么也等不到他深沉的呼唤。

　　他怀着希望抬头，到底还是听不到，不过心在一瞬间化作羽毛飘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遗憾的是，当他带着微笑转身，却在茫茫的伫立一堆石像的中间，看到唯一一个不同的人。那束目光里含着太多的东西，好像一双手把他紧紧包住，让他失去了那份坦然。
　　他再次抬头，这次没有带着微笑，不过，这次似乎真的在那灰蓝的天空中看到了什么。

　　那一次，鲁路修摔的好惨。
　　过去如梦似幻的生活被打破，从至高点跌到裂谷里。
　　不过鲁路修是幸运的。

　　褐发的小男孩终于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你，就是鲁路修。

　　那墨绿色的眸子让鲁路修一生不能忘怀，虽然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不过很多记忆中无法抹掉的东西就是发生在人的“小时候”，温柔地烙上去——回忆起来是永久的温情，实质上是苦涩的。
　　鲁路修有些后悔拯救他的偏偏是那双眼睛，他的声音。

　　失去了就追悔莫及，如今他记忆中那美丽的影子与今天的显示所对照，发觉对比残酷到让他直至疯狂。鲁路修忘记的东西很多，如果真的要他忘记什么的话，莫过于那张脸了——那么，他就不会为今天看到他心就被撕扯的不成形状。

　　那童稚的小脸在他的脑海里忽然模糊，像水中的影子被手拂乱，然而等它静止后，却是他长大的模样。

　　七年前鲁路修和朱雀分别之后，朱雀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了。在阿修福德宁静的深宅大院里，虽然过的很舒心简单，但是一旦安静下来，朱雀的身影还是默默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那个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小孩子气，却总是让他感到失去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
　　即使对他的思念毫无用处。鲁路修也总幻想着朱雀在世界的某一角也正在思念着他——和他一样；他无数次期待着和朱雀的再次见面——单纯的目的，不过是友谊而已。

　　…………

　　鲁路修终于站在“皇宫监狱”的入口，却犹豫起来。
　　他弯下腰，拨开葱葱郁郁的花朵，就看到阴森森的入口犹如野兽的血口。

　　还是下去了。

　　真正让鲁路修犹豫的，是见到朱雀究竟该说些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少了，甚至到了一种不需要语言的境地。对方稍稍抬起头，一个眼神，就心知肚明了，然后自顾自地干别的事情——总之就是离对方远一点。
　　好像远一点就没有尴尬了似的。

　　鲁路修一直以来对这种尴尬恨的咬牙。很多东西就是没有理由地产生，然后像巨大的铁笼把你关在里面，让你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它所规定的界限。每当到了这种情况，虽然心里恨恨的，却无能为力，却好像能听到制造这份“尴尬”的“始作俑者”在屏幕面前看着他哈哈大笑。

　　往往人们的第一次见面会好一点吧……

　　[是我啊，鲁路修。]
　　面前的士兵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青涩的脸。他欣慰的笑容让鲁路修兴奋的不能言语。
　　再也熟悉不过的，朱雀的脸，稚气已脱，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绿色的眼睛——那是鲁路修所期待的眼神，没有一点尖锐的感觉，完全是钝钝的，温柔的。

　　鲁路修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朱雀会与他恢复以前的友情。遗憾的发现，这种友情向着一种莫名的感情倾斜过去。鲁路修已经猜出来了，可他不敢相信。
　　直到有一天晚上做梦，他梦见自己穿着Zero的衣服抱住朱雀，没命地亲吻他，对方挣扎开后，面孔扭曲地发抖，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着他，然后扣动了扳机。他被吓醒后，一阵心虚，恐慌。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这不过是一场梦，幸好朱雀没有真正拿着枪……
　　不过让他更加不安的是自己在梦里的行为——他居然对朱雀……鲁路修隐约记得一段话，人在现实中很多事情都是不敢做的，而在梦里自己一切的行为都是发自内心的，在梦里，没有束缚没有羁绊，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说自己在梦里亲吻朱雀是发自内心的？想到这句话，鲁路修在寂寞的黑夜里感到一阵恶寒。

　　本来对朱雀产生的爱让鲁路修觉得羞耻，可是时间长了，他突然觉得他喜欢上他是必然的结果了——朱雀，不得不让他喜欢他，他必须喜欢他，他必须让他知道，必须让他坦然地接受自己，然后带着憧憬对自己说——
　　不过这根本就是做梦。
　　在鲁路修心里，朱雀，没有人比他更温柔，更善良，更天真，更笨蛋的家伙，根本只把鲁路修对他的感觉当成纯洁的友情。鲁路修为此也感到无可奈何，于是他把一切的不开心的根本全部推在朱雀身上。

　　虽然他也幻想着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压制下去，全部扼杀死，恢复以前的友谊。然而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鲁路修扶着监狱的墙壁，这里阴寒潮湿。他开始考虑见到朱雀会产生什么后果。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朱雀苍白的笑。

　　[你别笑了行不行！！！]鲁路修在心里大喊道。
　　鲁路修肯定，朱雀见到他，看到他，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让鲁路修感到无限绝望的微笑。

　　他就是爱笑。无论对谁都是这样，温柔的让人想杀死他。
　　不过他的笑后来果然被他亲手杀死了。

　　鲁路修没有感到多么的遗憾，反而让他高兴的发抖。
　　先杀死尤菲，然后让Zero的真实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切进行的顺理成章。看到他越是崩溃的神情鲁路修越是兴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

　　不过没有想到后果到了一种很严重的境地。
　　鲁路修本来只是想让他只对着自己笑，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享受这种“优待”。没想到适得其反，朱雀的笑肯给任何人（也许有时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是他绝对不给鲁路修一丝一毫。

　　他为此只感到越来越恼火。于是伸出手狠狠地砸着监狱的墙壁。直到自己是在是没有力气再砸下去。
　　当他喘息着抬起头，却看到熟悉的褐色——是真实的。好像春天冰雪融化后河边的泥土。

　　唯一给鲁路修安慰的，是他重新与朱雀的相认。也许要感谢Geass，创造了这样一个空间让朱雀重新和他相处。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褐色的头发，轻柔地散发着泥土的气息。那是鲁路修最快乐的时光。朱雀能对着他笑，对他真诚，甚至毫不犹豫地抱住他在他怀里发泄悲哀。
　　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又回来了……
　　朱雀的态度冷若冰山，鲁路修虽知道他是故意的，也许正是因为他是故意的，鲁路修才愈加的恼火。他知道朱雀是软硬不吃的人，正是这样的人才越是麻烦。鲁路修长时间对他温和却一点不奏效，让他不得不想办法变硬——对于朱雀，他采取的方法只能硬到极点。他已经做好准备，把自己的名字牢牢地刻在朱雀的心里，哪怕那个名字是丑陋的，不过，只要朱雀能时时刻刻想着他，究竟是怎样的印象都无所谓。
　　他这样做不止一次，很多很多次，甚至一个眼神。

　　然而，这样做也付出了代价。
　　鲁路修梦到自己抱着一碰即碎的朱雀哭泣。他看到他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

　　鲁路修走近朱雀，他看到朱雀穿着囚服挂在墙上，脸色苍白的让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轻轻推开玻璃门，门打开时悠长的“伴奏”让他深深低着的头隐隐动了一下。

　　鲁路修脑海里顿时冒出马上带朱雀离开，永远离开的念头。

　　他突然想起来了，他对于这个想法不仅仅是一次地产生，甚至他曾经为这个念头发过誓言。然而由于他的侥幸让这些念头都烟消云散。

　　…………
　　战争。

　　朱雀躺在地上，看着深蓝的苍穹说：
　　[鲁路修，你可以不可以告诉你的父亲，让他不要打仗了，好吗？]

　　朱雀的思想还是那么简单，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
　　鲁路修清楚的记得自己八年前在那个草地上深深地叹着气。

　　他们好像在那个晚上谈了很多。遗憾的是现在都忘了。
　　现在能够让鲁路修回想起来的，让他不可能忘记的，是在谈话的最后，鲁路修抓住朱雀的手，认真的说：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带你走。]

　　那是鲁路修对朱雀的第一个誓言。
　　可惜他忘了。

　　后来，朱雀在战场上几次遇难，鲁路修也无比坚定着这个誓言：
　　我一定会带你走。
　　然而，当看到朱雀没事后，他又忘了。

　　来来回回，他不知道究竟忘了多少次。

　　也许并不怪他们。

　　鲁路修和朱雀，他们一直在忙，忙的不亦乐乎，忙的劳心伤身。他们做完这件事，就开始做那件事；完成那件事，就开始进行下一件。他们在无休无止的事情里不断地重蹈覆辙，一次次地从心情的最高点落到最低点，再快死去的时候再次活过来。
　　忙的直到看不清对方的脸。

　　听不到所期待的声音，只能在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曾经听过的。

　　…………
　　鲁路修靠近他，双臂换过朱雀的腰，轻轻地抱住他，把自己的头贴在他的胸口。

　　褐发的男孩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微微睁开眼睛，从浓浓的雾中看到了他。

　　鲁路修闭上眼睛，心里的另一个他在不断地催促着，声音清晰而尖刻，命令他说出来。

　　当心里另一个他不知道催促到第几万次的时候，鲁路修终于落泪，他缓缓开口：

　　[朱雀，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带你走……]

　　这也许就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