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捌·柑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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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宛如在海底浮沉，身体明明在一阵一阵地出汗，她却感觉置身冰窖。
喉咙仿佛被人掐住，那是一只油腻圆润的手，贴着她脖子的手掌黏腻一片，让人作呕。
耳边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肥硕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手逐渐向下滑去，掀开单薄的外衫，侵入她的胸口。
“大人，这不好吧…………”
“烦人，你去那边看着，别来打扰我的好事。”粗哑的声音打发走了下人，然后有什么湿濡的东西含住了她的耳垂。
好痛苦……身体，动不了…………
雪乃睁开失神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看着天空中浮游的白云。
青空呢，天气也不错。
真美啊。
“哦，终于睁开眼睛了！”
脸部模糊不清的男人兴奋了起来，捏住雪乃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贪婪露骨的视线仔细扫视着这副惊为天人的容颜。
“眼睛也很漂亮，真不愧是天女啊………”
天女？那是什么。雪乃转了转眼珠，看着这个面上流油的男人。
她还真是不走运啊……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让那个恶鬼把她一起杀了就好了。
“喂，你既然醒了我就告诉你，只要你当我的女人，绝对可以保证你的荣华富贵。”
那个男人自豪地说：“为了你的话，家里那只母老虎我也能把她从位置上扯下来，让你成为主母也可以哦。”
雪乃不再看他，把脸别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咬舌自尽太疼了……而且，没有力气……
在本家过的第十三个生日还历历在目。
母亲和花见大小姐和她一起围着点着蜡烛的奶油蛋糕，小个子的小女孩要求和她一起吹蜡烛。
她一向宠着那个本家的大小姐。
花见虽说是有些刁蛮，不过既然是家主的女儿，有这点骄傲也是应该的。
对了，她许了什么愿来着。
——希望母亲和花见大小姐在新的一年也能无忧无虑。
已经实现了吧，因为有她而生的争端应该随着她的消失一起平息了才对。
那样也好。
在过去十三年多，诚心说自己有没有眼红那个资质平平在蜜缸里长大的孩子呢？
是有的吧。
雪乃恍惚地想，如果自己也是个没什么灵力的一般人就好了。那样的话，现在她可能还在京都的宅子里和别的分家孩子一起练习。
灵力那种东西，现在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一个人突然来到这陌生又危险的遥远国度，她的神经似乎已经有些麻痹了。
自从一脚踏入这个世界，她的脑子就一直这么昏昏沉沉的，估摸着应该已经烧了有小半个月了。
雪乃对于自己竟然还没被烧傻这件事深感遗憾。
要是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当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花瓶被包养，似乎还比现在神智清醒地被糟蹋来的好些。
身上的男人见她不做声，低声咒骂了一声，“这副作秀的姿态给谁看啊？你难道以为自己真的是天女吗，不过是个侥幸从战场下苟活下来的女人而已！”
“啊对了，你从被老爹捡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吧。”
“是不是和战场的那些粗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神明责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和服已经被褪到腰间，感谢把她捡回去的人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
层层叠叠繁复的华服还剩下三层。
不过也只能拖延时间而已……雪乃懒洋洋地喘着气，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想回家吃柑橘罐头啊。
“大、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
有人慌张地闯进了这片小树林，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以什么东西和衣物一起被撕裂的破空声落幕。
“什么啊，那么多人守着我还以为一定有什么宝物呢。”
“啊……啊啊啊啊妖怪……来人、来人啊啊啊！”
大概是大名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手忙脚乱地从她身上滚到一边，还狠狠推了她一把。
……嗯，妖怪？
雪乃努力掀了掀眼皮，多亏他那一推，现在这个角度她还能勉强能看到一头火焰一样的长发。
“真是浪费啊，下界这样资质的女人，为什么会落到你这样的渣滓手里？”
磁性的声音像是单纯地表达疑惑。
接着她就感觉到脸上沾到了两滴温热的液体。
“唔咳咳！你、你想要这个女人吧，放了我就给你！求你了，不要杀我——”
“没问你，吵死了。”
雪乃没有再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鞋子踩在草丛上的细碎声响逐渐接近，雪乃头上的光线被一下子黑影遮挡。
来者背被光，他的正面被青天白日衬托成一片阴影，她眯了眯眼，只能看清那个妖怪尖尖的耳朵和头上那对鬼角。
恶罗王在虚弱的少女身旁蹲下，两手托着下巴，金眸上下打量着这个他上次在战场上遇到过的人类。
小巧的瓜子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呼吸急促，无神的双眼蒙着一层水雾，睫毛微微颤抖。
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落在地上，黏着杂草和泥块，层层叠叠的和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堪堪挂在身上。
狼狈不堪。
他伸出一根手指，刺人的指甲戳在雪乃脸颊上沾了血渍的地方，咧了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
“喂，本大爷不是让你努力活下去吗。”
啊。
雪乃眼睛瞪大了些，绝望平缓的心跳逐渐回到了正常的频率。
是那个时候的柑橘罐头强盗。
·
“……醒了吗？”
雪乃嘤咛一声，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酸涩的眼睛缓缓睁开。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打底衫的男人。
……有个词叫做阴魂不散。
雪乃抖了抖眼皮，伸手就想把人推开。
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抽不动。
雾仁躺在雪乃身边，捏着她的手指，一如她梦中的嗓音带着笑意，“看起来做了个好梦啊。”
“抓着我不放，还喊着我的名字。”
雪乃从容不乱，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身边的男人，“骗人可不是好习惯……”
毕竟她在梦里可是连吱都没吱一声，如果真的说梦话，也最多只能是说了“强盗”这两个字吧。
雾仁不置可否，松开了她的手，勾了一缕黑色的长发在手上把玩了片刻，随即将她的发尾贴近脸侧，垂眼像是在闻她的发香。
“香味还不错。”他说。
雪乃闷在被子里咳嗽，清了清喉咙，冷淡地说：“是椿花，你每天在院子里手起刀落的时候倒是一点不怜惜。”
每次她看到院子里被他剪得愈发颓然的小花园，都在为那些无辜遭遇无妄之灾的花朵心痛。
“真是无趣的女人啊，你。”
雪乃不理他，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不是她自己的房间。
……那她还在这安心地躺着就真的是脑子烧坏了！
雪乃啪地打掉了雾仁的手，卷紧了被子往旁边一滚，艰难地扒着他的茶几坐了起来，她木着脸喘息。
“棉被妖怪吗你是？看上去好蠢。”被打了爪子的某人半卧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坨蠕动的棉被。
“是人……打扰了，告辞。”
她用刺痛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低低咳嗽了两声，便裹着雾仁的被子站了起来。
因为发热而出了一身汗，要不是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其实想连地铺也一起搬走的……重点是她刚刚洗完澡只披了一件浅色的浴衣。
雪乃不清楚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心中有些崩溃。
“雾仁，还在学习吗？”
听到亚子夫人的声音，雪乃加紧步子移动到通向自己房间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拉开，进入，然后快速合上。
……
“我拿了些柑橘过来给你当夜宵，还有雪乃的份。”
亚子夫人把餐盘递给雾仁，手背贴了贴他的手，惊喜地笑了，“手暖和了，太好了！”
那不是他的温度。
雾仁默默接过，冷淡地看着有些兴奋地亚子夫人，“我说过我不吃，请不用顾虑我，母亲大人。”
“……对不起，是我多事了，”她脸色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明亮起来，“但是雾仁和雪乃闹别扭了吧，所以一会把柑橘给她送过去吧，这是那孩子最喜欢的水果。”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最终某人还是没能拒绝母亲的要求。
雪乃在自己房间倒腾，身体还是使不出力气，她费劲地从橱柜里抱出一床备用的被子，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她用肩膀移开隔门，几步蹭到她刚刚躺过的床铺边上蹲下，认真地整理了起来。
“要和我一起睡吗？”雾仁拿着杂志，随口说了一句。
“咳咳……病会传染给你的，雾仁先生。”
雾仁翻页的动作一顿，似乎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抬头看向有些后悔没有三思而言的少女。
他笑了，“我无所谓。”
雪乃扶着沉重的脑袋，侧过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雾仁看雪乃起身又停住，她的视线聚焦在地面上某一点。他跟着看过去，就看到了几个黄澄澄的柑橘堆在那个餐盘上。
这个时候倒是意外的好懂。
他伸手拿了一个，上下抛着玩，暗红色的双眼抓住了雪乃偷瞄过来的视线。
雾仁扯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想吃的话就留下来吧。”
作者有话说第8章 捌·柑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