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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十、乌云压城城欲黑 ...

  •   清晨,薄薄的晨霭尚未散去,灰白的大地渐渐露出几丝模糊的痕迹,斗棋星布的城市又恢复了生机。上朝的臣子早早地裹着裘皮大衣赶到宫门口,三三两两步入内城而去。

      静王慢慢转醒,手臂动了一下,怀里的人儿不安地嗯了一声。静王转动着眼睛,看着手臂上那抹娇弱柔美的秀颅,安静的如同初生的婴儿,情/欲过后那凝脂的肌肤带着芙蓉的娇艳白玉的透明,满头的秀发随意地铺开整个床头,带着几分水草般的纠缠和诱惑。静王的眉心一跳,那剧烈的恐惧汹涌而来,撞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这一切都是真的?

      静王稳定了自己的心神,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掀开那丝滑的软被,洁白的床单上一朵盛开的玫瑰,绽开着血般的红瓣,妖艳地招展着。静王深深地闭上眼睛,轻轻地跳下床,胡乱抓起衣服穿到身上。最后看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女子,钻进的疼和坚韧的柔情同时袭上心头,他俯身在那白皙的脸庞上轻轻亲了一口,“清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受任何伤害和委屈的。”

      说完这才踏步出去。门口挺立的大朱如一根木桩,僵硬的身躯表明一夜未动,院子里的木兰树下却坐着芦洲白,两眼看地双手握拳。

      静王走过去,拽起芦洲白的肩膀,看着那死灰的脸色,不知道该骂还是该恨,半响才道:“芦洲白,你可知道……算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静王苦笑一声。

      “大朱派妥当的人跟着清儿,另外昨夜所有在这里的人让他们嘴巴都严一点!”静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如今不论如何,不管那是怎样的刀山火海,怎样的结果,怎样的难堪,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吧。他的清儿,已经完全是他的,这一世只能是他的妻子,再无其他!自私也好,违背人伦也罢,他已经决定,绝不让那个女子再受任何伤害,更不能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你们都走!”门内的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走吧,都走吧!”那声音似羽毛般轻轻地落在众人心间,说不出的哀婉或是沉重。

      “清儿!”静王向门边走近,伸手欲推门。

      “不要进来!不要!”已经是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静王的心骤然收紧。

      “对不起!”静王把头碰到门上,闭上眼睛,难言的情愫蔓延在门里门外两个人心头。

      所有人都走了,静王,他的随从,甚至芦洲白。水清扬穿上衣服,跌坐在地上,看着床上那抹鲜艳的玫瑰,突然发出一阵撕裂的笑容,清泪一滴滴渐渐湿透了衣衫,也穿透了心头的信念!

      义父说,你是裴季溏的亲生女儿。

      义父说,裴墨秋是裴季池的儿子,是你的仇人。

      可是,义父没有说,裴季溏和裴季池是亲兄弟!

      可怜、可悲、可恨、可耻?水清扬不知道,不能分清,是痛是苦是泪是嘲,眼角扫过挂在墙上的青剑,水清扬终于浮上一丝笑容,或许这样才是解脱吧?

      静王骑上马,回身看了一眼那座埋葬着他所有情感的院落,说不出怎样的复杂难解,只淡淡吩咐道:“着人远远地看着吧!”

      “是!”内侍飞快消失在未明的晨霭中。

      “王爷,皇上有旨让您快进宫!”

      静王最后看了一眼那朦胧的院落,打马离去。

      高高的华堂之上,金碧的御座,座后雕花的屏风和团扇寂寞地展开着,旁边的腾龙壁上挂着德鑫帝当年北征青国的神玉宝剑。龙椅上身着玄色龙袍的皇上,正襟危坐,听着大臣对昨夜京城突变的凑报。

      静王来得有些迟了,看着朝中满满吵吵的人,突然觉得甚是厌恶。冷眼扫过那些争吵着要严查那些与无月阁勾结的官吏或开恩的人,眼角扫到双目微沉,面色肃穆的皇上,默默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思量着。

      “都住嘴!”皇上声音不大,却足有让争吵正起劲的两派人马全部噤声。

      “今日就议到这里吧。若无其他事,退朝!”

      “臣有奏!”面色木讷的太医院院首余若苦站了出来。

      “准!”

      “臣只想问静王爷几个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扫向了静王,静王心口一跳,转而镇静了下来,“余大人有话请讲!”

      “臣想问,静王爷昨夜宿于何处?”余若苦抬起一张老迈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似笑似嘲从静王脸上滑过。

      静王嘴一抿,不怒反笑,“余大人,这些生活琐事本王没必要告诉你吧?”那笑容说不出的莫测难料,让见惯帝王莫测的众大臣都不禁低下头去。

      余若苦却咧开满嘴白森的牙也笑了,“恐怕王爷不敢说吧?如王爷不敢,老臣替您禀报皇上如何?”

      静王的眼眸收紧,一切果然是个局!清儿突然被人下药,自己无意也喝下芦洲白准备的媚药,而直接上演了一幕活色生香的艳事,难道一切只是个巧合?此时的静王不知道那是什么阴谋,却知道绝不能让这个侵染朝廷二十余年的老太医任何话在朝堂说出来,寒星的眸子扫向皇上缩紧,嘴里却道:“来人,将这个无月阁余孽拿下!”

      皇上手指抓着龙椅侧脊,看着静王眼底那抹惊慌滑过,闪过一丝犹疑,却不发话。

      御林卫冲了进来,没有皇上的发话却不敢动手。

      余若苦却不顾一切地大笑,指着静王,“王爷休想公堂之上杀人灭口,王爷昨夜与无月阁孽党少阁主春风一度,不是么?”

      “你?”静王上前一步。

      “慢!”带着严厉的声音从龙座上传来。

      静王回身,焦灼地看着目光不测的父皇,镇静着心神,“父皇,散朝吧!余大人的话可以留下儿臣与其对质。”

      眼底的哀求和迫切让明昌帝瞬间感受到了那背后的惊悚,点头。

      “不,皇上!老臣的话要当众人说出来,静王昨夜暗渡陈仓的那女子,众人可知是谁?那女子是殇溏太子遗骨!”一句话让朝堂静得足可闻针。

      明昌帝一下子站了起来,喝道:“押下去!”

      “哈哈,皇上,你也害怕了吧?您的儿子与他的堂妹乱/伦交/媾,是为沥朝大……”

      御林位于中行早见势不对,冲上去捂住了余若苦的嘴巴,拽着就走,余若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转身抽了于中行的腰刀,反手就架到一等侍卫于种行的脖子上,阴恻恻的笑容依旧回荡着。

      “余若苦,放下凶器,在朝堂胡言乱语,难道就不要杀你九族?”更多的侍卫冲了进来。

      “裴季池,今日你杀了老夫又如何?老夫的九族早就在二十年前被你全灭了,今日剐了老夫,老夫也要将你的丑事说出来!防人之口甚于防川,你的儿子和侄女,作出那种□□之事,你敢装做不知么?昨夜有多少王府侍卫守在那朱雀街……啊,呜呜……”余若苦呻/吟一声,身子痉挛着,倒了下去,胸前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

      静王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只看着那把从朝堂最高处飞来的宝剑插入余若苦的胸口,握紧了拳头,脸色苍白的可怕。

      “余若苦,咆哮公堂,污蔑皇子,罪可立诛!”皇上那带着血的声音幽幽响起,“各位爱卿都听见了么?”

      “听见了,听见……”首先反映过来的裘九式擦了一把汗首先反映过来,咚一声跪到了地上,余下那些臣子也都慌张地跪了下去。

      “听明白了么?”

      “臣明白!”

      “我不明白!”一声尖啸的叫声压过了众人颤抖的声音,“哈哈,裴季池!你还真是脸皮够厚啊!”

      一道红色的影子飘过众侍卫,众人只觉眼前一闪,那红影挟着一个娇小的人影落到朝堂之上,明晃晃的光线照亮了众人的眼睛,那人人材高大,面白无须,一身大红衣衫,如落日斜晖,手里明晃晃的利剑夹在那个他带进来的女子脖子上。

      “清儿!”静王再也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各位大人都别忙着走,我无月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面圣陈述一番,各位又怎能舍弃这样大好的机会听听呢?”

      侍卫蜂拥而来,冲向无月。

      “裴季池,你若要应沐水活着,就让他们站住!”无月手腕一翻,长剑割破了那白皙的脖颈,红色的雪珠滑着圈儿顺着脖颈低下。水清扬闭着眼睛,面无血色。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如一个没有生机的瓷娃娃,任由无月玩弄翻转着。这一刻,天地已经没有了颜色。

      皇上的手抬起。

      “父皇!”“皇上!”

      静王和应沐瓷同时跪了下去。

      皇上犹豫着,漆黑的眸子里血色的光芒映着那大红的影子,闪烁着野狼般的幽火。

      “都退下!”皇上终于挥手,寒冰的目光扫过众臣。

      “都不许走!”无月更紧地拽住了水清扬,利剑更紧了,“裴季池,你有种让他们都留下做个见证?怎么,你不敢吧?哈哈,如果你想知道应沐水现在哪里,你那宝贝儿子勤王在哪里,就乖乖地不要动!”

      皇上再次犹豫了,众人的脚也似生根了般留在那里。

      “当年你有种挥手杀太子东宫一百三十余条人命,今日怎么还怕这太子旧部区区几句话?”

      “裴季池,你看清楚了,这是你那惨死在你刀下的殇溏太子的女儿,你的亲侄女,当年的康王妃应沐水的女儿,是我无月亲自看着她在望夫崖底出生。你再看看,那跪着的,是你的儿子,你和康王妃应沐水最宝贝的儿子。可惜,如今你的儿子和侄女,应沐水的一双儿女,居然同宿同栖,作出那等无耻之事!哈哈!”无月随手一挥,一张带着玫瑰血红的白色床单晃荡着抛到空中,又如折翼的蝴蝶落下!

      众人都看着那抹血红慢慢落到铺着厚厚万字花纹的地毯上,终于有人颤抖着说了句,“他是无月,当年殇溏太子近侍!”

      “不,你胡说!”静王看着水清扬那失却了生命的娇躯软软地落下,听着无月狰狞的笑声,终于挣扎地叫道,“不,父皇,他是诬陷,他胡说!快让人将他拿下!”

      “拿下?静王爷,不要忘记了,你的亲生母亲,还有你的妹妹,不,应该说你的妻子现在都在我手里,我死不要紧,我无月已经是苟活二十多年,这条命早随着太子殿下去了。但是我保证死之前一定要你应沐水和水清扬陪葬!”

      静王又一次被击倒,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如此无力,如此无能,如此软弱。是他害了清儿,害了她!让她在世人面前丢脸!

      “你,你有什么证据说她是殇溏太子遗骨?”应沐瓷也爬了起来,冷笑着逼近无月一步,“你是无月阁阁主,殇溏太子遗党,妄图随便找个女子,污蔑我沥朝皇子,污蔑我朝廷威仪!真是居心叵测!还有,你可笑的说什么,应沐水的女儿?应沐水是何人?何处野女子?何时入当年殇溏太子府邸为妃?太子贵胄,一切用度妻妾子女皆有廷官记录,我应沐瓷翻阅沥朝内档,也未曾听闻殇溏太子由此遗妃!更无甚子女留下!”应沐瓷的聪慧机警在沥朝向来为人称道,此时清楚事实的他,最先醒悟过来,一番激昂让众人的心从云端落下。胆小的几个都快抖嗦着倒了下去,谁都知道这样的宫廷秘闻,宁愿不听不知!更有几个熟知二十年前宫变的几个,早也是胆颤心惊,恨不能拔腿就出了这明正殿。

      “好好,应氏姐弟果然都非凡人,就凭应大人这张颠倒是非的嘴无月就无比佩服了。只是你似乎忘记了你有一个姐姐叫应沐水,曾经的康王妃?”

      “家姐早年隐疾缠身,不能服侍皇上,遂自贬入世!早逝去二十余年,不知道无月所说那应沐水和家姐有和干系?”

      “应大人,你说对了,是有干系的,我说的应沐水就是你的大姐,当年的康王妃应沐水!”无月哈哈而笑,那笑声似乎有震破明正殿那高高的房顶穿透云霄。“她,水清扬就是应沐水的亲生女儿!”

      门口一阵厮杀,侍卫犹豫着慢慢放开一条道,一个灰衣年轻男子押着一个白衣女子慢慢出现。

      高雅华贵的气质,似桂如兰,眉目如画,倩影绝尘,华鬓高耸,白衣欲飞。

      “康王妃!”有人已经轻呼出声。

      皇上站在高高的御台上,看着那女子婷婷而近,寒山似水的明眸慢慢滑过殿中所有的人,脸上慢慢溢出一丝悲悯的笑容。

      清若不似凡尘之音的声音缓缓响起,“无月,不要再挣扎了,放弃吧!”

      “不,放弃!水儿,我等了二十多年,等的就是今天这一日,我,我虽对不起你,但是太子殿下在地上看着我,我就替他报仇!即使我无法杀了裴季池,但是我也要看着他身败名裂,一世不得见天日。”

      应沐水缓缓摇头,却看上那微微颤抖着身子的帝王,“皇上,放无月一条生路吧。他也是个可怜人!”含情带水的眼带着暖意淌过众人心间,“各位大人也都回去吧。这里不过都是一场误会,这女孩儿水清扬不过是我应沐水的养女,我和无月自小收养的孤女,一直充作女儿教养。无月不过仇恨蒙蔽了心头,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不!应沐水,你不要胡说,你看看,这水清扬难道不是你和裴季池的女儿么?当年你身怀六甲逃出太子东宫,我亲眼看着你生下她的!你们,你们这些无知的人,难道就看不见么?不知道么?应沐水就是水木,水清扬是水木的女儿,天下人皆知!而你应沐水难道不是当年的康王妃,静王的生母么?不,他们就是兄妹乱/伦,乱/伦!沥朝的笑话,耻辱!”无月疯狂地挥舞着剑,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一夜间被裴季池全部消灭殆尽,他不相信,也更痛恨!

      应沐水却直直地看着无月,悲悯的眼神让无月更加愤怒了,她慢慢向无月走去,无月举起剑指向她。

      “不!”几声惊呼同时响起,静王看着那睡梦中多次想象的面孔,看着那带着慈祥怜悯的高贵身影,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痛苦,他看着无月把剑一点点对准应沐水,不由惊呼出声。眼角处,水清扬抬起了头,看着应沐水,一滴滴泪滑过洁白的面庞,那心底又似泛起刀山火海,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抱起那抹似随时随风化去的影子。

      “无月,放弃吧!没用的。”应沐水依旧摇头,“你看!”回头指着身后,华逸之慢慢倒下,身后插着一把亮剑,侍卫中间走出一个人来,姿色柔美,步履轻飘,身后更有一个花须皆白的老者和一个锦衣少年。

      宇文轻尘,杜昱纺,勤王!

      皇上此时才冷冷而笑,“无月,你现在该死心了吧?”

      无月身影一闪就扑向应沐水,宇文轻尘似早就知道他这一举,鬼魅的身影如风而止,挡到了应沐水身前,当地一声刀剑相碰,又很快分开!

      无月咬牙,“原来是你,是你出卖了我无月阁。”

      “不是出卖,而是我本来就不是你们无月阁的人。”宇文轻尘挑眉而笑,扶着应沐水道:“姑姑,你没事吧?”

      应沐水摇头,“无月,我一直等你悔改,我总想着二十年的交情,你总能替我想一想,总能回头是岸!一次次的我都容忍着你,你杀秋儿,我几次明离暗里阻止,可你依旧我行我素!如今你又将自小看着长大的清儿逼迫到如此地步,你叫我如何再原谅你?”

      应沐水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股微冷的威严,又带着一丝雨露的娇柔,“你明明知道,清儿不过是我在望夫崖底收养的女孩儿,却一再欺骗于她,说她是殇溏太子的女儿,让她和秋儿在世人面前丢人,又是何苦?”

      “不,你胡说,水清扬就是你和太子殿下的女儿!你们,你们这些经历过殇溏之变的人难道就不记得么?你们难道忘记了,康王爷如何休了康王妃,康王妃又如何攀龙附贵,入了太子府?哈哈,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谁都不敢说!不是么?你们都知道,当年东宫之变时,康王妃身怀六甲就呆在太子东宫!”那阴鸷的笑声说不出的恐怖。“兄妹乱/伦,真是我朝第一耻辱,哈哈!”

      皇上的脸色变了,应沐水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宦海沉浮二十多年的老臣更是一个个变色!那是一个二十余年任谁都不敢提及的秘密,那是眼前这个沾着无数血腥走上帝王之道的皇上心头之痛之恨,即使隐约猜到那样的结果,谁又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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