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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七、别有幽情暗恨生 ...

  •   静王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胸站在题着“静园”二字的大门外,绰约的山茶花俏皮地从墙头探出一枝,艳花绿叶,说不出的妩媚仙姿。静王站了很久,不知道是伤口疼痛还是心在疼痛,看着莺歌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看着燕舞那无语凝噎的凄然面孔,看着水清扬似失却了生命的瓷娃娃任由他抱进这座从来都是封闭着的静园,看着她无神的眼睛似失却灵魂,他的心更疼了。

      不管他怎样的不敢相信,他怎样的相信她,她还是来了,带着她的利剑,带着绝望的笑,将剑放在他的胸口,说:“我来杀你。”

      但他还是不相信,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看到了爱恋,看到了不舍,是谁对她做了什么?是谁让她完全变了个人?短短的几天,无月阁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也无法相信。

      “爷!”小朱骤然出现,慌张的脸色告诉静王又出事了。

      “宁王今日去西苑看望皇后娘娘,在路上遇到狙杀。但突然有大队大内高手的出现,救了宁王。”

      静王冷冷一笑,莫测的冷酷的笑,让小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无月阁终于要行动了!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下一步要干什么!”经过感情的洗礼后的静王平静了一下心情,向来的他都是果决冷静冷酷的,只有对水清扬一事上,一直犹豫不决。如今,水清扬已在他手中,他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谁敢伤害他,谁敢伤害清儿,他都绝不会放过。

      “进宫!”

      明正殿里,明昌帝听着内侍大臣赵千的汇报。

      “无月阁!”皇上慢慢地吐出这两个字,“无月?哈哈,有意思,没想到倒是故人重来啊。”皇上沉吟了一下,脸上涌上一股残酷的笑容,“让人收紧线索,那些监视着的官员,一举一动全部要汇报上来!”

      “是!”赵千退了下去。

      “来人,传九城巡防张贵!兵部尚书王紫岩!”

      一道道命令层层下传,京城各处弥漫着一层紧张的气氛,巡防加强,北方军营急调三千兵勇驻守九城各处。

      “水木可有消息?”

      “没有!他似乎凭空消失,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但应该还在京城。”应沐瓷的额头上涌起一层冷汗。想着那日的情景他都又开始后怕,他带着皇上去了那关押水木的寓所,因未定案不能入狱,又因水木身份特殊,应沐瓷只将他关在刑部大堂的后院一处。

      但他们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沉沉入睡的守卫,和一个浅色的包裹。那包裹似有了很多年份,应沐瓷当时看着皇上缓缓打开,除了一身残旧的女子衣物和一身婴儿小衣,再无其他。当时,皇上的脸色就变了。自那时起,皇上一句话都不曾说,只有那泛白的指节透露着皇上那心中翻腾的思绪。没有人知道皇上看着那些东西的想法,应沐瓷不知道也不敢想。

      “他那儿子呢?”

      “在静王府。”

      “秋儿什么时候这般仁慈了,倒把刺客放在府里了。”皇上沉吟着,“也好,我倒要看看水木是不是要将他的儿子弃之不顾。”

      “对了,那孩子多大年纪?”皇上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大约二十岁,臣不清楚。”

      “皇上,静王爷求见。”正当皇上犹豫之际,太监的轻禀让他收回了沉思。

      “父皇!”静王站在大殿下,望着他那严厉冷酷的父皇,“儿臣听说二弟被刺,到底不放心,想请求父皇让儿子去宁王府一视。”

      “他无碍,倒是你。怎么回事?”

      静王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瞒得过皇上,虽然他把消息封锁的很好,到底还是有人汇报了皇上,干脆不隐瞒,“儿臣无事,有劳父皇挂念了。”

      皇上却起身,看着静王,那幽深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光芒,突然道:“到朕去看看那孩子。”

      “父皇?”

      “什么都不要问。”威严凌厉的口吻让静王顿时住口。

      静园,皇上一身便衣,站在那静园门口,看着那几朵娇艳的山茶花,“又是一年山茶花开了。”声音说不出的肃穆和沧桑,藏着千山万水的情愫,带着远古悠长的呼唤,犹如千年的古刹带着沧桑和惆怅,敲打着不变的钟声,震入心膜的寂寞让人浑身冰冷。“进去吧。”皇上没有再犹豫,伸出长臂推开那扇闭了二十年的大门。

      水清扬蜷缩在椅子上,感觉不到冰冷,很久很久,她突然惊醒,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软榻,熟悉的凌乱棋盘,熟悉的倩纱窗,甚至那窗外高大的桐树都那样像,远处淡淡的山茶花香让她慢慢从冰寒中苏醒。她听见了脚步声,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扑向门口,“娘亲!”一声轻呼,让她骤然感觉到自己原来是回家了,她终于见到了母亲,她要亲自问问她,那一切是不是真的。

      门开了,没有母亲那熟悉的影子,那熟悉的怀抱,只有一个黑衣的男子,一张带着威严沧桑的脸,俊目修眉,面白有须,那眼神似含刀剑,让人不敢直视,身后跟着的右边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长影,带着疼惜的触感正复杂地看着她,右边那个却是那他曾经要接近的应沐瓷。

      皇上打量着眼前这个秋水长衫的女子,脆弱的眉角带着一丝倔强,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微笑,秋水的明眸闪着盈盈泪光,那神情怎地熟悉?

      皇上手指抖动了一下,却道:“你刚才喊谁?”

      水清扬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三人,又看向那庭院,高大的梧桐树,带着残破焦叶的芭蕉丛,墙角处的山茶花,立着奇异湖石的一弯清水,那墙角流来的活水,正潺潺声声,一切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这里不是母亲的静园,却又何其相似?水清扬身形微颤,手扶着那雕薨的门框,支撑着最后的信念。

      静王上前一步,伸出手扶住她欲坠的身躯,“清儿!”

      水清扬骤然听着他饱含情愫的叫声,义父的话骤然响起,不禁退后一步,便躲开了他的手。

      “你们都出去!”皇上看着那似受惊吓的女子,再看着儿子那慌张的眼神,眼角一跳,他太明白那眼神的意思了,不禁冷冷地了一眼静王。

      皇上的眼睛涌起的寒意让静王不禁一颤,上前一步,“父皇,您不要怪清儿,她定有什么苦衷,不会是要故意杀我的。”

      “出去!”

      应沐瓷拉了下静王的衣角,静王深吸了口气,答道:“是!”

      门被关上,水清扬不堪忍受那窒息的压迫,后退了两步。

      “你刚才在叫娘?”

      皇上却上前一步,逼向水清扬,“水木到底是你父亲还是母亲?”不怒而威的口吻让水清扬有一种战栗的感觉。

      水清扬咬着嘴唇,看着眼前这个凌厉气势的男人,突然一笑,“我是无月阁的杀手,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而要我把关在这里?是想问无月阁的事么?呵呵,其实我又何曾知道呢?”水清扬嘲讽的笑容更大了,“他们说你们都是我的仇人,哈哈,你们是我的仇人,你为何不杀了我?”

      “我只问你,水木是你娘对不对?”皇上却不理会水清扬的反问,又进逼一步,那含着利剑的眼光似要将水清扬穿透,“而且,你很熟悉这里对不对?是不是你娘住的地方跟这里布置的一模一样?”

      水清扬在这个人面前总有弱小的气势,加上现在她的六神全乱,不由又退后一步,疑惑地看着这个面色阴沉,气势如山般压得她透不过气的男人。

      皇上却如鹰般的手抓向水清扬的手腕,水清扬转身欲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躲开那看似简单的一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抓住。

      “你母亲的左耳后是不是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水清扬看着这个静王成为父皇的男人,那火辣辣刺骨的疼痛从手腕传来,那男人眼底涌出的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的压迫,让她忍不住轻轻点头。

      皇上的身形骤然一抖,松开水清扬的手腕,几乎站立不住。

      皇上慢慢平息了一下心头的难言情绪,稳住身形,那凌厉那压迫骤然消失,只剩下些许悲伤或是沉重,“你,你是她的女儿?你哪一年生的?”

      水清扬惊讶地看着皇上那变幻的情绪,前一刻还似睥睨天下的统帅,带着凌厉带着无上气势,这一刻似哀伤的旅人,那说不出的伤感和落寞,让水清扬陡然觉得眼前这个皇帝甚至是个比她还可怜的可怜人。

      “德鑫十七年秋。”水清扬没有犹豫就说出了自己的生日。

      “德鑫十七年秋,哈哈……好,好,好!”皇上却哈哈而笑,如夜鹰嘶鸣,如暗夜奔蹄,说不尽的沧浪,道不尽的狂躁,一连说了三个好,转身踢门而出。

      “父皇!”静王迎了过来,听着父皇那不寻常的笑声,他的心也随着那笑声钻入云霄久久不能回落。

      皇上看着极似他母亲的静王,脸色的笑容也止不住,但又说不出的诡异,似哭似笑,似怒似喜,似狂似痴,“秋儿,秋儿,你可知道你就出生在这静园?那时她抱着你何等的幸福,何等的美丽,我这一生都记得,记得她坐在桐树下,笑着跟我说,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是,转眼春秋,物是人非。都说男人善变、花心,可谁又知道女人的绝情和狠心,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让人抓狂?”皇上抓着静王的肩膀,这一番似无理的话,却是那二十几年一字一血的真情绝伤,“你知道么,我看着你这张脸,就想起她,想起她我就恨,可是恨过之后,我又是如此的思念!我曾经想,若她还活着,我一定原谅她,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怨,不恨她,不骂她,只求一生相伴就足够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一刻我又如此的希望她真的死了,死了!这样我就不会恨,不会痛,不会觉得耻辱!”

      “哈哈!”皇上推开静王,望着那高大的梧桐树,“应沐水,应沐水,你到底该给我给交代了吧?”

      静王颤抖着听着父皇如泣似狂的表白,害怕、惊疑、焦灼、痛惜,难言交杂一起,那另一边的应沐瓷也是苍白着脸色,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如孩子般哭笑着。

      “把她放了!”皇上骤然收了笑容,冷酷似魔鬼般阴冷着,嘴角的残酷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跟着她,找到水木!不管什么方法都要找到水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挥袍转身,又是那高贵的帝王,掌握着众人生死的帝王,不带温情,没有软弱,“不,不能让她死了,更不能让她再溜走了!应沐瓷,把这句话告诉那孩子,让她告诉她母亲,若不出现,我就让你们全部陪葬!”

      “你们”是谁,皇上没有说,也没有人敢问,更没人敢去深想。

      皇上走了,带着他的高贵、坚韧、绝情,静王和应沐瓷站在那高大的桐树下,久久不语。

      “舅舅,你能不能告诉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沐瓷苍白着脸,缓缓摇头,“秋儿,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只知道,水木来了,带着你母亲的消息,也带着狂风暴雨。”

      静王喃喃道:“我母亲,她到底是死是活?”

      应沐瓷摇头,“除了水木,没有人知道!”

      静王的手慢慢攥紧,看着那扇被父皇踢得晃荡不止的门,心口跟针穿刺着一样稀落的疼,那种可怕的念头随着父皇一句句似无理的话蹦上心头,他不敢想,不敢问。或许连那小舅舅都是如此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四十七、别有幽情暗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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