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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十九、愿随春风寄燕然 ...

  •   水清扬紧紧拉了小喜的手随着人马向那连天的营帐而去,脸色看似平静,心却紧紧揪起,今日见的这人,不再是那谷底深潭边脉情微诉的莫秋,而是高贵在上只手可翻云覆雨的王爷。这银两之事到底该如何开脱?

      宁掌柜等人被带向其他的营帐,水清扬和小喜则在王萧石的带领下进了一间较大的营帐,塑风中高高扬起的帅旗翻飞的“静”字让人肃然。

      静王手指翻飞,掌中之物如池中飞鱼,腾起鱼跃中击起一片浪花,细细浅浅飞溅开来,银白的一片耀得人目眩心撩。空气里泛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深潭的眼眸偶尔驻足,暗藏一丝暧昧不明。

      王萧石目光炯炯环视众人,即使神经微粗也感受到了这空气里的旖旎,跟着静王身边不是一两天,他自是了解这个男人的秉性,高贵中带着嗜血的凌厉,俊脸的外表下有冰山样的心,温柔似风间却有磐石般坚韧果断。而此时这个男人却在犹豫,是因为眼前这个如月似水的少年郎么?什么时候,爷好起这口了?想到此王萧石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龌龊低级的想法让他看着静王的面容越觉越有趣越觉越像,笑容就如那纷落的繁花抑制不住纷纷扬扬,终于哈哈笑出声。

      “奶奶的,王萧石,你笑什么这么骚兴?”一声大吼欲震破营帐,毡帘一掀,一个长衫撩起的年轻男子迈步而入,精致白净的面庞夹着粗俗的言语,大大咧咧的笑容闪入水清扬眼底。“听说你又抓了几个兔崽子,又是银子的线索?”随意地向静王抱拳算是见礼,急不可耐的眼就盯上了水清扬和小喜,嬉笑间不见光芒,却有几分痞痞的无奈粗糙。

      “杜蒙,你嘴巴安分点!”一直未开口的静王终于开口,低哑的声音如江畔细浪,自有一种潜在的威严气势,又斜斜地扫了一眼赶紧收拾嘴角笑意的王萧石,赤裸裸的火光骤现,“萧石和杜蒙都出去!”

      “出去?为什么?我还要好好问问这小子,把南宫那家伙藏哪里去了呢!到底藏着什么心思,跟我们捉迷藏么?”杜蒙首先就嚷嚷开来,大嗓门如钟般撞向水清扬的心,本已做好万事当前不如一默的水清扬骤然抬眼,牵着小喜的手不觉一紧,秋水般的眼渐渐铺上一层迷雾。

      “出去!”声音不大,却带着山般的压迫,让杜蒙不禁哑声,疑惑地看着王萧石,却见王萧石向杜蒙施了个眼色,二人才联袂而出。

      “把这孩子也带上。”静王看着水清扬,目中的真挚清晰可见,“清儿,我们单独谈谈可好?”

      水清扬见他目光柔和,跟那谷底一样清明真诚,心底涌出一股信任,低首柔声向小喜说道:“没事不要害怕!”

      小喜白着小脸,也渐渐明白了事情出在那几块银锭之上,此时既是不安,又是惊疑不定,在水清扬淡定的眼光下,顿觉心安,轻轻点头,水清扬笑看着小喜的眼睛,在他手心不紧不慢地捏了捏,“记着了,没事!”

      宽阔的大帐顿时寂静起来,帐外将士的操练声、吆喝声,微微的风声,夹杂着扑入帐中,把静谧的空气撕开一道口子,钻入一阵浮沉不定的心跳。水清扬屏气凝神,目光淡定迎向越走越近的静王,目空澄明,秋水拂过深潭,相依相伴中引起丝丝微漾光圈,如人心一般缠缠绕绕,环环圆圆。

      “清儿,你可怪我欺瞒?”磁厚低沉的嗓音完美无暇,悦人心目,“我本名裴墨秋,那时情况,不得不对你有所欺瞒。”

      水清扬看着那温润的目渐渐灼热,心底微动,却正容道:“王爷金枝玉叶,当时情形确是情非得已,怎能当起‘欺瞒’二字?”水清扬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微微拉开与静王的距离。

      静王却跟紧一步,高大的身躯挺立在水清扬眼前,如松似石,“那清儿是否也有情非得已?”轻声慢语间如雨敲纱窗淋漓急劲,晦涩暧昧间却见磊落威严。

      水清扬心如鹿撞,万千情绪汇杂无依,感受这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在头顶心底盘旋,良久方银牙暗咬,低头,“清儿不懂王爷的话。”

      “唉!”一声长叹,如战鼓呜咽,徒增伤情,静王鹿皮的长靴在水清扬眼底凝固成石,“清儿真的不懂我说什么么?”

      “我?”水清扬顿时失却了声音,听他如此一声长叹,翻腾的心随着静王他余味的叹息此起彼伏开来,眼前却又闪过一抹华丽绝艳的牡丹还有那双桃花点点的眼眸,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小川,你做错了,我不能原谅你,却也不能置你于死地!”

      “清儿,你可知道我到处找你?我想过很多次再见你的模样,唯独没想过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真是造化弄人啊!”静王见水清扬如此模样,慢慢退后一步,敛去刚才那暗藏的慷慨悲愤之情,却话锋一转,语气婉转温柔起来。

      水清扬抬眸见他眼底慢慢敛去的凌厉光华,转瞬的温柔,让她想起望夫崖底那个失落却不窘迫的男子,也曾如此温柔的注视过她,心神一颤,勉强笑道:“多谢王爷记挂。”心神却渐渐安定下来,组织着语言接着道:“我不过一介商人,只管走马经商开铺,所想所做不过一个利字,不懂国事堪忧。小民愚昧,还请王爷有训明示!”糊涂既然装就装到底吧。

      “那清儿可否告知我,这几锭银子又从哪里来?”静王极轻地一笑,手指不自觉在将那银子又转了一圈,脸色却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消失不见。

      水清扬也风淡云清地一笑,轻弹衣袍,随意笑道:“不过是小喜那孩子古怪,年纪虽小,却极好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运气,此去斧口又溜去了赌场,倒赢回来几锭明昌纹银。若不是盘查军爷发现,我都没在意呢。”水清扬知道眼前这个男子虽温柔婉转,却绝不会是手软心慈之辈,凭着谷底同逃生的情分,他应该会对她网开一面,却也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们一行从斧口而来,这是瞒不过的,但银子的由来除了她和小喜绝不会有人知道,所以她刚才已经在路上在小喜的手心写了两个字,小喜刚才虽惊恐过度,却不是笨人,经过一会思索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静王看着她澄净无波的眼眸,笑容渐渐厚重起来,“是么?”轻挑微扬的语气中是不置可否,让人听不出情绪。

      “王爷请让小喜进来问话吧,不过他还是个孩子,胆子小,还请王爷见谅。”

      静王则哈哈一笑,转身坐回帅桌前,“不用问了,清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目光笃定中略带几分说不出的情绪,似是想清许多事来。“这样吧,清儿看今天天色已晚了,不如在营中歇息一晚再走如何?”

      水清扬知这种情形,不管这个王爷有何算计或是真的心诚坦荡,自己都只有暂且听他的安排,“多谢王爷,我想见见宁掌柜他们可行?”

      “那当然!来人!”

      静王并没为难宁掌柜等人,只是把众人带入军营中,没收了兵刃,身体上都并无束缚,唯有将众人一一单独送入不同的营帐中,相隔开来。水清扬知这是怕他们有所串供,也不好点开来,只要求静王让她和小喜留在一起,静王也爽快答应。

      水清扬步出静王主帐,心情并没有因为静王的相信而有所放松,望着满天金色晚霞渐渐铺散开来,忧虑却更甚,她总感觉静王刚才的表现有些不寻常,情绪虽然控制的很好,却未免落了萧索之意,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帐里的静王在水清扬身影随着霞光渐渐消失后,脸色也凝重起来,慢慢地摊开掌心,那摸银色如洗的明昌纹银正发出幽幽的光彩,指尖划过那银底突突起起,线条坚韧苍劲,俨然刻着一朵小小的牡丹!

      “王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王萧石不知何时出现在营帐中,暮色中的麦色面孔如山般坚毅,“军饷失踪半月,这种刻着牡丹的银子却连番出现,王爷,还在犹豫什么?”

      “明天送他们走后,再听我吩咐!”静王中指微曲,轻轻地在宽大的帅桌上敲了两下,语气也凝重滞涩,眼底藏着一股淡淡的萧索。王萧石见王爷如此模样,暗暗摇了摇头,悄悄走了出去。

      “小喜,你别害怕,把事情细细说给我听。”霞色渐现,映在天青色的帷幕上透着一股晕红,小喜的脸色也渐渐晕红起来,与那霞色相映腾起,水清扬坐在矮塌上,拉着小喜的手细细问道。

      “公子,是我不好,我不知道那些银子会惹出麻烦,可那真不是我偷的啊!您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偷……”

      “我知道,那银子是易行川给你的,对不对?”

      “啊?公子你知道?”

      水清扬点头,“我当然知道!算了,这中间的事情说你也不清楚,总之小喜,你记住,不管任何人问你,你都告诉他们那几锭银子是你从赌场赢回来的。”

      “可公子我不会赌博呀?”小喜还是犹疑地看着水清扬,“公子,那些银子……是库银?”

      “嗯!”水清扬点头,目带忧虑地看着长长的帐帘随风微动,静王虽说相信自己,更没有独自逼问小喜,却又将他们等人分开散居起来,不知道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小喜,这事关系重大,你记清楚了,就连白大哥他们问起来,你都这样说!绝不可以把在斧口见到易行川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你可记住了?”

      小喜此时已经隐约明白那些银子与易行川应该才是这次莫名被抓的主因,见水清扬如此郑重其事吩咐,于是重重地点头。

      暮色渐沉,嘹亮号长的号角声呜呜响起,夹着阵阵塑风倒有几分苍凉肃穆之势,水清扬沿着幕帐慢慢走去,却也无人阻拦,似是全然不怕他有所动作。到底是多年的战事准备,虽有着军饷被劫的困境,却似丝毫未影响战士激昂的斗志,四处可见擦的锃亮兵戟刀戈,肃穆整齐的巡逻之士,那连山的幕帐却都雅静无声,处处透着一股庄严紧张之气。水清扬也诧异静王治军的严谨与沉稳,终是不能随心到处走动,只细细观察着地形。

      “清儿!”水清扬应声回头,却是一身便装的静王,从一营帐中钻出,月白的长衫干净飘逸,卸去戎装的高大身形让水清扬骤然想起谷中那个随性坚韧的莫秋。

      澄净的目光一如前诚挚,却似乎又多了些什么,水清扬低头侧身,恭敬叫了声:“王爷!”

      静王的目光在水清扬额前那缕极黑且柔的发丝前徘徊半响,却说了道:“若想去看看你的那些伙计,就让小朱带你去。”水清扬早已看见跟在静王身后那抹红影,认出正是在江宁府跟在静王身后的两个少年之一。

      “是!”水清扬依旧恭敬如斯,听得耳边淡淡一声叹息,眼前墨色的长靴走近一步,似又想起什么,终是转而走开,“小朱带杨公子去吧。”

      水清扬随着小朱一步步走远,直到拐过一角,发觉身后那股逼视的眼神消失才放松地放松僵直了似的脊背,不知为何今天心底总犯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是为易行川担忧,还是为静王那莫测的目光?

      见到芦洲白宁掌柜等人安然无恙地留在营帐里,水清扬心底也放松了一点,到底嘱咐了芦洲白几句有关对易行川之人一定要三缄其口,芦洲白本就不是多言之人,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也掂量出今日之事的古怪和严重,自是赶紧答应。

      步出芦洲白的营帐,水清扬长吁口气,看那静王态度,似并不会把他们严刑逼供的,这一劫说不定就如此过去了呢!抬眼却看小朱依旧如木桩一般站在帐前,想着那日望夫崖之事,正要说什么,却见小朱一脸怨愤,看见他出来,扭头就走。

      水清扬忙跟了上去,看着小朱那因不忿而涨红的俊脸,犹豫着问道:“那个是你哥哥么?他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没死!”小朱目不斜视,声音闷闷的。

      “那日多谢你们相救!”水清扬知他对哥哥失去一条手臂的事肯定极为伤心,说到底也因为自己他们三人才如此狼狈,被人追杀而无法脱身的。

      小朱倒似没想到水清扬会这样说话,不由停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水清扬平静的面孔,半响才撅着红艳的嘴唇嘟嘟道:“其实也不怪你,唉!都是我们兄弟无能,才让王爷受惊的。”语气中的自责自然流畅,想来这些日子定是责怪自己多少次了。

      水清扬见他性情所至,情绪苦恼爱恨都表现在脸上,不觉心底喜欢这样简单直白的少年,不觉柔声道:“你不用自责,过去的就过去了,追悔也无用,重要的是以后好好尽责保护王爷就是了。”

      “以后好好尽责保护王爷?啊!”他重复着水清扬的话,突然大叫一声,腾地跃起,一道红影如霞翻飞,转眼就消失在幕帐夜色中,远远仍听他嘟囔着,“我怎么这么糊涂,不去保护王爷,跟你耗什么!”

      水清扬见他如孩童般直率明白,不觉笑着摇头,“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顿时想起小喜,小喜若见了这小朱,定会性情相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十九、愿随春风寄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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