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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十五、蓬山此去无多路 ...

  •   水清扬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着芦洲白抱着蔡青戈哭得泪眼哗啦,也觉心神微动,有如此亲情何尝不是件人生快事?母亲,又是一年了,明日你就回到静园了吧?

      原来水清扬拉着芦洲白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失踪半年之久的蔡青戈,水清扬着人四处寻找才从淇县找到沦为街头乞丐的蔡青戈。芦洲白慢慢止住心底的悲痛,看着完好似又长大一番的青戈,心情又变为欢喜。慢慢地青戈也收住哭声,道来这半年的经历。原来青衣带着青戈拿着芦洲白卖身的银子,包了一叶小船北上京黛运河欲往湘州投靠张知府,路过淇县,青衣带着青戈上岸入城打算替青戈买一件新衣再走,不料这一上岸,就是离散之时。青衣身上的银子再次被小偷偷走,青衣为追银子不知所踪,青戈遍寻淇县县城却再也未找到姐姐。无奈之下,沦为乞丐,却又遇那偷银的小贼,青戈百方打探,希望从那同为乞丐的小贼嘴里探出些姐姐的下落,却不料那小贼却说当日根本就无人追过他。青戈无钱无势,人小力微,只有每日跟着这一帮小乞丐在淇县乞讨为生,苟且度日,总还存着一丝希望,能有一天找到姐姐。却不料,姐姐未找到,倒被水清扬找到,再见从小一起长大待自己若亲兄一般的白哥哥。一下子,把这半年来的委屈全部哭诉出来。

      一番离情别诉后,芦洲白拉着青戈的手走到水清扬面前,深深躬身谢道:“多谢公子!芦洲白今生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为你驱使!”

      水清扬却展眉一笑,“真是个呆子!哭也哭了,谢也谢了,这些日你就不用回清明堂了,就带着你弟弟好好逛逛江宁城吧,过几日就是新年了,我们一起回静园过年吧。”水清扬看着芦洲白和蔡青戈的亲情浓厚,心底骤然生出一个念头,静园虽美,却太过冷清,每年不过是母亲和自己,偶尔加上义父和师兄,到底太过寂寥,芦洲白儒雅真挚,蔡青戈少儿率真,或许母亲会喜欢呢!

      黛眉山脉一直向东,远离江宁城百余里处有一若眉谷,前有波涛汹涌奔腾如跃的黛眉河,后有磐石峭壁森严,远望青山静谷,崖劲水涌,森严苍郁,如暮日猛虎,威严间骤见凶险,又隔着汹涌河水,所以即使是住江宁数代的居家,也不知那谷中是何景象。那静园却就置身在若眉谷中,想来建那如此规模浩大的庄园定是费很大工程的。

      水清扬带着芦洲白沿黛眉河东入黛眉山群之中,直到若眉谷对面,停在一方河畔大石之上,打了一个呼哨,却见对岸立即出现一叶蓬船。那蓬船在奔涌的河水间,弱如蒲叶,摇晃不止,却似硬要横渡过来。芦洲白拉着青戈的手,手心不觉生出几粒冷汗,却见那黛眉河对岸乱世林立,崖森树密,水势汹涌如游龙劲舞,狂击乱石,发出呜呜之声,那也小舟如海中蚂蚁般,让人觉得随时都可能被河水颠覆。只是芦洲白却是白白担心,却见那蓬船行在激流间稳稳当当,只微微摇晃几下,却稳稳逆水向大石划来,那划船之人身形稳健,一身蓝衣临风而起,却另有一番风姿,只见舟近,那人却咧嘴一笑,却是个年约二十余许的年轻男子。

      水清扬扬眉惊讶道:“师兄?”

      原来是划船之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那多日不见的华逸之,华逸之却扬眉扶额笑道:“清儿,对我这船夫可满意?”语间豪情顿起,长身孤立船头,一手撑蒿,双脚踏船,却见疾风劲浪间,扁舟如叶,人影如石,舟自岿然不动。

      水清扬跟华逸之自小一起长大,华逸之为人除偶尔偏执之外,倒也相处甚好,不由笑起,清声道:“多谢师兄!”

      只见清影微移,抱起青戈,身形如烟般飞掠而入涛间扁舟,稳稳落下放下青戈,扬头向石上的芦洲白笑道,“你稍等一下。”又侧头对华逸之道:“有劳师兄带他下来。”华逸之见水清扬稳踏船头,知以她能耐小船还不至于被浪冲走,于是纵身腾跃而起,疾风般抓过芦洲白衣带,转眼间又跃回船上。随手将芦洲白向船上一掷,径自拾起船桨。芦洲白被华逸之粗鲁抓住腰带,又胡乱一丢,哪里还能稳住身形,早一个站立不住就向船舷摔去。却见水清扬如柳轻摆,一个跃身就扶住华逸之瘦长的身躯,眉间不觉微皱,眼角扫向早阴沉了脸的华逸之,轻轻放开芦洲白,到底沒说什么,而是转身看向静园方向。

      气氛从开始的喜悦豪情急转而下,如那江涛般澎湃起来,芦洲白拉着犹自懵懂欢跃浪尖行舟的青戈,站在舟尾,任波光浪影飞舞,桨鼓船行破风而行。很快船出黛眉河床,转入一密林细流间,很快就靠岸停船。一行四人曲折婉转在崖壁密林间的一条小道间,约莫盏茶功夫,天间才渐渐明朗起来,路也较为开阔,成为青石条路。一路间水清扬沒再说一句话,倒是华逸之讪讪地跟着,想说什么,却被水清扬冷淡的眼神拒绝而无法开口。唯有青戈,一路新鲜,童言无忌,拾起一块怪石,摘下几片奇叶,看见几只飞虫,都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芦洲白被青戈情绪感染,也渐渐开朗起来,他人本就痴狂,自是一会就忘记了船上那丝尴尬。

      山开路阔,空气也少了些许的凛冽却多了几分幽香,细闻之下却是那梅香淡绕,眼前骤然一亮,却是一处山庄挂在壁崖幽谷间,青墙红瓦,庄间亭台楼榭,斗拱飞檐,隐隐间却自有一种恢弘霸气,与那山色崖壁相映成辉,浑然一体。

      原来此处就是那神秘的水木藏身之所“静园”,芦洲白见那山庄气势磅礴,自有一种肃静仰慕之意从心底喷涌而出。

      水清扬闻见那梅香清冽,却见静园依旧,不觉心中舒畅,疾步快奔,转瞬就到了静园门口,抬首间却见“静园”二字,飘逸舒展,正是母亲亲自所题,心底一动,这看过二十年的字迹,似乎有哪里不对?忡怔间,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已是打开,走出一个三十余许的美貌女子,眉目一转,风情顿现,桃花眼溢樣开来,娇媚笑道:“我说这梅香怎么浓烈了起来,原来是清儿回来了。”

      水清扬也是几月未见梅娘,见梅娘那熟悉笑容,心底高兴,笑道:“梅娘嘴真是比那梅花还香还甜呢。”

      一阵说笑间,几人已是走入静园,芦洲白跟在后面,暗自打量这静园景色来。青石小路穿梭在满园的梅林花香间,一亭一树皆成气势,偶尔几处山石,一湾细流,几株老梅,却又落个静字!若说落霞山庄是豪迈洒脱,这静园倒应了那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静一动间又见磅礴气势,高雅富贵逼人。怎么看都不似个商贾世家,却似个权势逼人的当世英雄!高贵间不失清雅,富贵里不遗庸俗,气势间犹见豪情。可见这建园之人,胸襟开阔,清雅无间,富贵风流。且说芦洲白和青戈被梅娘安置在夜梅园内歇息,一切用度事务皆有人安置妥当,四处不闻人声,却又会在你需要之时,出现得当及时的人来,一切让芦洲白不安中又觉新奇舒适。

      水清扬回到静园后,直奔母亲所居的“望秋园”,却得知母亲刚刚离开静园,赶去了安州处理一些事宜,不免失望,默默回到自己所居的“如秋园”,望秋园和如秋园都是母亲一手布置。水清扬所居的如秋园,植些奇草香葛缠绕园中一处大山石,到秋日藤葛逾冷逾苍翠,结着各色珊瑚豆子般的果子,果香藤幽,别有一番风情;碎石小路旁遍植木槿,墙角的紫薇在秋日艳丽如霞;几杆紫竹倚窗而植,四季如墨。深冬时,除了几杆紫竹依旧挺直苍郁,别有一番冷清萧索滋味。

      倩纱碧窗,紫竹微萧,房廊上的六安见水清扬进来,高兴地扑棱着翅膀,叫道:“清儿回来了,清儿回来了!”叽喳得意,兴奋之情犹如故友,水清扬站住,摸了摸六安那浑身碧翠的羽毛,笑道:“再叫清儿,看我把你这身毛拔了做毽子踢。”

      六安却顶嘴叫道:“清儿坏,清儿拔毛!”语气不伦不类,惹得水清扬一扫抑郁之情,呵呵笑起,喂了六安几粒鸟食,才掀起珠帘入屋。屋内开阔,几间屋子全部打通,一张梨花大理石书桌放置中间,桌上不过几方宝砚,各色笔筒插着各色毛笔,一掐腰细白瓷花瓶斜插一株老梅。左边檀木雕云龙纹案几上一盆莲,难得是冬日水清莲碧,盘旋细根缠绕着水晶盆底几颗鹅卵石,清雅淡逸;墙上挂一日出图,红日似火,山开雾散,自有一种喷薄爆发之势;右边紫檀嵌玉竹石案架上挂着一把青剑,一方墨烟石鼎;紫檀琴桌随意地搁着一架古琴;东边珠帘细垂,后设着素漆花梨木床,不过轻纱帐幔,雅静整洁。

      水清扬默立案边良久,拿起一只徽豪,摊开宣纸,蘸浓了石墨,凝眉抿嘴,半响却又松手掷豪,暗叹一声。手指不觉间抚上细唇,脸上渐渐涌上一抹嫣红,抬眉间却见帘外藤枯石冷,不觉心底又一凉,到底得失放手不过一念之间!

      几日过去,明日已是大年三十,芦洲白并未见过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水木大老板,而是走遍了这静园,细细品味这园中景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这日,星光灿烂,暗香浮动,正是赏梅最好时光,芦洲白慢慢地顺着梅林间青石路行去,闻着那花香溢动,扣人心魄,梅影在星光辉照下偶尔如英雄穹立,偶尔如美人翩然起舞,偶尔舒眉,偶尔掩面窃笑,不觉间已是如痴似狂。

      却听一阵低语,芦洲白不由放轻了脚步,待要回身避开,却听那语声熟悉,不觉又站住。

      “清儿,那日我也不是故意对那小子那样,为一个买来的下贱书呆,你何苦对我如此横眉冷对?我知道,你定然是对那望夫崖……”

      “师兄!”却是水清扬厉声止住了华逸之后面的话,半响才沉沉说道:“师兄,他是我的客人,请师兄注意你的行为,他是人不是物!没有武功,却不代表无用;卖身不代表没有尊严!这些跟其他的东西都无关!”语气冷漠如斯,让人骤觉脊背发凉,空气异常冷滞,连那星光都似黯淡下去。芦洲白听到这里,已明白他们争执的事是为自己,听水清扬如此替自己辩护,不觉心旌摇曳,对水清扬的莫名之情又深一层。

      待芦洲白回过神来,却听他们似乎已经换了话题。

      华逸之语声微哀,似怒似伤,隐隐听见,“他派人打听你,我都已经设了迷障,暂时无碍了。”

      “多谢师兄,不过……”语声渐低,芦洲白欲细听,唯余风声萧萧,梅影摇曳,那清冷淡雅的声音渐有渐无,几不可闻。忽然觉得眼前星光顿失,一股异样的幽香带着冷冽的空气钻入鼻端心底,抬眼间却望见一汪秋水中,冷潭幽谷般冷灼闪烁着。

      “芦,明日我要去斧原一趟,希望你能随行。”水清扬见芦洲白衣衫单薄,长身侧影立在梅影花香间,凤目流转,似含情似伤感,不觉避开眼去,“青戈就留在静园,这里有梅娘照顾,总有个照应。”说完,转身离去,清影慢慢消失在星光树影间。

      这次的出行,却不再是水清扬独带芦洲白,而是带了大队人马,几十人的商队,驼马大车就有几十辆,装着丝绸、茶叶、瓷器、胭脂、器具等日常中原用品,向那西边斧原山地而去。原来那斧原原本也属中原之土,不过百余年前被一群西边迁徙而来的巴氐族人占据,后虽经多次争夺攻占,沥朝却无法从骁勇善战的巴氐族人手中夺回斧原十三州,说到底斧原已成为沥国朝廷的一大心病。沥朝数十年在斧原山地边广积大军,以图一日攻入斧原,赶走巴氐族人,夺回十三州,以雪前耻。却说那巴氐族人残忍好战,本以游牧为生,进入物资丰厚的斧原后,一味骄奢淫逸,奴役斧原百姓,百余年来统治日趋残酷,斧原人已是饱受摧残,不堪重负,沥朝当政近年却囤积大军于西方斧原边界之地,看那架势,收复斧原的战争眼看就要打响。

      原来水家一向与斧原交商,那巴氐人不事生产,那中原物资精美实用,物美价廉,所以对中原商品需求颇大,斧原是矿石丰富的山地之原,向来不缺黄白之物,所以水家与斧原的生意,却是各取所需,交织逾深,生意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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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五、蓬山此去无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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