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原卖草药[剑三]》音书杳杳

52、夜守孤城（下）

　　杂乱的脚步声，穿梭的人群，将静谧的夜色打得支离破碎。
　　盔甲因为跑动而撞击发出的细碎的声音，兵器碰撞的叮当声，让人的心跟着无端地紧张起来。
　　这是我们要真实面对的，并不是演练。

　　萧嫣从营帐里冲出来，手中提着的双剑在暗夜中闪动着灼灼的寒芒；叶寻似一阵风一般自我身边冲过，留下一句“兄弟保重”；顾师妹跑出来，却只远远地看了我们这边一眼，仍旧冲向了下一个伤员，她所有的担心和顾虑，都成了无言的凝眸。

　　没有人敢停下。

　　我们不知道这一夜的战役，对于整个太原意味着什么，我们只知道，战斗一旦打响，不达胜利，就绝不停歇。

　　我跟着叶芳廷他们的队伍一道冲出东城门时，外边的两军已经交战起来。
　　远远的仍可见夜色中有狼牙的队伍不断涌向这里。

　　城门上熊熊燃烧的火把已经不足以把这片已有些狼藉的土地照亮，唯有带着火焰的箭羽划过夜空，点燃地上的干草、枯树时，发出耀眼的光芒。
　　敌军的大车载着两人合围都不足以抱住的巨木向已经伤痕累累的城门冲来，却因为踏入陷阱而人仰马翻。

　　以少胜多该有多难。

　　如果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土坯巨石，提前数月就开始动工的地道战壕，我无法想象这一役会有多么惨烈。
　　刀光、剑影、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冲锋的号角、痛苦的呼救、命尽时留下的最后的呐喊。
　　这种场面里，人会不自觉地紧张、压抑，被难言的痛苦所环绕。

　　我不知道自己战了多久。

　　每一招每一式，如同十年间的每一次一样，蓄力、运功、打向敌人。
　　我从未曾战得那样酣畅淋漓过。在星夜之下，轰鸣的巨响和纷乱的人群，战马的嘶鸣穿透尘土，让人的精神也跟着不由一震。

　　好像后来，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有斩尽眼前的强敌，还太原城一个平宁。

　　“萧姑娘！”
　　叶寻飞身挡下一枪，萧嫣躺在地上，似乎受了伤。

　　我才运功为她护住心脉，便见又一支箭羽凌空飞来。幸而叶寻出剑如光，挡下那一箭后，又换重剑向敌人砸去。

　　“萧姑娘你受伤了！快离开这！”
　　“我不走！”
　　萧嫣推了我一把，奋力地站了起来，再次挥动双剑，斩向敌人。

　　“不要逞强！秦兄弟还等着你回去！”
　　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劝得了她，只是她此时浑身浴血，方才又被敌人的剑刺伤，若是这样一直挺着，便是连我先为她护住了心脉，恐怕也回天乏术。

　　萧嫣哭了，她拼命地斩下面前的敌人，仿佛与那些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都怪他们！都怪他们！我要给东庭报仇！”

　　“你冷静一点！”
　　“裴先生你不要管我！”

　　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一个受了伤的姑娘在我面前这么不要性命地战斗。
　　芙蓉并蒂。
　　点穴之力虽然不强，却足以让此时本就虚弱的萧嫣昏迷过去。

　　我背着她穿过尘烟时，突然想起那时在洛阳。不知道叶寻背着顾师妹回来时是怎样的心情。
　　秦兄弟，我只能帮你至此了。萧姑娘愿追随你一路到太原，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辜负她一片心意。

　　我再一次返回东城外的战场时，似乎已近天明。
　　我的手受了伤，经了顾师妹的简单包扎，却还是有些乏力，幸而是左手，虽对轻功有些影响，可终究还能让我稳稳执笔。

　　彼时，齐珮正扬鞭策马，领着太原城的一队守军，发动最后的攻击。
　　战马嘶鸣，马蹄扬起尘埃，让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发的模糊。

　　我紧随而上，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杀！”

　　冲震云霄的杀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我执笔为剑，仿佛又看到了初到洛阳时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
　　若此一战，能为万千百姓谋福祉，那献上我裴卿的性命又有何妨？
　　只是阿瞳，也许我们只能来生再相见了。

　　不过那时我也想，也许阿瞳在时，她会说：
　　什么来生再见，那也要你现在去了再说，你还好好活着，难不成不能回来了？

　　那个会嗔我一句、瞪我一眼的姑娘，想来不曾变过。

　　“裴卿小心！”

　　刺骨的凉意，和在秦四爷府上时如出一辙。

　　果然啊，那时就是狼牙的人。叛军里这样的高手，应该不多吧，两次都用来取我裴卿的性命，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

　　阿瞳啊，我才刚还想着你会怎么反驳了我的话，没想到下一刻就应验了，这是不是就是一语成谶啊？

　　“裴卿！裴卿！”
　　好像是叶寻在喊着我的名字，不过已经不太重要了。

　　好像突然有更多的喊杀声传来，是不是援军已经到了？我想，我们应该已经赢了吧。

　　突然一道蓝色的刀光从我眼前飞过，刀气凌冽，卷起了周围散落的泥土和枯枝。
　　他伴着微茫的晨光，似踏碎了漫天星河，那星子碎了一地，一如我从前所见到的那样。

　　我记得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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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喜欢倒数第三段！你们猜谁回来了！
感谢 霁十三 的地雷和 来碗荠菜鲜肉馄饨 的营养液~不要浇开水啦，花花被烫死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