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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狐妖挖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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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三年,京城。
“当!——当!当!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空旷寂静的街道,远远的传出敲锣声,一轮满月高高的挂在夜幕上,天色已经很晚了。
街道两旁的建筑静静的伫立着,月光如流水从房檐倾泻下来,宁静平和。
这时的京城,街道上除了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衙役外,再无行人,偶然一声两声狗的吠叫,使冷落的街道更加寂静无声。
更夫左手提着灯笼和铜锣,右手拿着根棒槌在街道上走过,时不时有规律的敲响铜锣,报着时辰。
初春时节,严冬的寒气还未退散去,初春的夜并不比冬季好到哪去。
一阵风刮过,吹得酒肆的布愰子猎猎作响,更夫老罗冷得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
巡逻的两位衙役看见了他,向他打招呼:“老罗,今天不是该老孙么?怎么轮到你值班了?”
老罗笑道:“孙家媳妇要生了,老孙叫我来帮忙顶班。”
“是吗?那大家可要去讨杯喜酒啊。”
“哈哈,说得对……”
三人正讨论得热闹,突然,老罗安静了下来,他狐疑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没有听到啊。”
“好像是狐狸的叫声”
“我也没听到。老罗,京城哪来的狐狸,你听岔了吧?说不定是家养的狗在叫唤。”
老罗被这样一说,也就放心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好像真的是我听岔了,城南那边还没去,我就先走了。”
“那好,我们也要继续去巡逻了。”
说罢,三人便各自散去。
在皎洁的月色下,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急匆匆的走在幽深的小巷中,白日里也并不热闹的小巷夜里更是寂静无人。
有风声从背后刮过,身影一颤,猛得回头惊道:“谁?!”
然而,背后一片寂寥,只有清冷
月光照耀下的破旧院墙。
那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转
过了头,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就猛然出现在他面前,那张脸上覆盖着白色的长毛,一双冰冷凶恶的兽瞳冷冷的注视着他,冲他一笑,露出满嘴锋利的獠牙。
这是一张狐狸的脸!
“你…妖……妖怪……”
那人被吓得两股颤颤,声音也是抖的得不成声调,他想转身逃跑,一只手却在这之前贯穿了他的胸膛。
“救…命……”
飘渺的云遮住了明月,微弱的求救声渐渐消失,最终,小巷陷入了一片死寂,黑暗吞噬着小巷的每个角落。
一个身影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当!”
黎明将至,天色还是黑的,但街道上渐渐有了叫卖声,更夫敲打着锣鼓,打着哈欠走进了小巷。
“啊啊啊! ! !……杀人了,杀人了!!!”
一声惨叫划破云霄,就像一块石子溅入了平静的水面,惨叫声打破了京城清晨的宁静。
当第一缕金光撒向大地,新的一天也就到来了,只是今日的京城注定没有往日的平静。
百姓议论纷纷,讨论的便是昨夜里发生的那场凶杀案。
谢睿到凶杀现场时,官兵已经将看热闹的百姓驱散开了,现场被重重官兵把守住,不允许除大理寺外的任何人进出,而谢睿身为大理寺左少卿,自然有资格随便进出。
“谢大人,你来了。”见到谢睿,一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青年快步迎了上去。
“江安,你家严大人呢?”谢睿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严大人正在察看刘大人的尸体。”江安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继续说道,“……尸体似乎有些问题。”
想起那具没有心脏的尸体,江安的心头萦绕上了一丝沉重,他有预感,这个案子绝对比想象中的要棘手!
闻言,谢睿将手中的折扇收起来插在腰间,挑了挑眉道:“带我去见你家大人。”
谢睿跟着江安到了发生命案的小巷,只见一人皱着眉头站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地上还残留着一滩干枯了的暗红血迹。
“大人,谢大人来了。”
江安口中的大人,是一个长相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穿着大理寺高等官员所穿的官服,腰间挂着一柄腰刀,此人便是大理寺右少卿——严晟。
“听江安说尸体有些问题?”
“嗯。”严晟对他点了点头,皱眉道,“尸体的心脏不见了。”
“心脏不见了?”谢睿眉头轻蹙诧异道。
他蹲下身掀开白布的一角,露出没有心脏的尸体,尸身已经完全僵硬掉了,在心口的的位置,破开一个血淋淋的血洞,心脏无影无踪,鲜血在衣裳上形成暗红的血痂。
“啧啧,真惨。”
查看完尸体后,谢睿将白布重新盖在尸体上,直起了身。
“今日天亮前,尸体被更夫发现在小巷中,经确认死者是户部侍郎刘青大人,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子时前。”江安将情况禀报给谢睿,“仵作检验后发现,死者并未中毒,身上除了胸口也并无其他外伤,没有剧烈挣扎的痕迹。经过现场勘察,周围很干净,暂未发现过多线索,住在周围的居民在案发时也未听见任何声响。”
听江安说完,谢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更夫那有发现什么?”
听到谢睿的问题,一旁的严晟却将眉头皱得更深了。
“更夫说他昨夜听见了狐狸的叫声……”想到更夫所言,江安犹豫了一下,才皱着眉继续说道,“还说有狐妖。”
“狐妖?”谢睿轻笑道,“这倒有意思。”
“简直一派胡言!”严晟冷笑一声,紧锁一双剑眉疾言厉色道,“妖魔之说,如何可信!”
“严大人,妖魔之说固然不可信,但装神弄鬼也不是不可能……”谢睿目光扫过尸体,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严晟。
“谢大人所言,是说有人装神弄鬼,可他的目的在何?又为何要假扮成狐妖杀人,还取其心脏?”
“这案件诡异,死的又是朝廷官员,其后目的恐怕不简单。”谢睿拿出折扇抵着下巴沉思道。
“既然如此,谢大人认为应从何处查起。”
“严大人认为呢?”谢睿摇着折扇,漫不经心笑着看向严晟。
“自然是刘青府上。”严晟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将刀柄紧紧一握,语气低沉道,“我到想知道……刘大人这么晚出来到底有何事?”
当严晟等人到达刘青府邸门口时,刘青府上已经哭成一片,驻守在刘青府上的一众大理寺官员迎了出来,严晟翻身下马,疾步跨进宅邸,谢睿悠哉悠哉的跟在其后。
“严大人,您可算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红肿这眼眶快步走到严晟身前激动道。
“大人,此人是刘府的管家,姓李。”江安在严晟的耳边轻声耳语。
“李管家。”严晟打量了老人一眼。
“严大人,你要为我家大人做主啊!”李管家沙哑着嗓音道,说着便要跪下。
严晟将他扶住,语气略带几分生硬的安慰:“大理寺定会捉拿住凶手。”
“多谢严大人。”李管家饱含感激道。
严晟见他情绪平复,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李管家,你家大人昨夜为何外出?”
“回大人,老奴也不知啊,昨夜老爷回府后,脸色就不太好,一直待在书房,还吩咐下人不许打扰,连晚膳都不成用,夫人担心,就亲自将晚膳送去,都被老爷给赶了出来,亥时左右,老奴见书房的灯灭了,以为老爷歇下了,便也回房了,不成想次日醒来却听到这惊天骇闻……”李管家讲到这不由哽咽出声,“老奴自小跟从老爷,没想到老爷竟发生这种事!”
“这就奇怪了,刘大人为何要瞒着在宵禁时你们外出呢?”
严晟正垂下眼睑深思,听到这问话,不由看向说话的人,就瞧见谢睿懒洋洋半靠在柱子上打着哈欠。
李管家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这、老奴也不知啊。”
谢睿笑眯眯的看向他,“李管家可知,你家大人是被挖心而死,凶手用这么残忍的手法作案,像是在报复什么呢。”
严晟问道:“刘大人有什么仇敌?”
“老奴不曾老爷说起有什么仇敌。”
“刘夫人呢?为何不曾见她?”
“夫人听到噩耗,哭昏了过去,大夫说是悲痛过度,伤了身体,需要好好休养,这才让老奴来接待两位大人。”
严晟对李管家说道:“我们要进书房查探,还请李管家带路。”
“二位大人请随老奴来吧。”李管家叹了一声气,将谢睿二人带进书房。
“二位大人,这便是书房了,因为是老爷平时办公便在这间书房,下人也不敢随意进出。”
谢睿随意拿起架上的一件瓷器看了看,又在屋里转了转,最终停在了一副字画面前,似乎在欣赏着墙上的书画,而严晟则走到书案前,查看上面的物品。
东西摆放得很整洁,案上放着盏油灯,灯座周围有许些灰色的粉末。
严晟捻起少许查看,“这是纸燃烧后的灰烬,看来是有人写信找刘大人。”
江安脑中灵光一闪:“该不会是凶手写信将刘大人骗出去,然后杀了他。”
不知何时走到书案边的谢睿说道:“若是如此,能叫刘青冒风险在宵禁时分外出,信上或许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可惜信件被烧了。”
严晟眼中神色凌厉:“江安,回大理寺。”
“是,大人。”江安随着严晟快步走了出书房,谢睿拿起折扇摇了摇,也慢悠悠的离去了。
是夜,明月被乌云所遮盖,河水是黑沉沉的,在缓缓流动着,突然,“扑通”一声,有什么被抛进河中,河岸上的人影待了一会儿便离去了,草丛中窜出一只毛茸茸的生物,它看着黑影离去的身影,又重新窜进了草丛中。
晨光微熹,一叶小舟孤零零的漂浮在河中,渔夫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看着远处的河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水中沉沉浮浮的飘在不远处。
渔夫好奇的将小船划了过去,而那东西也渐渐露出了它的样子,竟是一具没有心脏的尸体!
最近京城有些不安宁,户部侍郎刘青刘大人被人发现惨死在小巷中,血淋淋的胸口破开一个洞,死相极为可怖,面色惊恐,双目圆睁,像看到极为可怕的场景。
好几天过去了,又发生了一件相同的惨案,礼部的罗大人被挖心而死,抛尸河中。
二位大人的死法相同,一时间狐妖杀人挖心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也清冷了不少。
皇帝震怒,下令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哎!听说了吗?又死人了。”
“你也听说了?”
“听说死的又是个当官的,胸口破了个大洞,血淋淋,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
早茶摊内,有两个人聊起了前几天夜里的发生的凶杀案。
另一桌的人听见了,也过来凑热闹,他道:
“也是,我还知道啊,唉唉!你们凑近些……听说,是狐妖作祟。”
“狐妖!?”有人露出震惊的神色。
“哎!你小声些……”刚才说话那人一惊,连忙道。
“对不住啊,不过怎么可能是狐妖呐?”
“心都被挖了,案发时狐狸的叫声,大理寺都查不出什么,怎么不是狐妖……”
“这也不能说是狐妖所为,子不语乱力怪神。”
那人看了听闻的人一圈,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你别还不信,我还听闻,那抛尸的的附近还发现了狐狸的踪迹,还不能说明是狐妖干的?”
“真的有狐妖!那、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众人面色微微发白,匆匆忙忙的散去,不一会儿,小摊上只余一桌客人。
坐在板凳上的白衣人,撑着下巴悠闲的喝着茶,对怒气冲冲的绿衣小公子笑道:“你生什么气?”
“什么狐妖作祟!岂有此理!”绿衣小公子咬牙切齿道,“天子脚下也敢胡说八道!”
“得了,我的小少爷,别气了。”谢睿倒了杯茶推了过去劝道,“来,喝口茶,消消气。”
小公子灌了杯茶,将茶杯猛得拍在桌子上,怒道:“他们这是瞧不起我们大理寺!”
“这件案子的确不好办。”谢睿实实在在的说了句。
“那你说怎么办?”听他这样说,小公子也不生气了,愁眉苦脸道,“我可是跟家里拍着胸膛保证过,要抓不住凶手,我就完了。”
“你有你哥帮你撑着怕什么。”
“我家你又是不知道,家里人都反对我入大理寺,我哥虽然不反对,但也绝对不会支持。”
想到自家大哥用那张冷冷清清的脸不悦的看向他,西门旭就头痛腿软。
他泄气的趴在桌上,嘟嘟囔囔:“再说了,我哥现在又不在京城。”
“话说,你哥去江南干嘛?”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是是谈生意去了。”西门旭有气无力道,“现在不要去管我哥了,破不了案,我就不能留在大理寺了……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睿目送西门旭愁眉苦脸的离开,摸着下巴想了想,也从早茶馆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