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自由销魂组

6、第 6 章

　　远古时代的幼兽，一直存在于每个人的体内，小心而缓慢地在梦中生长。吃掉那些游走在身体里的各种情绪，无限地充胀着，只为等待某一天，撕裂膨胀到极限的身躯，破壳而出，凶狂地吐出焚烧一整个荒原的火。

　　铁门“轰”地应声倒塌，不二站在扬起的尘埃中，眼神像要吃人般。
　　手冢躺在地上，手和脚都被紧紧绑住。迹部座在精致的檀木椅上，脚踩着手冢的身体，看到不二来了，又加重了力道。

　　“哟！不二。好久不见。”迹部微笑着打招呼。
　　“放开手冢！”不二冰冷的视线直逼迹部，迹部的唇动了动。
　　“放开他？这样吗？”迹部站了起来，猛地一踢，手冢的身体顺着力道翻滚，狠狠地撞到了墙上。一声闷哼，手冢吃力地睁开眼，痛得汗如雨下。

　　“手冢！！！”不二冲过去，却被迹部身旁的几个黑衣人拦下。拼命地挥拳，还没挨上几分钟，就被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贴身保镖擒住。到底是本家的保镖，怎么可能胜过！不二咬咬牙，恨透了如此无能的自己。

　　一丝冷笑浮现在迹部的脸上，看向如此紧张手冢的不二，心里冒起一阵怒火。
　　“这个男人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你竟然为了他离开家，离开我？你算什么！作为我的宠物竟然敢反抗自己的主人！”
　　冷笑转变成嘲笑，迹部的声音也变得不带任何情感。扶着檀木椅的右手越捏越紧，突然抬起头，用温柔地几乎让不二颤栗的声音轻声呢喃
　　“你竟然离开自己的亲哥哥，是不是要我好好地教训一下你呢？亲爱的弟弟。”
　　不二的瞳孔瞬间收拢，心猛地一沉，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不……不要这么做！不要啊啊啊！！！”

　　“砰！”
　　檀木椅在手冢身上砸的粉碎。手冢的身子猛地一颤，因疼痛而曲起身体。突然被人从后一脚踹翻，呕出一口血来。
　　一只膝盖猛压上他的背部，解开手上的绳索。手冢一惊，刚要挣扎，可惜两手的血液还没流通，已经麻痹。只感觉双手被一股力道紧扣，随即两手被反扭过来，关节不正常的弯曲让手冢痛吟出声。
　　不二的血液直冲脑门，猛地一拳打在黑衣人脸上，趁机刚跑出两步，又被其他的黑衣人抓住。腹部受了重重的一拳，不二捂着肚子扑通一声跪倒。黑衣人见有可趁之机，赶忙从四方包抄过来，及时将不二按倒。

　　不二挣扎着抬起头，强烈的恨意扭曲了原本温和的笑脸。拼命地嘶吼
　　“迹部！你要做什么就对我做，不要连累手冢！”

　　迹部转眼看看已经气红了眼的弟弟，心下又被狠狠地刮了一刀。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怒，就连当初扔掉母亲给他的遗物时，他也不曾这样反抗过我。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吗？
　　迹部的力道又重了些。手冢的眉扭得更紧，却依旧高傲地冷哼道：“迹部，没想到你用这等卑鄙的手段对付你的亲弟弟。你要知道，无论你怎么伤害我，不二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他只会越来越恨你！越来越想逃离你！”

　　一声怒吼，迹部的笑容突然扭曲。轻抖嘴角，一字一句地刺向手冢的神经
　　“我要让你知道，对我说出这种话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出所料，手冢打了个冷颤，随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紧闭的双眼无法抑制的从眼缝中溢出泪滴，左手以一种奇怪的方向扭曲着，一阵抽搐之后，无力的瘫痪在地。
　　手冢的左手，断了。

　　狂吼一声，迹部的脸遭到重重的一击。血腥味闪过，猛地“啐”出几颗牙。不二发狂地冲过去抱住手冢，手冢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被折断的左手无力地悬挂在半空，不能忍受的巨痛造成左手筋肉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听到不二的叫喊，拼命睁开眼，对上不二溢满泪水的眸子。
　　竟然哭了。一直都笑呵呵的不二，竟然会为自己流泪。这家伙为何对同是男人的自己如此执着？记得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但始终没弄清楚。只是不知何时，自己已默认了他的存在。随着他的执念，一步一步，自己也变得执着起来。开始注意起这个霸道的，总是挂着一脸深不可测笑容的男子。
　　可是自己，似乎总在令他心伤。看，他现在也为自己哭泣着。
　　如果能挽回什么就好了。

　　“不二对你来说算什么？队友？还是情人？”
　　如果，现在能挽回。
　　“手冢，我的独占欲是极强的。”
　　或许，还不算太晚。

　　薄纯抿紧，然后缓缓松开。捂着左臂的右手突然抓住不二的衣襟，将他的头拉下，脖子一伸，轻轻吻上不二干燥的唇，安静地贴着。
　　自己的唇，有些颤抖。不二的身子有些僵，想必是被这突然的吻给吓到了。
　　笑。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只是不二，对不起。
　　又一阵疼痛袭来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眼前的景物被黑暗侵蚀，缓缓离开不二的唇，手冢晕死过去。

　　一定是光来得太过猛烈，才会在这突然温暖的空间里，忘记了如何呼吸。
　　一定是曾经失去了太多，才会对这好不容易寻到的希望，如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住不放。
　　不要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
　　握紧拳。
　　身体上有一块地方，是真真切切地，疼了。

　　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知道，自己本能般冲向迹部，与他厮打起来。身体很痛，被狠狠地挨了几拳。可是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愤怒冲破理性，只想快点离开，带手冢离开。
　　一掌重重地煽来，耳朵一阵轰鸣。头被打偏到一边，意识逐渐清醒，转过头。迹部的脸在流血，身上也有伤痕，愤怒地看向自己。而自己，则被黑衣人重新拿下，半跪在地无法动弹。

　　“迹部……求求你……”
　　迹部一呆。“什么？”
　　“求求你，快点带手冢去医院！他的左手本来就有伤，现在又被折断。如果真的废了……你真的忍心让他退出网球部吗！网球是他的生命啊~！！！”
　　“网球？”一提到这个，迹部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初让你跟我学网球，是为了让你进冰帝与我一起称霸网球界！你倒好，为了这个家伙进青学，当他的得力队员！帮他一起打冰帝？一起来对抗我是不是！”
　　“是！我进青学网球部就是为了打败你！本家的人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明明是同父所生，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听你的指使！我已经受够了，放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微凉的掌抚上胸口，细细的摩腻着。眼神突然一变，将衬衫全部撕裂。白皙结实的身体并不光滑，上面有许多鞭痕，刀伤。虽已淡去，却留下白痕，证明这具身体曾经所受的凌虐。只是在右肩有一条疤，又短又深，显得格外刺眼。
　　迹部靠上去，轻轻地吻着，细细地舔着。抬起头，扣住不二的下巴，逼他转过头来，吐出伤人于无形的话语
　　“不二，你还记得这道伤，是怎么来的吧！”

　　回忆重现。
　　昏黄的天空下，年幼的不二一次次地爬上树，又一次次摔下。母亲送的小熊就在房顶。不二抬头，拼命地向上爬。迹部在不远处看着，脸上是嘲讽，心却莫名地难受起来。看到不二即将爬上屋檐，迹部捡起一块石头，猛地砸过去。不二重重地摔下，树枝刮伤了肩。

　　“不二，你还记得那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我不允许你有其他喜欢的东西！你只能记得我！你是我的宠物！

　　不二的身体猛地一颤，迹部再次吻上那道伤疤。
　　“可是，你却违背我的命令。所以，要受到惩罚。”
　　迹部嘴一张，狠狠地咬上去。深红的鲜血从伤疤上渗出，再加点力道猛地一撕，一小块肉就被他硬生生地撕了下来，鲜血淋淋。
　　不二面色铁青，但始终没叫出声。就这样强忍着，唇都咬出血来。

　　“你以为，你真的能离开我吗？”
　　迹部“啐”地一下，将肉块吐在地上。迹部看着那血淋淋的肉块一笑，妖媚得令不二全身发寒。
　　慢慢地抚上那伤，手指顺着伤形，一点一滴，细心描绘。不断转换着姿势慢慢上移，温热的五指在脖间划出一道妖艳的血纹。突然猛地一收，勒住了不二的脖颈。
　　“迹部……就算你掐死我，我也不会跟你一起回去的”
　　对上迹部的眼，不二眼神坚定，还带少许悲哀。已经不想再回到你身边，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

　　手越勒越紧，不二脸色血红，双眼死死地盯住迹部。然后停止挣扎。好象认命般将自己的生死交出。
　　为什么停止挣扎？就认定我不会杀了你吗？
　　明明如此重视你，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为什么要背叛我！
　　不二，你是我第一个无法得到的东西。小时候我要什么就有什么，父亲把你带来后，我明明是那么喜欢你。可你却整日抱着小熊，除了父亲谁也不理！我主动接近你，也只换来你呆呆的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不二，你是第一个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
　　所以，我决定伤害你。即使把你的心搅碎也要在上面刻住我的名字。让你只能看着我，恨着我。
　　为什么只有你，我得不到？
　　为什么

　　微微张开嘴，短暂地呻吟
　　“哥……哥……”

　　即使时光能倒流，也无法改变什么。
　　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产生了错误的情感。
　　明明知道体内流着相同的血，但在你对我微笑的那一刹，还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不二，为什么你偏偏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手缓缓松开。
　　算了，我已经累了。如果上天注定你无法得到的东西，就真的，一辈子也无法拥有。
　　这么多年，我的争取只是让你越来越恨我。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阵猛咳后，终于缓过气来。不二脸上的血红渐渐褪去，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兄长，满脸惊讶。
　　“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淡淡的口吻，却包含了太多无奈的疼痛与不舍。低头，发现手指颤得厉害。
　　头一次吃败仗，竟是如此难受。

　　最后看上一眼被自己折磨得如此凄惨的两人。自己的罪，真的很重呢！
　　不二捂着肩，也不管它还在流血，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向手冢。用右手残存的一点力气将他抱起，好不容易走了几步，又摔倒。重复多次。
　　现在的不二，与当年爬树捡小熊的他，竟是一模一样。因为再也不想失去珍贵的东西了吗？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真是小孩子，无论是他，还是我。

　　走上前，挥手意示保镖们不要动。
　　不二挣扎着站起，看到迹部来了，就紧紧地抱住手冢，生怕他再受伤害。两只眼一动不动地盯住迹部，随时准备反击。
　　迹部的心一阵绞痛。“扑通”一声，跪在不二面前。

　　世界寂静无声，所有人当场呆住。
　　这个自尊心极强，高傲得不可一世的迹部吾景，竟然跪倒在别人面前！
　　保镖们一阵骚动，但谁也不敢过来。迹部就这样跪着，把不二搂进怀里。
　　一滴，两滴。
　　我从来没有跟谁下跪过，从来没有为谁哭泣过。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做。

　　人为什么会为失去的东西而哭泣呢？
　　为什么要对做过的事情而后悔呢？
　　可是，如果时光能退回从前。
　　我们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当——当——”
　　小熊？
　　不，是母亲。
　　母亲，您原谅他了吗？
　　（我能原谅他吗？）

　　微起嘴角，不二闭上眼。晕倒在迹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