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妖》诺诺风河

5、伪和尚的徒步旅途

　　自跟沉幕分别后，秋落便独自踏上了寻找锦笛的路。
　　第一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第二日，春风徐徐，阳光微暖。
　　第三日，绿柳扶风，炊烟人家。
　　看来秋落选的出幻境的地方，离人烟不远，秋落出来的时候，也曾辨过方向，东南西北，作为树，自然是不会不知，但那地方他从未见过，或者应该说，除了落霞山他哪里都没去过，自然也不知道那里离落霞山多远，当时只留意问了锦笛的事，忘了问落霞山，不过，问不问又有什么关系，锦笛，琼罂都不在那里了。
　　第三日时，秋落看到了人家，但他只远远的坐在一棵远坡的老榆树上，观察着人们的朝起暮歇，确切的说，他注意的是一个牧童，那个牧童小小的个子，太阳才升起，他便骑着一头黄牛，去了村子南边不远处的一条河，那里有劳作的大人们，那牧童咧嘴笑着跟所有遇到的人打招呼，声音亮亮的，满是生气勃勃，那条河是条浅河，大黄牛载着牧童在浅滩慢慢悠悠的吃着鲜嫩的水和草，牧童就安安稳稳的坐在牛背上，然后背了些奇奇怪怪的文字，背的乏了，就拿出小竹笛吹一段无名的曲子，那曲子虽比不上锦笛的潇洒跟沉幕的沉绵，但却有着他们比不了的纯净，他们的曲子说是潇洒跟沉绵，其实又夹杂了别的东西，比如锦笛潇洒里藏着烦闷，焦灼，而沉幕的曲调里除了沉绵，又有着死寂跟决绝，都是带着挣扎的，虽然他们有隐藏，但可能是因为秋落是才开了神识的缘故，秋落能听到最本真的东西，比如这个牧童的曲调，那是独属于孩童的纯粹，并无其他，这样秋落只是听着就觉得满身的朝气，秋落就那么半躺着听着田里的人们讲话，听着那个牧童的笛子，听到他们的妻子，牧童的母亲午时左右来送饭过来，听到他们日暮时随着晚霞一起相携回村，然后各家院子里升起缕缕炊烟。
　　秋落在各家安眠后才穿村离开，不知道是不是秋落身为琼华树的特质，各家的狗虽觉察到他但却并未狂吠不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秋落也就乐得安安静静的慢慢走过，秋落觉得，他挺喜欢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不过他还要找锦笛，或许，找到锦笛，可以让她也来这里看看。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的向着沉幕所说的西南方行走，期间，遇到风雨，他就找个或平坦点的地方，或高大的树木，把锦笛留下的木屋取出来，然后他就坐在木屋窗边看着风雨吹动树叶的样子，秋落其实一直没在屋子里看过雨落，他都是作为树木直接承受，可自从他发现如果不用法术，风雨会弄脏这唯有的一套衣服后，但他又不喜欢隔绝风雨，所以他就在遇到风雨的时候，开始坐在屋子里看风吹雨落了，因为他发现，这样看着雨落在窗扉，从房檐滴落，感觉也很不错。
　　这一日，秋落进了一座名叫盘云城的地方，因为他觉得他需要再问问空天涧的方向，他并不是不信任沉幕说的西南方，只是他怕自己这样走，有时候因为看东西入迷，会暂时忘记方向，所以他才决定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找个城市问问方向，免得自己走错。
　　这个城市也很好，每个人都很忙碌，也都很和善，秋落就这样走了半座城，期间有很多人会停下来对他笑着点点头，他也就笑着点点头，然后各自走各自的方向，之所以走了半座城，其实，只是因为，秋落根本没有跟人主动说话的先例。多好，秋落就这么干巴巴的走了半座城，但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在走了这半座城的时候，秋落自己也觉察出了不对，他就停下来了，他在想哪里不对，他就站在街道摊位的中间，微微蹙眉，左手无意识的抚着右手拿着的刚才一个胖胖的小孩子送给他的竹蜻蜓。
　　在秋落呆呆的站在路中间的时候，他附近的人也都无意识的看着他，秋落容貌，相较锦笛沉幕，是不如的，但也属上乘，虽不至倾国倾城，但也俊雅无比，加上他的气质，敛静高华，更有作为树的的自然气息，让人易生亲近之感，而这时秋落又是和尚的打扮，落在世人眼里，就会觉得，‘这是哪家下山修行的小和尚啊？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忙呢’这种感觉，不过也是因为这种气质的缘故，又因为秋落的衣服月白无暇一尘不染，人们不敢上前搭话，又不想就此错过结善缘的机缘，人就因此越聚越多，只是外围看不见秋落的，不好奇的，自动绕过，好奇的，看到的，就成了这个圈的一员，看不到的，也只询问周边人几句，得不到什么明确的答案，便也走了，直到平地一声吼的出现。
　　“都他娘的站老娘门口是几个意思？！老娘不做生意的？都给老娘闪开！挡了老娘的财路，老娘撕了你们这群堵门不进店的！”听小二说门口堵了很多人，杨大娘一听就毛了，以为又是有捣乱的了，人没到声先到了。
　　这样一咋呼，微妙的情绪被打乱，众人瞬间找回了神智，倒也没再执着非要帮这个和尚什么了，因为这个和尚也注意到了声音的来源地，而作为这个城里的人，很多人，还是挺惧这杨大娘的作风的，散了大部分人，只有一小部分人，跟到了门前的杨大娘半是调笑半是解释的说了说事情的始末。
　　秋落也方知，是因自己的缘故，平生第一次觉得尴尬，杨大娘是个人精，看出了这个和尚的局促。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和尚，面生的紧呐，不知小和尚是要去往哪里呢？可需打尖住店啊，小店给你优惠哦”杨大娘看着这个小和尚也得眼缘的很，说话和气温柔了不少。
　　“哎呦呦，杨大娘子，这见人说话的本事真真是，小生受教啊”
　　“就是就是，估计跟她家杨大年都没这么温柔的说过话吧”
　　“肯定没有过，没见杨大年见她跟耗子见猫似的，就差趴了，真要这么温柔的说话，估计杨大年那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就得彻底吓秃喽”
　　“有谱！有谱！觉得能吓个半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只不知那杨大年见到他家媳妇对个外地和尚这么温柔，会不会离家出走呢”
　　“杨大年那耗子胆，他哪敢？就跑过那么一回，他媳妇都没当回事，最后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回来跪着请罪了”
　　“就是就是”
　　众人附和着揶揄着这家老板娘，老板娘也浑不在意，“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我这碍眼，不然别怪我打扫门庭”
　　“啧啧，老板娘真是不地道，我们喝个小茶还不行”又有人散去，也有人留下，多半是看这个和尚何去何从吧，毕竟小城市，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是很难遇到的。
　　“小和尚，你不会说话？”老板娘倚着门板看着阳光下站着的和尚，那和尚微低着头，好看的紧，像镀了层金边。
　　“会的”秋落有些尴尬，但说话还是很平稳，他回答了老板娘的话，也刚好是自己想问的话“我去空天涧，老板娘可知道在哪个方向”
　　“空天涧，那是什么地方？你们可有知道的？”老板娘回头问那些店里或喝茶或站立的闲的无事的人们
　　“咦，那是什么地方？没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
　　“有谁听过吗？”
　　“不知道，从来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
　　“没听过，那和尚该不是听错了名字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回答着
　　老板娘又转回头看着站在阳光里的和尚说到“小和尚，你听到了，我们这里貌似没有听过空天涧的，或者，你去别处问问，或者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听错了”
　　“应该不会错，杨大娘，谢谢你了，我去别处问了，这就告辞了”秋落记得，锦笛曾这样教过他，不过秋落做来，还是略显僵硬些。
　　老板娘没在意这些，只是留了留这个和尚，和尚没同意，径直向着另一半城走去了，看样子，是打算穿城而过了。
　　秋落向西南方的城门走去，这边已经不像那半面城热闹了，虽然房子没什么变化，但感觉冷清了些，秋落就这样静静的走在青石街面上，还有百米到城门的时候，秋落听见了笑声，那是满含怨气的笑声，而它来自一个穿粉衣的小女孩，她就坐在一座院子前的石阶上看着一棵枯树上的风筝咯咯的笑着。秋落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但这个女孩，她的魂魄，在现在这种烈日的中午，都是半漂浮的状态，最主要的是，那个模糊的魂魄，有着几分锦笛的容貌，秋落知道这不是锦笛的魂魄，但秋落还是停下来了，那个女孩也转过看着风筝的眼睛，转而看着秋落咯咯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