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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嫡庶之分 ...

  •   光昭殿是琥珀王朝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韩嘉仪称帝之后,原本威震天下的鸣远大将军俞凌成为了王朝史上罕有的男皇后,搬入了光昭殿。
      光昭殿分临渊、洁丽、远山三阁,阁高冲天,阁内的房间宽广空阔,汉白玉的地板上面铺着从波斯运来的手工编织的彩色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好似能够吸走所有尘嚣一般。
      光昭殿内水晶帘幕低垂,所有的家具、卧榻、茶几、槛栏都是最名贵的紫檀木制成,上面装饰着螺甸或是玳瑁的华纹。俞凌坐在紫檀木的坐塌上,身上穿着深青色宫缎长衫,领边绣着翟纹,深绯色的腰带上系着一块羊脂玉的九龙配,缓缓地问道:“陛下昨日真的将何太师的次子何钧容关入大牢了?”
      旁边的粉衣小婢青荷轻轻一福:“是的,皇后陛下。何太师一大早就在临渊阁前请求皇后接见了。”
      薄而莹润的月白汝窑盖碗重重地砸在茶几上,俞凌对于何太师的溺子行径十分不以为然:“子不教,父之过。何昶他不好好管教他的儿子,强抢民女的名声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面去了。这次是陛下亲自下的套,将何钧容押入天牢,他来求我这个皇后有什么用,难道要本宫与陛下为了他的那个不孝子反目吗?”
      青荷用春葱手指掩着檀口微微一笑,轻俏地说:“何太师就算不想来,恐怕也会有人不答应吧?”
      何太师的正妻韩媛乃是先帝叔父襄阳王的爱女,出生皇门,脾气甚是强悍,何太师早年受襄阳王大力提拔,对他的妻子是又敬又怕,是朝野上下远近闻名的“妻管严”。早年,韩媛一直未生养,为了传宗接代,何昶才娶了一房小妾,生下了何府的长子何钧轩。何钧轩落草以后第三年,韩媛才生下何钧容。何氏夫妇晚年得嫡子,自然疼宠有加,以至从小就养成了骄惰任性,无法无天的脾气。
      此次何昶清晨就赶到皇后的寝宫,自然是和何夫人的救子心切脱不了干系。
      俞凌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到甚是头疼:“这么说,何夫人现在也在外面候着?”
      “正是。”青荷回禀道。
      “让他们两个进来吧。一直等在外面,也不是办法。”
      何昶一身深紫缎子的官服,胸前的刺金仙鹤灿烂夺目,韩媛也是按品大妆,头戴凤冠,肩披霞帔,在座下行礼。
      “两位爱卿平身,赐座。”俞凌不紧不慢地说道。
      何昶和韩媛坐下来之后,俞凌只是用白瓷山水斗彩盖碗轻轻拨着杯中的极品龙井,修长的剑眉轻轻地拢着,好半晌都不说话。
      宫里的规矩,若皇后不先开口说话,命官和命妇皆不能先言,否则就是不敬之罪。何昶和韩媛见俞凌悠然不动,都有些急了,韩媛伸手拉了拉何昶的袖子,瞪了他一眼。
      何昶心下会意,连忙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
      “怎么了,太师,身体抱恙吗?”
      俞凌放下手中的杯子,面带关切之情,款款问道。
      “咳……是呀,昨晚惊闻犬子被九门提督陈源抓入大牢,一夜未睡,所以受了些风寒。”
      何昶抓住这个机会,连忙把此事给抖了出来。
      “何钧容乃何府嫡子,却因强抢民女的罪名给关入大牢,不但爱卿听了心里不安,就连本宫听说这事,都觉得不妥。”
      俞凌这个“不妥”一出,绵里藏针,何昶不由地心下一惊,他知道以俞凌的性子,这个“不妥”肯定不是指抓得不妥,而是另有所指。
      何昶额上已经沁出了密密冷汗,他用手擦了擦,一时不敢再说话。
      韩媛是正宗皇族出生,底气自然比何昶壮了一些,眼见丈夫一时被堵,她就出来说话。
      “皇后,犬子虽然有些劣行,那陈源也太小题大做了。强抢民女,这也……这也……”
      “何钧容强抢民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俞凌慢悠悠地截住了韩媛的话头。
      “……”
      “以前出了这事,你们何府赔钱的赔钱,纳妾的纳妾,以为给了钱,给个名份就可以息事宁人了。不过恐怕这次没有那么简单吧。陛下要管这事,你们也敢来本宫这里求情?如果依着本宫以前行军打仗时候的脾气,早叫人打折何钧容的腿了。”
      韩媛知道,她的爱子何钧容因行止不端惹来俞凌的反感,恐怕不是说两句好话可以轻易了结的。
      看来,为了救出儿子,需要另辟蹊径。
      韩媛微微叹了口气,作出欲言又止的样子:“犬子钧容有时行事是太鲁莽了,不过此时也实在是蹊跷。陛下日理万机,却单单为了犬子的不肖而设计,恐怕其中还是另有目的吧。皇后陛下,其中的缘由,您知道?”
      俞凌俊美的脸上露出微笑,迷人的凤眼微微眯起,显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哦,这其中的缘由,本宫确实不知,何夫人请讲。”
      韩媛刚要开口,突然听到背后一声清越的声音,如风击银铃:“哦,这其中的缘由,朕也不知。何夫人也为朕解解惑吧。”
      此声音的主人,正是韩嘉仪。她穿着深绯色百花攒龙两色金宫缎盛装,腰中系着玄色刻丝镶金宫绦,风鬟雾鬓,戴着金累丝点翠嵌珠宝凤冠,发上的珍珠镶金步摇摇曳生姿,盛装华服,想必是刚刚接见外国使臣归来。
      韩嘉仪如此一问,韩媛的话怎么还敢出口,连忙与何昶一起参拜。
      “参加陛下。”
      “两位爱卿平身吧。”韩嘉仪坐到了俞凌的旁边,含笑问道:“清晨赶来,两位爱卿有何要事?”
      “哦,太师和夫人知道何均容被捕一事,甚为惶恐,特此来请罪的。”俞凌为何太师夫妇找了一个现成的台阶。
      “是,犬子不肖,为臣特来请罪的。”
      “请罪请到皇后这来了?”
      “听说陛下清晨召见睿纭国的来使,所以臣不敢造次。”
      韩嘉仪“嗯”了一声:“何太师年事已高,中年得子,又是正房嫡出,想必对这个嫡子非常宠爱,以致疏于管教吧。”
      何昶低下头来,一脸愧疚之情:“是臣的疏忽之过,臣难辞其咎。”
      “何太师乃朝中一品大员,何均容为嫡子,以后是要袭你的官职的,如此骄拓,岂不是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笑话。”
      “陛下……臣有罪。”
      何昶揣度韩嘉仪的心思,可能不准备善罢甘休,反正是逃不掉的,不如自身先请罪比较妥当。
      “何均容当街强抢民女,在狱中关押三月,小惩大戒,出来以后在家闭门思过,并夺其官袭的资格。何昶教子无方,罚俸二月,以后应对其子严加管教。”
      韩嘉仪此话一出,韩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何均容并非何昶的长子,何府的长子何均轩,是何昶的小妾所生,才貌俱佳,德行兼备,深得何昶的器重,不过因为是庶生,所以无法继承太师的官爵。
      不过,现在韩嘉仪剥夺了何均容官袭的资格,是否表明……何均轩有资格继承。
      俞凌听到这里,俊美的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加了一句:“何均容出狱以后,在家闭门思过,以观后效。你们夫妻要对其好生教导,好让陛下早日恢复其官袭的资格。”
      听到俞凌的话,何昶和韩媛才知道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至少在皇后的立场看来,是不希望庶子袭家业的。
      “臣等叩谢皇上、皇后隆恩。”
      眼见何昶和韩媛在地上拜谢,韩嘉仪也不欲就此事多加责备,只是淡然说:“朕有些累了,两位爱卿跪安吧。”
      何昶和韩媛退下之后,俞凌沉默了一会,才对韩嘉仪说:“陛下清晨前来,想必有事相商?”
      “皇后,你还记得洛见飞吗?”
      韩嘉仪出声平和,但是语意略带冰绡,似有寒意沁体一般。
      俞凌愣了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这个名字,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忘的。二十年前,就是这个人,掠夺我生命中最爱的女人的心。”
      韩嘉仪轻轻哼了一声,笑得艳如牡丹:“可是最后,你还是得到了朕。”
      “是陛下最后选择了我而已,我只是赌一把。”
      “既然如此,皇后也知道朕和洛见飞有一个女儿。” 韩嘉仪继续问道。
      “当年洛见飞带走她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现在估计也有十八岁了吧。”
      “皇后,朕要把朕与洛见飞的女儿洛华带进宫来抚养。” 韩嘉仪平静地说道,却在俞凌的心底刮起了一阵狂风。
      “那洛见飞本人呢,陛下是否也要把他接进宫来?”俞凌问道。
      韩嘉仪摇了摇头,语意甚是坚定:“他就算了,朕和他算是前缘已尽。他是不会进宫的,朕也不强求。但是朕的长女,朕一定要她回来。”
      俞凌看着韩嘉仪艳如春花的脸庞,双目璨若明星,双颊融如朝霞,二十年年华远去,她却依然光彩照人,只是她的这颗心,自己最后到底能够拥有几分。
      俞凌收回目光:“既然陛下心意已绝,我岂有反对的道理。挑选一个吉日,让她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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