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安念景

1、痕迹

　　<<痕迹>>
　　也许,我行过这么多路,等待过这么久的时光,只是为了明白.为了怀念.为了你.

　　4月11日
　　看了一部日文片《情书》。
　　干净的恋情让人放松。
　　中途吃饼干，聊天。看见荧幕里漫天雪景，镜头摇晃，舒缓，风吹起白色的窗帘遮住少年藤井树的身影。
　　难堪的样子，和害羞的样子。
　　一些片段筑就的美好，让人深深眷恋。

　　4月12日。
　　我十分期待。期待这一次的旅行。
　　清晨的声音，沱江，浣衣女子。风从楼里吹过的声音。汽车，说话，和相机的声音。
　　还有漂泊。
　　他说：计划没有变化快。
　　抽屉里有够的钱，看好了路线，准备好了在路上应该阅读的书。还有心底渴望一起同游的伴侣。但，不一定就能成行。
　　也许，仅是前世罢了。前去，不一定即可寻到。

　　4月13日.
　　神情困顿。自觉舒展的自己正慢慢缓缓收缩。一个人的温暖，很不好的样子。
　　我很不好。
　　我不想要变成温性的植物吸收容纳所有的甘醇与甜美。
　　及苦涩与不忍。
　　要去哪边，河的哪边。夜幕中闪烁的星粒。躺在床上，回溯梦里，寒冷的光，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见到的人的脸。
　　我希望就一直看到你的脸。躲闪的，冷漠的。
　　知道自己的真实存在。疼痛的真实给与我清晰的样子。
　　讨厌开心至极的梦境，梦后的空虚，辛酸及迷惘。错过的年华的惋惜。然后听见自己对自己说：未曾后悔。未曾。这样的我让我觉得骄傲，心疼但不喜欢。
　　不喜欢把脆弱掩住腐烂的做法。让人厌恶。
　　于此，睡眠结束。于此，感觉结束.

　　4月14日。
　　手指摘下一片沾有雨水的宽厚的绿叶。
　　路上，一个人去吃饭，忽然，想大餐一顿，坐下，看电视，等待，发呆。
　　一个人的午餐，一个人的行走。
　　指间有叶子报复性浓郁的气味。你赠与它死亡。她说：他不会有事。我一直觉得他的命很硬不会轻易死去。死的方式也应是逐步衰老。口气轻松，像在聊及某个不相干的人。但他不是，他是她的父亲。
　　我们提及爱情。
　　她说从前爱着谁连自己也不清楚。当她已然绝望时，他问：可以做我的女友么？她拒绝。曾经不可抑制的终日哭泣，每每在孤境里质问他：我有何不好。待爱被耗尽，泪被流干，情被用完。他才姗姗来迟的安慰。
　　她说：他的爱与承诺饱含同情。她已无力等待他回首的那一天。
　　我摘下叶子。我想到那个男孩子，和跟着他的单纯心境。
　　她问：他对你好不好？
　　我抬头看纯粹的夜空，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爱了。如果不是，是不是就要倘然面对自己对人始终没有安全感。如果是，却为何依旧觉得孤单一人，身心疲惫。
　　靠着他的时候觉得安心。好象世界都静音。
　　在和她电话时，他半途打来。等我再回过去，他已入睡。但仍然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等待手机没电。电话意料之中的断掉。一片漆黑。
　　我，终于入睡。

　　4月15日。
　　听《白月光》。
　　清晨醒来，流泪。仿佛奔跑漂泊了很久。
　　眼睛酸胀。鼻子堵塞。头脑异常清醒，我应该向他提出分手了。
　　他是敏感的人。洞悉却不指明。宁愿继续拖着残缺，我始终坠坠不安，无法自我安慰。
　　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看过一本杂志上有电视剧里的女生说：
　　“我就等你，就等你，你没结婚我等你，你结了婚，我还等，我现在等你，我以后等你，我永远等你，我等你，我等你，我等死你。”
　　表面霸气内心孤恻的女生。她叫米莱。
　　不漂亮，一出生什么都有了，却没有最期待的感情。
　　可是，当她恶狠狠地说出这些话时，她一直是幸福。因为她可以给她爱的人安全感，亦可以给自己坚强的理由。
　　我听歌，看小说，开玩笑，听见自己的笑声。习惯做任何决定都不向别人倾诉。倾诉我的理由与委屈，倾诉我的期盼与方式。
　　默默做自己的事。像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把抢来的半透明的小石头放在白瓷杯里，觉得它好象有呼吸一样。没来由怀念小时候爸爸买来的金鱼，很快死去，但有一只黑色的却孤单的活了很久。空旷的鱼缸，不畏寂寞，只是单纯的为活着而活着。可怕亦可敬。
　　只有站在阳台上，一丝声音都没有的时候，会想流泪。感冒的我真的流泪。我听见内心坍塌的寂静的声音。
　　只是不合适，也只是这样。

　　4月20日.
　　我闭上眼睛，我不想。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象老了。
　　开玩笑的时候以为自己就像喝醉了一样不真实。沉默和发呆似乎变成常态，变成了习惯。

　　4月30日.
　　到达吉首,凌晨4点55分.手机没有电,自动关机没有办法通知在家担心的父母.
　　在火车上我们呆了14个小时,在祁阳与邵阳之间看见一段很美的风景.高的山峰,没有看见公路,树木茂密.隐隐透着凉意,在不经意间,看见一群矮小的可爱的房子.很有古朴的味道让人会想到桃花源里与世隔绝.在黄昏的时候天渐渐变得柔和,看路轨,看层层颜色水润的青田.在天空里回家的鸟.
　　夜黑了,山脉也黑了,反衬出天空里隐隐地青.
　　在车厢的黄色灯光下阅读三毛.一边听流动地声音.齿轮与铁轨撞击的声音,对面张家界女孩温婉好听的对话,情侣的嬉戏,感受某些路程中铁轨的孤绝与地面的落差.
　　很好.很好,你知道吗?

　　5月1日.
　　我和她从吉首转车到达凤凰.传说中中国最美的古城,中巴车从清晨出发,早上没有太阳,可是行至山路时两旁有整齐喜人的树木,从车窗外看见一些牛羊经过的身影,还有头缠黑色头巾的苗族老妇人.由于是山上看不清公路下面是水田或是林木. 雾太浓,感觉不真实,仿佛我们在通过时间的隧道通向不可知的未来.
　　九点的时候,我们到达凤凰.
　　遇到一些善良的当地人.一路风尘都来不及休息就匆匆跑去山里的苗寨.先乘车再坐船,途中有不般配的情侣也有很舒服的一对姐弟.爬一线天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任何犹豫地踏上歪掉的木板和摇晃的石阶.我和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似乎赌气一般,似乎挣扎.看见寨主家一片阴暗,老寨主的祖父参加过太平天国运动,他的家里有那时木头做的车轮和枪,也有一些东西他自己亦说不出名称及用途.进门的一根柱子上有很多鱼尾,在新年的时候贴上也是年年有鱼的意思.暗黄的鱼尾散发岁月的痕迹.老寨主一遍有一遍的对不同批的旅客说同样的话,让人觉得荒寂之余亦觉恐惧.生命的形态亦能如此,连小孩子也露出可怕的神情,仿佛我们是不祥的并不受他们的欢迎.午后的阳光照在山林里一点都无暖意,恍惚不已.无法分辨是非无法嗅出出世的气味.
　　我和她在失去意义的走,没有想其他的事,下山的路很陡,有随时掉下山的感觉.我们彼此牵手,我恐高.带着一根很旧的银镯坐船回去.昏昏欲睡.

　　5月2日.
　　我们买了很多东西.在逛街的时候经常发现惊喜也享受还价的乐趣.我买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可以说算有很多.我想这当然值得我雀跃.即使,我有时蠢笨的伤害别人和自己,即使,我什么都糟得可以,但我可以跑向他们任意一个人的怀中哭泣.只要我愿意.
　　我在路边的小摊上看见两个钱包.软软的,纯手工缝制.上面的图案是鱼.古朴的自由的鱼.让我想到了那个单纯的男生.他的性格里有我喜欢的简单的自由自在.我想送给他.于是,我在沱江边上思念他.
　　走到累了,我们在一个酒吧里吃冰淇淋,里面有几本杂志,皆是年轻人的风格.可是,我看见三毛的书,那本书与我在火车上看的分别是上下集.两旁的木头上有很多来过的人的留言.有关伤痛和希望.也有目标清晰的可爱的纸条.

　　5月3日.
　　黄昏时,江边漂起淡淡的薄雾,很美.让人想到很久远的时候的凄恻故事和暴逆的欲望.
　　这里的夜晚很繁华,就像旧时烟花绽放一个未完的故事.在这薄薄的时间里,没有寂寞.

　　5月7日.
　　我和他重新选择在一起.
　　或许,冷静之后,仍然是喜欢着对方.希望与之相守.于是,再无其它.
　　他执着的等侯让人心生勇气.在我最近阅读的<<锦时素年>>中看到这样的话:
　　在最终的关系走向中起决定的是恩慈,承担和包容.
　　这些我愿意为他做,认为这是幸福.

　　5月13日.
　　朋友回来.聊天,交流彼此的信息与生活.细碎的,甜蜜的,委屈的及恐惧.你和H在一起时间短暂,却野蛮勇敢真实.彼此相爱像空气一样存在但不自知.彼此爱得越深伤得越深.计较所有的曾经.
　　他说: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们是最合适的.
　　你生气,原来只是合适.
　　你说:我永远也比不上他内心里的那个人.你执着,自以为是地说.
　　可是,不是这样.他年少轻狂的年纪早已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丧失爱的能力,是你,你重新让他觉得温暖.他需要理智和冷静,他需要给你强大的安全感.
　　你和我说那个曾经的爱人S,也是H的朋友.你说S一直在找你,他说要一直等你.当初,你和他分手时,他疯了似的在你家门外哭泣,乞求,辱骂.你害怕,他已经不在你心中了,你决然的阻止他.曾经的爱人和你说:你和别人在一起时,我从未觉得你离我远去.真的,哪怕,你已经和我分手了.但这次不是了,你和H在一起,我明白我已经抓不住你了.你哭了,你知道最爱你的人这次真的是绝望了.你也自知无法给他任何安慰.
　　在感情的道路上,终有人负罪,终有人受伤.无论你是否愿意.
　　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确认陪伴身边的人是所爱之人.并希望继续相守,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