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人皮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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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柏淮一大早起来，便坐在院落里的红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将最后一点针线补齐。
他从薏川回来之后连做了好几天，前一天晚上落下了一点点小尾巴，预测这天午饭之前可以完成。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上午十点，一切大功告成。
当柏淮剪断最后一根线时，桌前冒出了大小不一的几个脑袋。
他们盯着桌上那个窝沉默地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何世天，表情颇有几分一言难尽地说：“这是什么？”
禄禄趴在桌边缘，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方觉思索片刻，沉重说：“不知道。”
何世天啧了一声。
这个窝柏淮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做，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四合院里，对彼此之间的行动自然比较了解。好几回何世天看各种书籍不理解，跑去柏淮房间找他说话、讲解时，都会看见他在做这个，经常给他送茶送饭的方觉和张老也是如此。
柏淮从不遮掩，都是大大方方地给看的，然而这么多天下来……愣是没有一个人清楚他究竟做的是什么。
何世天原本以为，看不懂是因为他的道行太低头脑太肤浅，等完工那一天总归是会看懂的。
却没曾想等到完工这一天……他依旧看不懂。
但原来这不是他的原因啊。
发现周围所有人的反应其实都和他差不多，尤其方觉也是一脸迷茫后，何世天顿时底气足了，好好打量了一下红木桌上的这个“完成品”。
别看柏淮缝起来时的动作又优雅又风淡云轻，好像在缝什么上等的素纱禅衣，然而真正落下去的针脚……却是乱得很。
一条缝合线缝得歪七扭八，时不时还露出点线头，有几个位置明显因为没缝好，折进去了一些，导致边缘一点也不利落，凹凸不平的。整体结构混乱就算了，有那么几个地方棉花还没有完全被缝进去，在外边超出一小团在空中晃……
“这，这是什么啊，柏先生。”何世天忍不住地问。
柏淮十分正经地说：“是个窝。”
“窝，窝？”何世天惊了。
这结构哪里像窝了？体积小不说，周遭四面还都是被此起彼伏的结构包裹起来的，里边只留了一条小缝，这得养多袖珍的宠物才能放进去啊？
……等等，宠物？
柏淮回答完刚刚那个问题就拎着他做好的窝回房间了，留下方觉和何世天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会做……窝？”何世天缓慢地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个大小，总不能是给自己做的吧？
方觉和他互看了一眼。
·
彼时的柏淮已经上楼，好巧不巧，快到房门口时，住在他旁边的周帅将门打开。
门一开，周帅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里边，内外两个人均是一愣。
他一向起得晚的，从薏川回来后这几天尤其如此，所以柏淮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白天见过他了。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周帅先回过神来，哈欠连天地冲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已经快中午了，但柏淮还是回了句：“早。”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柏淮总觉得他这句话音落地后，周帅的目光似乎在他手里的那个小窝身上停了两秒，旋即唇角处勾起了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柏淮：“？”
笑什么？
周帅也不说，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会记得下来吃饭。”
柏淮：“……哦。”
回到房间里，柏淮举起手里那个小窝，依旧很是纳闷地想，笑什么啊？
正琢磨着呢，屋里的黑蛋就无声地飘了过来。
小家伙这一阵总晚睡，幼崽需要的睡眠时间总归是比成人要长得多的，很多次白天柏淮已经醒了它还在睡，他便会将那颗蛋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顺带给它盖盖被子。
也是为了白天不吵到这小家伙，柏淮才基本每天上午都会带着窝去楼下做的。
黑蛋一到柏淮身边就开始蹭他的脸，在他的脖颈处打滚，然后又晃着在那窝周围直转。
柏淮将窝放在自己床头柜上，黑蛋立刻很给面子地钻了进去。
但过程……实在有点困难。
看着那有点微胖的小肚皮往里边用力挤，并最终将一根线挤崩了的样子，柏淮笑了笑：“明天给你改大点。”
黑蛋缩在窝里冒粉红泡泡。
“不过。”柏淮说着，将那蛋从里边捞出来，握在手心，然后道：“你是真的长大了不少啊。”
原本能被一只手包完全那么大，这会儿他一只手已经快包不住了。
黑蛋闻言，轻轻地在他手上蹭，像是在附和。
“可惜这么长时间你父母也没能找过来。”柏淮有些惋惜道。
妖族之所以会将幼崽看得极其严格，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刚出生的幼崽过于弱小，选择保护是本能，而另一方面，则是妖族幼崽极容易认出生后所见第一生物为父母，而一旦其所认父母非本族群人，幼崽便会受到相当的排斥。
见黑蛋在他掌心蹭得欢快，一副不知这些苦恼为何物的模样，柏淮轻轻叹了口气。
他倒是想问问黑蛋知不知道它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亦或者它的族群生活在哪里，但首先黑蛋无法回答，其次它怕也是不知道的。
妖族父母对孩子的气息极其敏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柏淮从未隐藏过他和黑蛋的行踪，若是连父母都无法追过来，让幼崽反过去寻找又谈何容易。
柏淮一边想，一边想要再捏一捏那颗变得更加圆润的蛋。
也就在他弯起手时，在他身边乱蹭的黑蛋重心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移了移，不小心撞在了柏淮左手手腕处的那根编制粗糙的手链上。
黑蛋似乎不太喜欢它，撞上去之后就立刻开始胡乱转动，将那编织手链顶得变形。
柏淮在它的外壳上轻轻点了一下，说：“别胡闹。”
以往他这么说的时候，黑蛋多会乖乖听话，但如今却是继续从里边将那编织手链撑开，并僵着不动，那姿态看着……竟颇有几分赌气？
柏淮有些稀奇地看着他。
“你不喜欢它？”片刻后，他问。
黑蛋在手链里用力上线点蛋，那模样像是斩钉截铁地在说没错。
柏淮扬了扬眉：“为什么？”
黑蛋不乱动了，只悄咪咪地继续默默顶那根手链，像是恨不得将它就这么“不小心”顶断才好。
“没那么容易断的。”洞悉了小家伙的想法，柏淮一边笑，一边将黑蛋抓到另一只手里。
他虽然不太清楚这手链的由来，但却依稀记得，这链子似乎陪了他很长时间，而且虽说看着有些编织粗糙了些，却不是什么普通的用材。
柏淮一边想，一边伸手在那手链上轻轻摸了摸。
在摸上去的一瞬间，连柏淮自己都没察觉，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那情绪的浓郁程度远超过去所有。
黑蛋一看，不干了，整个蛋身周围立刻爆发了一股浓郁的酸味，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地往他手里跑，直接顶在他手下，强心将他摸手链的动作改为了摸自己。
柏淮见状，先是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心说这小家伙难不成在同一根手链争宠么？
看着那肥肥的蛋壳，柏淮弯了弯眼角，顺了它的意，抚摸起它来。
·
快到午饭时分，柏淮准点下楼，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帅最近似乎在苦练何世天之前带柏淮玩过的那个游戏，每天都打得分外激动，偶尔到了气头上不想打了，就默默瞅柏淮一眼，然后原地满血复活，和何世天骂骂咧咧地继续打。
好像柏淮是个加油站似的。
旁边的方觉：“……”
今天也是如此，柏淮下楼时，正好看见周帅在打游戏，手里噼里啪啦，嘴里也噼里啪啦，然而又不开语音，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柏淮瞥了红木桌上一眼，有些疑惑道：“何世天呢？”
别看何世天经常和方觉周帅他们拌嘴，平时依旧是很喜欢同他们待在一块的，带着点属于大男孩的崇拜感和依赖感，这种崇拜感落到具体处，就是看书不懂了一定会跑来问柏淮，偶尔还会在他身边故意多待会，而周帅打游戏时，不用管他当时在干嘛，都一定会跑过来要求一起。
所以今天周帅在，而且是在打游戏，他却不在，确实不太寻常。
“出去了。”周帅前一秒还在情绪极为激烈地骂队友，后一秒声音立刻就缓下来了，回柏淮道。
“出去？”柏淮下楼。
“找小白去了。”方觉正在擦他的降魔剑。
薏川一事过后，柏淮对方觉的降魔剑好奇过一阵。
能够在空中悬浮并镇八方阴鬼，他过去可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还有徐闯的长鞭、骨笛和血。
那骨笛徐闯别在发间，柏淮倒是一早就注意到了气息不大对，但最后的琴音控鬼却着实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后来回来的路上，柏淮便找了个空，问了问方觉。
有关徐闯，方觉早些时候倒是已经给柏淮介绍过了，家族较为隐秘，不在大世家之中，但却为诸多世家所知，因为她的家族血脉极为特殊。
“可镇鬼。”方觉当时说。
血可镇鬼，自然难能可贵，这种天赋曾经让徐家人叱咤一方，但同时也在徐家逐渐式微之后，变成了一个惹眼的“包袱”。
曾经有过不少居心叵测之人意图在徐家人内乱时抓住其中一二族人，并用他们的血提炼制一些法宝。双拳终归难敌四掌，徐家很快就到了穷途末路，只留下了那么十几个人逃进深山。
不过，这种天赋也并不是每一个徐家人都有就是了。
按方觉的说法，徐家近百年的时间，也就出了徐闯这一个“纯血”，原以为其家族会强制其留在山中乘机将血脉延展下去，谁也没料到徐闯最终会出山并加入特行部。
“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从小只在世家聚会上见过几次，后来是特行部，交情只能算一般，没有多深。至于你问她的鞭子和骨笛，鞭子是后来进特行部的时候林自宸送的，他很擅长做这种法宝和阵法之类的。而骨笛……骨笛好像出山的时候就有了。”
方觉说着，想了想：“哎，柏先生你还真别说，其实徐闯很少用血的，大多都是鞭子和骨笛，上回如果不是情况实在特殊，她大概也不会用的。”
至于降魔剑。
方觉倒没什么隐瞒的意思，只说他们家代代都是靠降魔剑在界内行走的。
“剑是家中自制的，至于怎么做出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方氏子弟成年之后，便会去深山祭祖，然后过大概半年左右，那边就会送一柄相匹配的剑过来。”
深山就是南阳方氏保守派所居，这也是为什么南阳方氏发展至今，改革派同保守派矛盾极深，且前者的人数分明占多，也依旧不敢胡乱同保守派真正分隔开的原因。
因为他们立派的根本在深山之中，断什么也不能断这个。
“你祖上就是拿降魔剑的？”柏淮记得方觉家历史悠久的事。
一提到这个，方觉的表情立刻变得骄傲起来：“没错，祖师爷用的也是降魔剑，我家剑冢里至今还存着祖师爷的剑，那剑威力可比我这个大多了。我家族书说，祖师爷的剑，是可定天下乾坤的剑，我家其他剑，也是在剑冢里的一个侧室造出来的。”
他说完一大堆，见旁侧的柏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问：“柏先生这么提及，是对我家剑感兴趣？”
柏淮当时的回答是：“有点。”
尤其听了方觉的答复，就更感兴趣了。
按照方觉的说法，剑是从剑冢中造出，千年也没转换或者找第二个地方，说明剑能有这样的威力同那剑冢怕是有莫大的关系。
而一位祖师能以一己之力护一族千年，这该是何等的功力？
方觉倒也不扭捏，当时听柏淮这么说后，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说：“那有机会，我带柏先生去看看。”
那会儿是在车上，何世天也听见了，立马佯装生气地表情从前座直起身来说：“哎，觉哥，当初你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当初也说我好奇你家剑呢，你都不让我用––”
“不是不让你用，是族剑只有族人能用，外人要想碰就是千钧之重，你拿都拿不起来，怎么用？” “那，那你也没说让我看看那剑冢啊。”
方觉当时被他说得语塞了一瞬，旋即无可奈何道：“让让让，回头有机会就让你看，不过先说好，最终看不看得到可看你们自己的运气啊，我家山里的叔伯不好讲话的。”
何世天嘿嘿嘿一笑。
后来，等他坐下去后，柏淮想了想，对方觉说：“如果不太好的话，可以不看的。”
就像徐家的血一样，方家的降魔剑，尤其是剑冢，也该是属于家族秘辛，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想过让方觉为难。
当时方觉摇摇头说：“没事，试试呗，我就带你们去，最后能不能看见也不一定，而且……”
方觉一边说，一边看着柏淮笑了笑说：“柏先生你喜欢我家天箬茶。”
除却第一天品茶之后，柏淮也时常泡来喝，这在方觉的人生中可是极难见到的场景。
竟然有外族人喜欢喝他家的茶？
“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柏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方觉看着他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之后二人回到四合院，倒也没再继续说起这个话题，只方觉例常擦剑的时候，柏淮会在旁边看那么一两眼。
也不知为什么，柏淮竟觉得方觉那擦剑的举止……颇有几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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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下，方觉说何世天出去找小白了。
小白，就是很早以前开始就在四合院附近流浪的一只黑猫，何世天喜欢，经常没事买点猫粮去喂，喂久了那猫也认识他，然后何世天就给人起了个名叫小白。
早在何世天之前看比赛回来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过，说小白怀孕了。
“猫怀孕也快，回来之后好像说就要临产了，现在他成天紧巴巴地盯着，刚早上喂食的时候没找着，这会儿就找去了。”方觉说。
“回来吃饭吗？”柏淮坐下问。
“不……”
“靠！”旁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周帅义愤填膺的声音打断：“龙坑有黄金呢家都不守了––”
方觉瞥了他一眼，默默补完那句话：“不知道，一会时间到了我也出去找找。”
“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还能丢了不成方妈妈？”游戏输了，周帅把手机一丢，捧着自己的大钢杯喝了一口。
方觉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之前在薏川谁让我贴身跟着的来着––”
他话还没说完，周帅的头就一扭，说：“哎老张我闻到味了是不是做好了？端出来端出来，哎没事没事，来我给你端啊！”
方觉默默捏紧了拳头，就差直接招呼到周帅脸上。
柏淮在旁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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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一直到晚上何世天都没有回来，方觉放心不下，还是出去找了一次，后来回来的时候说找着了，但那母猫快生产，何世天找了不少东西给人临时搞了个窝，说得看着生才放心回来。
当时柏淮正在周帅的拉扯下陪他打游戏。
听见这句话，柏淮抬头看了一眼说：“那他今晚都不回来了？”
方觉说：“应该是，不过那地方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柏淮哦了一声，低头的同时，就发现自己的人物在刚刚那一瞬间被人乘机给打死了。
他还没反应，就见旁边的周帅毛都炸了，提着枪咬着牙说：“靠这什么兔崽子肥胆子，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柏淮顿了顿，然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晚的四合院里依旧是热闹的。
但临睡前却发生了两桩事。
第一，柏淮发现，殷家那只黑猫又一次出现在了四合院的墙壁之上，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那只黑猫盯着他看了许久，身上的气息也不大对劲。
第二，他们在打游戏的时候，方觉在刷社交软件，据说在刷的过程中，上边突然弹了条新闻。
一桩就发生在隔壁市的灭门惨案。
一家三口从大人到小孩无一幸免，且据小道消息说，这三个人身上的皮，都被扒光了。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人皮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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