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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乌落湖15 ...
吴有德差点被吓死。
他分明记得自己前一秒还顺着那幻术在山间走,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自己这回肯定要么能发现那邪物的老巢,要么能像方觉一样,也找个把学生回来。
可谁知道他在那幻术中一闭眼一睁眼,竟然看见了周帅?!
看见他也就算了,然而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望向他的一双眼睛里竟满是浸着寒气的杀意,同时还将手扬得高高的,然后不等吴有德反应,就垂直了往他脖颈处刺––
吴有德发誓!那时候周帅的手绝对不是正常人的手,正常人的手不可能有那么锋利!那应该是一柄剑!冒着亮光,尖锐无比,带着寒意的剑!
他就这么刺了他的脖子!
脖侧传来一片火辣辣的感觉时,吴有德的双手正交叠在腹部之上,瞪圆了一双眼睛,大气不敢喘一下,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几秒后。
周帅冷脸起身,吴有德才猛地吸了口气进去,结果喉咙处一个没准备好,呛得咳了好几下。
吴有德却顾不上这些,用力挣扎着坐起了身,一边后挪,口中一边嚎叫道:“你你你,你干什么你!你想杀我,你想公报私仇?!我要去举报,我要去––”
“去”字话音才刚扬起,吴有德就后知后觉发现他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聚满了人。
也不能算是他周围吧,因为那些人距离他其实都还有一定距离,只是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已。而当吴有德将他们逐一顺着看了一圈后,古怪地发现,那些人距离他的位置连起来好像是一个圆––
……什么圆?他到底在哪?
吴有德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身下一片似乎完全是湿的,屁·股下边坐着的“地”也是凹凸不平的,至于另一只撑在身后保持平衡的手下……触感也是相当奇怪。
吴有德似有所察,略显僵硬地低头一看。
“…………”
伴随着那骤起的叫声,周帅三步并两步跳出了湖泊。
他的一只手呈现着五指向内抓紧的姿态,里边似乎拎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的姿态若隐若现,不是很真切,但要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勉强看出个首尾的。
整体呈青蓝色,长着四足,是类似禽类勾爪的四足,面上下巴尖尖,头部极宽,却又眼小嘴大,看着相当不协调。
在发现旁人的目光都落过来时,那东西嘴里发出了短促的呜唧一声,旋即眼睛向上一翻,钻入了头顶另一层长着毛的叠层结构里。
“这是……神童鬼?”徐闯有些不可置信道。
“符纸正中,小鬼力量受限,所以会显出原型。”柏淮答,至于本体为什么长这样:“小鬼的长相多种多样,并不固定,只能根据其吸收情绪的种类和吸收情绪的方式来判断其属性。”
譬如说有些多惧鬼,其实长着相当庞大的身体,而有些善妒鬼,本身却非常美丽等等。
他一边说,一边发现周帅那隔着符纸掐住小鬼的手臂上,似乎有一条竖线,里边泛着血红色,像是……伤痕?
想想那湖中的光景,柏淮眉头微蹙,下意识上前两步想要查看,却被周帅不着痕迹地躲过。
“脏。”他说。
然后不等柏淮反应,便直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往林自宸的方向走。
被落在身后的柏淮看着夜色中那人宽阔的背影,薄唇轻轻抿了抿 。
“学生齐了?”周帅边走边问。
“还在点。”这会儿是夜色下,即便那邪物已经被控制,湖边不再一片黑暗,只靠月光,视线也依旧是不清晰的。林自宸带来的人只能开着手电,各种细细对比登记––还得判断那些学生身上有没有受那邪物余力的镇压影响,会不会存在潜在危险,以及判断魂魄被吸走了多少等等,总之就是非常繁琐。
周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觉得那并不是他的工作,把这邪物抓了,他们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于是对林自宸说:“手伸出来。”
林自宸:“?”
两秒之后,他有些迟疑地伸出了手,然后,就被周帅直接将一个滑溜,带着水的东西拍在了掌心里。
那玩意还挺……肥的,手感相当怪异,且卷着一股恶臭味。到林自宸那边时,立刻像是成功逃难似的,先是在他掌心里大喘气不说,然后又开始呜唧呜唧地叫。
加上身上那些污水,给人触感有点恶心。
林自宸眉头皱了皱,但还是忍着想要将那东西抓住,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下力,就见那玩意抓着周帅收手的空子直接在他身上隐去了身形,想往地上的草里钻。
这东西在符纸的镇压之下竟然还有这等余力,想来这一百多年确实是吃得挺饱。
周帅额角青筋一跳:“……”
五分钟后,鼻青脸肿的神通鬼被周帅抓着上下左右贴了数十张符纸,再度丢回了林自宸手里。
周帅看着那东西奄奄一息还企图叽里咕噜的模样,冷笑一声,接过了方觉递来的餐巾纸,开始擦手。
柏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周帅之前的神色一直都是冷的,这会儿才稍微松懈下来一些,他先是垂眸擦了一会手,旋即回头笑着冲柏淮抛媚眼:“我帅吗?”
柏淮:“……”
看了他一会,然后开声:“手,受伤了。”
周帅立马严肃了脸色:“你?哪里?哪只手?”
看那紧张的样子,估摸着要不是他手上全是黏腻的污水留下的痕迹,这会儿必会直接把柏淮的手抓来,翻来覆去地看。
柏淮抿了抿唇说:“你。”
“我?”周帅扬了扬眉,把手抬高了一看:“有吗?”
柏淮顺着他记忆里的位置看过去,然后发现……没有。
那人小臂处是完全干净的,到手腕的部分有一些污渍痕迹,但刚刚他看见的红色竖道的位置,确实什么痕迹都没有。
柏淮眼底于是闪过一丝差异。
他分明看见了一道血色的,虽然这会儿很暗,但他不可能看错,而且那湖里杂乱得很,什么东西都有,他刚刚下手那么用力,被划伤是很正常的,但现在为什么……没了?
看出柏淮眼底那几分疑惑和担忧,比他高半个头的周帅在他看不见的位置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突然有些后悔,觉得他方才为了让柏淮不担心而下意识做的那个决定是错误的。
两人正僵持着,那头的方觉从林自宸那边回来,说:“人数确定了,找到了十八个,其他情况还在细查……对了老大,林组长说要等禄禄过来,是什么意思?禄禄要来吗?什么时候?”
听到“禄禄”两个字,柏淮又回想起之前询问无果的事,目光下意识看向周帅,像是在好奇他这一次会不会回应。
然而周帅却是将那擦完的一团纸收好了,然后笑笑,语气相当自然而然道:“不知道啊,他喊的,你问他啊,我那是奉命行事。”
方觉:“??”
他那一向行事要命的周哥还知道什么叫奉命行事?
再转头一看,就见旁侧的柏淮不知什么时候淡淡地收了神色。
并在周帅心虚凑上来问他困不困,想不想睡觉时,回应说:“不困,不想。”
周帅当时就忍不住要抹眼泪。
·
从吴有德消失,到周帅抓住神通鬼,总共也就一个来小时,结束时甚至还不到午夜,说来花费的时间倒也没有特别长。
但后续的处理工作却堪称连绵不绝。
首先是精神受到极大冲击的吴有德。
说来他在这行时间也挺长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和变故理论上都应该见过不少,然而也不知是因为这桩格外严重,还是他本人过去没有过这么“近距离”的体验,总之离开湖泊之后,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污渍及面前的景象,吴有德胡乱喊叫了好一阵都没能停下来。
那口中反复念叨的模样,竟和桃木市里那名学生有八分相似。
这人位份高,风林安保的其他人都拿他没有办法,最后还是之前同他一起去林自宸那开会的,绑着绷带的沉默年轻人走到他附近,在他后颈处一个手起刀落,解决的这件事。
而除开吴有德之外,摆在特行部面前的,便是那些失去神通鬼控制之下的阴魂。
这神通鬼在这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所吸纳的阴魂也实在是太多,有些魂与魄甚至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早就飘散地融合在了一起,看着难舍难分。
而林自宸喊来的这些人,虽然擅长驱鬼,但对这分魂归魂却是一窍不通的。
不过话说回来,分魂归魂本身也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做得来的。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若是在世间留存时间过长,三魂七魄便会逐渐飘散开来,想要以外力将它们全部找回,重新聚成一个完整的阴魂,首要要求是上佳的阴阳眼,其次则是能聚阴聚魂的能力。
这两项要求放在人间,能达成的屈指可数,放在地府倒是随便找个阴差便能轻轻松松办到。
也就是说,强行让他们的人去做这些事,根本就是专业不对口的行为。
在场好几个人都提出了这一点,然而不管他们怎么要求,作为这件事真正的头目林自宸都没有要上报特行部,最后请阴差的意思。
面对着那湖泊周围数额庞大的阴魂,及失去神通鬼镇压之后逐渐溢散开的怨气,北松泽德寺的几位门人没办法,齐齐席地而坐,念了半夜的经。
然而……没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其中一位主事的皱眉说:“这么强的阴气盘踞于此,就算没了一个神通鬼,也会再生出个厉鬼或怨鬼头,然后重蹈覆辙的。”
而这情况一旦发生,其实非常可怕。
一地阴气过盛,将会乱了当地的地府工作,而地府乱了工作的下场是什么?薏川恐怕就是最好的例子。
鬼将能胜人,能控人,能肆意妄为。而在这种壮大的阴气及鬼力之下,人根本就如蝼蚁一般,任其差使,毫无反抗之力。
另一个北松泽德寺门人想了想,说:“林组长,真的不能请阴差么?我们泽德寺确实擅长超度,但这个数额真的太庞大了,就算再多喊多少门人过来恐怕都无济于事啊。”
林自宸看着那湖泊,沉默了片刻后,道:“我知道,这一晚上辛苦各位了,大家先回客栈休息吧,这边接下来的情况交给我们就可以。”
几位门人闻言愣了愣,旋即都是摸不着头脑的相互一看。
倒是旁侧风林安保里,有人抬了嗓子说:“交给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啊林组长?这魂魄多的程度,就算你把整个特行部的人全喊上,约莫着也得工作好几个月吧?明明上报喊阴差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不呢?”
那风林安保的人说最后五个字时,故意扬高了语调,带着几分刻意。
人人都知,过去铁板一块的特行部,这几年也逐渐出现了分歧,各个部门之间都存在相当的矛盾。按过去说,林自宸同现任部长是师生关系,他们这一派应该拥有绝对的权威才对,然而这两年部长的呼声逐渐式微,很多地方都力不从心,下边小心思的也多,相互部门合作之间很有问题。
也就是说,这位风林安保的人将林自宸这种不喊阴差的行为看做是特行部内部竞争的产物了。
林自宸盯着那人看了一会,什么也没有说,最后还是身后的徐闯适时走上前,单手一扬,道:“我带路,请吧。”
北松泽德寺的人倒还算安静,在林自宸做决定后并未多说什么,冲他作了个揖便离去了。
风林安保的人分为两派,一派对林自宸的行为非常不满,抗议了好几句,另外一派则颇为沉默,不过最终在林自宸的强压之下,还是都跟在徐闯身后走了。
待那些人逐一离去后,整个湖泊边顿时清净了许多。
林自宸回过头,就见周帅正蹲在湖边,找了根树枝,上边捆着符纸,然后将那神通鬼放在地上,反复用树枝戳他,口里振振有词地提问。
问的无非是,为什么要绑二十个学生,又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不是不要命了云云。
那神通鬼说是怯懦,在这件事上却是相当嘴硬,缩成了一个团,任由他怎么动也不吭声,偶尔还会“唰”地把整个脸扭曲了冲周帅吐舌头做鬼脸。
挨了好几顿揍后,倒是不敢了,但却依旧一声不吭。
林自宸再抬眼望去,就发现柏淮正静静站在上边点的地界,垂眸盯着那湖泊看。
这人立在湖边,穿着一身便衣,也不知是衣服太宽敞,还是他这人实在太瘦的缘故,风一起,衣料便大面积被吹得扬起。
配合着那张如玉的侧脸,倒不让人觉得不堪一击,反倒染上了股脱世的超然之气。
林自宸想了想,走上前去,对柏淮说:“昨天晚上,看完历史资料之后,徐闯回来找人查了薏川的方言古语。”
“在薏川古话中,乌落,是神赐的意思。”
大抵是那神通鬼最早时告诉他们,将村民们死去的尸体放进这湖泊中,献祭给神,便能得到神的恩赐。
而往后薏川湖的水当真一天比一天清澈甘甜,一天比一天水流更宽广,所以村民们便信以为真,代代按照神通鬼所言去做不说,还给这湖泊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然而。
东边的日出徐徐升起,将这薏川湖最根本的模样照得更加清楚。
里边哪里是清澈的湖水?分明是黏腻又肮脏的尸水,飞虫和爬虫满湖都是,且因为尸体实在是太多的缘故,几乎将这个湖泊填满,只余下那似血似□□的东西同水流混合在一起,一路往下边的薏川镇而去。
柏淮的目光顺其往下,就见昨夜里从镇里追了周帅一路的镇民们,如今还站在镇尾的地方,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走出来并站在那的镇民数量变得愈来愈多。
他们朝这边的方向望了一整晚,前半夜黑雾最先褪去时,那场景吓了湖泊边所有人一跳。
而如今太阳升起后,这场景的冲击力非但没有变得缓和下来,相反,还显得更加诡异了。
只见那一张张脸上五官分明不尽相同,显现出来的状态却是出奇的相似––都充满了死气、麻木、僵硬。虽然心脏还在跳动,人也还在呼吸,但却像是一具具没有了生命力的干尸一般。
而就在那些镇民身后,那组照片里经典的薏川黑瓦白墙的建筑,如今却也不复那照片中古色古香的韵味,变得灰暗死寂了下来。
连阳光都不再能照进去。
神赐湖,这名字里含着古薏川人对神最纯粹的请愿及向往。他们希望绿水长流,希望庄稼丰收,希望薏川永远充满鲜活的生命力。
但望着那一湖交杂在一起的尸体,柏淮想,神明应该很久没有降落过这里了。
·
原以为湖泊边巨额的阴魂已经算最令人头疼的事情了,然而很快,特行部的人就发现,这件事的善后工作远不止此,还有更多。
譬如游客。
薏川这个现状,决计是不可能再让人过来游玩的,连已经抵达薏川的游客也必须逐一送回去。
所以在合作单位的帮助下,通往薏川的大道小道上全部被安了道路维修、前方事故等标识,以此来防止新的游客入薏川。
与此同时,林自宸还在薏川内放置了数道阵法,让已经在薏川的游客们眼中的薏川依旧如初,然后再由警方将他们带出,并在回程的路上,往饮食里放置了特行部备的驱邪粉、驱邪香囊,还有一些医疗药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薏川湖的水是自山上流下的,且为活水,所以如若在薏川生活的时间不长的话,受影响并不至于特别重。
但最终会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得看个人八字。
八字好的便只是腹泻,但要是八字轻的话,病态会加重不说,还有可能遇上些不同寻常的事。
因此,特行部必须在职责范围内继续进行追踪,这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且眼下,除了这些绵延出去的游客问题以外,还有薏川镇的镇民们。
特行部不光要帮他们将那些被神通鬼吸走的魂魄引回,还得把他们身上受薏川湖的影响去除,最后甚至要联合多方部门对整个湖泊进行处理清理。
和游客不同,大部分镇民受湖泊的影响太深,调理过程自然也就不可能是数天可以解决的。
“至少要花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林自宸计算过之后,是这么说的。
风林安保和北松泽德寺的人都在次日被他送了回去,这会儿还留在小镇上的,只有不周安保及那些学生们,后者在逐一等待着招魂和安魂,而前者……前者倒是轻松了。
“哥,吃。”
譬如说眼下,何世天就正举着新送来的水果递给方觉。
在最初的腹泻和被湖泊边的场景震惊之后,何世天萎靡了一天时间,就恢复如常。
方觉当时建议他去桃木市修养,毕竟留在薏川,虽说吃的也是桃木市送来的食品,但到底隔了一段距离,不如桃木市那边周到,而何世天这样的刚愈身体,吃方面更精细些才好。
何世天也确实去了,不过去了半天就回来了,直说桃木市那边无聊,没薏川这边好玩。
––全是魂不守舍镇民的薏川当然没什么好玩的,只是何世天不愿意离开他们这些熟人罢了。
不过有恢复了力气的他在,这死气沉沉的薏川看上去多了份人气倒是真的。
他们依旧住在之前的客栈里,不过楼下那诡异的前台小妹和大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水制服人员。
虽说看着有点刻板严肃,但却分外让人有安全感。
何世天闲不住,每天吃了便出去帮忙,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方觉怕他出什么问题,便一直跟着––当然了,这么婆婆妈妈的事情并不是方觉的本意。
按方觉的意思,这小镇上除了特行部的人,就是已经失去攻击力的镇民,唯一能作恶的神通鬼被每天不是被收在林自宸那就是被周帅拎出来严刑拷打。
何世天年纪是小了点,但又不是傻子,这样的环境下,能出什么乱子?
而最后之所以会演变成何世天走哪方觉跟哪,完全是因为何世天那小子每天闲着没事就去找柏淮谈心聊天,表示自己太菜了想学习一二,周帅看他看得心烦,把人轰出去的同时,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方觉一块给打包了而已。
对此,方觉简直无话可说。
出客栈后,倒是咬着苹果的何世天眯起眼睛,一脸看破了什么的表情道:“哎,觉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老大,对柏先生特别不一样啊?”
虽说可以用惜才来解释吧,但何世天觉得这已经远远超过惜才的范围了。
别的不说,就说周帅那三十二寸的行李箱里,最后打开来后发现里边竟然基本全是给柏淮带的羽绒服电热毯暖手宝还有他平时喜欢的茶叶茶壶?
“我觉得,这不像是普通上司对下属。”何世天神秘兮兮道。
方觉瞥了他一眼:“那像什么?”
何世天说:“像我爹。”
方觉:“哈?!”
“就我爹啊,”何世天说,“当初我爹和我出去旅游,就是一行李箱里装的全是我的东西,你不觉得和老大现在状态很像吗?就那种……慈父的感觉!”
方觉:“…………”
然后说:“吃你的吧。”
何世天:“嗯??哥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方觉没理他,在前边走。
何世天追上去:“那老大对柏先生确实不一样嘛,这点觉哥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方觉依旧没理他。
“不是,觉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你发现了为什么不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哎哎哥走慢点我苹果要掉了!”
·
不同于何世天的欢脱,柏淮的房内正一片寂静。
那天晚上过后,他们回到房间,周帅死活霸占了他房间里的另一张床,说什么也不愿意走,就是要和他一块。
这也就算了,毕竟本身就是两人一间,柏淮觉得最后和谁都是一样的。
然而后边周帅对他那堪称事无巨细的行为,却叫柏淮哭笑不得。
先不说他几乎把他们住的这个房间重新装修了一遍––换床单,换窗帘,换配件,上暖气等等,单说柏淮肩膀上的那两道伤,几乎每一天晚上,周帅都会眼巴巴地看着他说:“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两道呢,你让我看看––”
柏淮:“……”
他最开始还挺奇怪的,心说那伤都是周帅来之前受的,即便最后一次他恰好看见了,为什么会知道有两道?
对此,周帅的回应是:“不瞒你说,其实我算命也很厉害……”
柏淮当时“啪”的一下就把卫生间的门关了。
然后周帅就在外边放歌。
听后来进门的何世天说,好像是某个音乐软件里专门的失恋歌单。
柏淮:“……”
类似鸡飞狗跳的事件还有很多,不过习惯习惯慢慢也就好了。
那神通鬼抽的伤在肩膀上虽然留了痕迹,但却没有多严重,只是柏淮体质太差,且这地又不是四合院,恢复起来会很慢。即便每天都有上药、运气,一周下来成效也依旧看不太见。
但总体来说没有伤及根本,问题也不算特别大,就算在薏川多待一阵,晚一点回到四合院也是没有关系的。
对柏淮而言,唯一让他感到担心的是黑蛋。
因为和周帅同屋的缘故,他不能太放肆地将黑蛋放出来,倒不是不愿意承认黑蛋的存在,而是周帅的性子太跳脱,柏淮有些拿捏不准他知道了黑蛋的存在后会怎么做,眼下附近就是特行部,每天被重重包围的,即便要将黑蛋的存在交代,柏淮认为也不是在这里。
但总放在自己身边藏着也不是个办法。
因为他发现他现在时常不让黑蛋出来后,黑蛋似乎都抑郁了,每天在房间里时,不管柏淮把它放哪,它都一动不动的。只有柏淮单独带着它出门时,才会热情地蹭他,顺带出来到处转转放风。
对此,柏淮是担心的。
于是这一天,他对黑蛋说:“不然我明天申请过一个房间吧。”
原本还在各种蹭他的黑蛋一个激灵,猛地飘到他眼前各种晃。
柏淮有些困惑地理解了一下说:“不要?”
黑蛋疯狂点头。
柏淮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要?”
如果他一个人一个房间,黑蛋就能随时随地地出来,这样不应该更舒服方便么?
然而黑蛋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壳,那速度快到几乎形成了一阵小风,吹在柏淮的脸上。
“你喜欢那间房?”柏淮想了想说。
黑蛋想了想,继续摇壳。
“喜欢薏川?”
黑蛋快摇疯了,期间很夸张地上下乱窜,那模样看着颇像……
柏淮眯了眯眼:“你喜欢周帅?”
黑蛋开始点头了,疯狂点头,看那架势,也就是它不会说话,能说话一准得吹一万个彩虹屁出来。
柏淮看着那颗满壳殷勤的黑蛋,最终哦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黑蛋于是紧张兮兮地跟在他后边。
过了一会,柏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问他,愿不愿意带着你……”
周帅本身就不简单,幼崽对不同人身上的气场喜好程度不同,喜欢他是正常的,而如果黑蛋觉得周帅身边更合适的话,他倒也不是不能去说一说。
还未出世的幼崽,大多数事情都是不懂得的,喜欢什么人,喜欢什么气场,全是趋于想要存活的本能罢了,柏淮倒没有什么异议。
却没想到他话都没说完,黑蛋就突然一个哧溜地从柏淮手心里钻出,冲到了他脖颈处疯狂蹭。
都不需要说话,这个动作的含义也已经简洁明了了。
“最喜欢你––”
柏淮被他蹭得愣了愣,片刻后,弯起唇角,把那颗蛋从脖颈处拨下来,放进口袋里,用手指在他的蛋壳上轻轻摸了摸。
黑蛋立刻拱起热烘烘的小肚壳去百般讨好地蹭柏淮掌心,然后时不时在他的指间打转。
柏淮就这么一边陪它玩,一边继续走。
前方是薏川湖。
那天,禄禄是清晨五点多到的。他穿着一身宽松的亮面运动服,一头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跨着小短腿穿过田野,默默地往湖边走时,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吃了一惊。
彼时其他人都已经被林自宸清场了,留下的除了不周安保的以外,只有他的亲信,但即便如此,看见禄禄时,那些人脸上也是惊讶的,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林自宸。
像是不太敢相信,他们林组长竟然会将宝押在这么一个孩子身上。
禄禄到湖泊边,第一时间看向了柏淮,默默走到他身边,把脑袋往柏淮旁侧凑,被他摸了两下后,才转头看周帅。
然后,在后者的许可之下,禄禄当着所有人的面显出了原型。
先是那两个小灯笼,然后是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以及一身古朴的衣裳。白皙柔软的面颊上,那双黑宝石般黝黑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妖冶又透彻。
让林自宸所有的亲信,包括第一次见到禄禄本体的方觉都睁大了眼睛。
然后,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他们之前觉得分外难搞的魂魄们,在禄禄显出原形后,竟然一个个,自觉地往他面前走,等站到禄禄面前时,更是逐一报出自己的姓名及生平。
那景象震惊了湖泊边一大半的人。
巡视了自己的手下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同样惊讶的方觉脸上。林自宸瞥了周帅一眼。
似是在稀奇他竟然没同公司的其他人说过禄禄的身份。
旋即见周帅随意地扯了扯唇角,没什么反对意思后,才介绍说。
“禄禄是傒囊。”
传闻在地府成立之初,黑白无常尚未现世之时,地府引魂的工作,全靠一个小孩来做。
那小孩会在午夜时分,拎着黑白两色灯笼在街巷中行走。找到需要它牵引的阴魂后,便会在其背后,轻轻拽一拽它。
傒囊不会说话,但却有着世间最为纯粹的眼睛,可以让所有阴魂在看见他时,都不自主地倾诉自己的生平。
而不论那些阴魂说的有多激烈,多悲惨,多了无秩序,傒囊都会安静地听完,并在阴魂们宣泄完自己心中的情绪后,牵起它的手,缓慢地领着它走向黄泉路。
有人说傒囊只有一个,也有人说傒囊是一个族群。
哪种说法是真的林自宸不知道,但他知道两件事。
第一,传说傒囊对引魂这件事有天性的热爱,即便在地府工作之外,也时常会去主动寻找并引渡一些孤魂野鬼;第二,自己在这个圈内这么长时间,见过的唯一一只傒囊,在不周安保。
––虽说传闻里没有表明傒囊除了引魂之外还会拼魂,但林自宸之前见识过的,禄禄拼魂招魂的能力怕是远高于任何阴差之上。
所以当他隐隐察觉到整个小镇的人魂魄都可能存在损伤,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其他原因后,便立即向周帅提出了借禄禄。
他认为,这件事拜托给禄禄来做最为合适不过了,哪怕去了地府怕是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只是不知这样强有力的地府工作者,后来为什么会从地府中消失,工作也由黑白无常代接。
林自宸曾经状似随意地问过一些阴差,那些阴差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的吧,反应就一个比一个剧烈。
其中有那么一位还曾怪着声音对林自宸说过,傒囊是地府的罪人,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刑的,若是林自宸有傒囊的消息,还请务必原数告知地府,由他们前往捉拿。
林自宸没提禄禄,只说是自己在书上看见,觉得好奇才问。
这话倒是将那阴差应付过去了,但对林自宸来说,对不周安保的好奇种子,大概就是那时候在林自宸的心里生了根。
他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地看向身侧的柏淮。
周帅收人看似极其没有章法,相当引人诟病,风林安保每年开会都喜欢拿他招小孩进公司这种乱规矩的行为来说事,但其中的深意和原因,怕是只有周帅自己知道。
所以,他为什么会将柏淮带入不周安保呢?
林自宸越想,望向柏淮的视线便越炽热,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脸看穿,看进更深的地方,然后探究出一二似的。
然而不管他的目光存在感如何强,柏淮都没有回看他。
那天,五点到天亮期间,柏淮一直在看湖泊边乖乖开始工作的禄禄。
他拎着的不是林自宸口中的黑白两色灯笼,而是一盏发不出光的破灯笼,身上的衣服和铃铛也有些旧了,同那位同黑白无常的说法十分不相符,略显寒碜了些。
柏淮就这么看着他,一动也未动。
因为他发现,自己脑海中那已经深厚似海的鬼怪知识中,里边竟没有傒囊这样一种妖鬼的存在。
一个字都没有的。
·
往后七天,禄禄都乖乖地在湖泊边为那些阴魂工作。
虽然他理论上不需要吃东西,但何世天和方觉还是时常会捧着各种各样的吃的来给他。
何世天是个适应能力强的,知道了禄禄的原型后,大喊卧槽牛逼二连,然后就问方觉,这么大的工作量禄禄会不会累?
话落了之后也不管方觉怎么回复,就开始自顾自地不光带吃的,还带自己的手机,过来就当着禄禄的面打一局游戏,或者放放视频。
方觉笑他是自己想玩,何世天不承认,说禄禄看得可开心着呢。
而除开他们和周帅以外,柏淮偶尔也会来,不过他来的时候,大多都是远远站着,不说话的。
禄禄似乎有点害怕他这样,不像过去一般粘得紧了,看他时目光都带着局促和不安。
对上禄禄两次这样的目光后,柏淮便忍不住有些自嘲。
想不起过去的事情断然苦恼,但那分明是他自己的问题,将情绪外放出来给一个孩子看又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那之后,他也时常会给禄禄带一些好吃的,在禄禄身边陪一陪他。
今天也是如此。
不过今天,当柏淮带着禄禄最喜欢的小蛋糕来时,却发现湖泊边少了一大片的阴魂群前,禄禄竟然不在那里。
柏淮当时便愣了愣,下意识要去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然后,有一只小手伸出来,在柏淮身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柏淮回过头,就见身后的禄禄看着他的脸,先是顿了顿,旋即绽放出了一个无比纯粹,且发自内心毫无保留的欢喜笑容。
再次强调~本文架空哈,所有设定以文内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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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乌落湖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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