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自己没重生？》崔歩亭

28、冬

　　“你要参加沸雪？”戚玥理智地听出重点，她伸出戴着毛绒手套的手握住贺凇的，冻得略显青白的颊肉被主人笑得嘟嘟的，她叹道，“真好。”

　　她还以为再见到他要等到明年了。

　　贺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嫩软的手带着舒润的水雾狠狠地攥了一把。他手中柔柔的有一团小手，将他的坏心情全部治愈了。

　　他挽回面子地咳了咳：“不是要去看贝贝吗？”

　　戚玥正色：“看你，顺带看贝贝。”

　　贺凇瞬间心间开花，他看她嘴边呵出的白雾，把手塞进她的手套里。瞬间毛绒的手套被撑成得非常鼓。他艰难地滑动手指找到了她冰凉的指尖握住，并说：“戴着手套还这么冷？”

　　戚玥点头，却说：“现在不冷了。”

　　到了山下的餐厅，鹅毛大雪已至。戚玥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贺凇给她撑着，自己却走在伞外。

　　她让他进来，他说：“给你打伞，是我们北方人最后的底线。”

　　戚玥掩嘴笑了笑，不再强求。

　　外面天寒地冻，室内却是温暖如春。玻璃上粘着白蒙蒙的水汽，将戚玥和贺凇这对小情侣密密实实地遮挡起来。

　　饭菜是戚玥点的，她很喜欢吃东北菜，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不过东北菜份大，所以她就点了两道，足够她和贺凇吃的了。

　　席间稍显沉默，戚玥认真吃饭，贺凇若有所思。

　　一点多了，戚玥吃得差不多用纸巾擦嘴，贺凇慢条斯理地吃盘子底儿上的蘸酱。

　　戚玥又看了眼表：“你吃吧，我走了，不用送我。”

　　“……”贺凇放下筷子，“我送你。”

　　结过账，二人到来时的大巴车上拿下行李。戚玥不再让贺凇送了：“你回去吧，还可以睡会儿觉。”

　　贺凇果真停下脚步：“你去度假村那边，会有大巴车停靠接送。买票就可以上车，等人满了就走，看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还有……以后不要跑这么远来看我了。”

　　我会去看你。

　　“……我知道了。”戚玥低下头，碎发一拂一拂略过耳侧，勾勒出她美好的轮廓。

　　贺凇喉咙一痒，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耳朵：“你的礼物我看了，我很喜欢。”

　　戚玥抬起眼皮看他，慢慢启颜笑开。

　　“走吧。”贺凇开始催她。

　　戚玥点点头，拖着行李箱沿着小径往前走，她没回头，一路直行。像他们这一世第一次相遇那样，走得很干脆。

　　贺凇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见她背影，这才走了。

　　*

　　戚玥到北京时，已是夜幕四合。她拒绝了戚紫枫来接她，自己打车回了学校。

　　窗外的夜景一帧一帧略过，戚玥给贺凇报了平安，登上了好久没上的微博。微博首页没什么东西，所以贺凇的那条生日微博显得格外生动、快活。

　　贺凇：[蛋糕][笑哈哈][耶]今天18岁了，从今要成为更好的人[图片][图片]

　　第一张配图是她做的姜饼屋，第二张是他们昨晚吃的晚饭。

　　桌子上很明显有两双筷子，不知贺凇是不是有意，还把戚玥的一只手照了进去。

　　白白、纤巧的一只，是个女孩子的。

　　戚玥放下手机，将视线投向窗外，夜景一页页过，她的笑容一点点发扩大，他们这……算是公开了吗？

　　她握着手机，灭了又按亮。

　　下一瞬，打破甜蜜气氛的手机响了，是卓婉的来电。

　　戚玥镇定地按掉电话，隔了一会儿才发了条信息：我在上晚自习，怎么了？

　　卓婉也回过来短信：哦，我路过你们学校门口，给你带了点水果。

　　戚玥这时候居然还能乐淘淘地回复：什么水果？

　　卓婉：车厘子、山竹，还有上次你那同学带过来没吃完的番石榴。

　　戚玥抬头打量了下到哪儿了，对司机道：“您把我送到五中的后门吧。”然后又给卓婉发信息说半个小时后下去。

　　半个小时后。

　　戚玥小心地拖着行李进了学校，飞快上了宿舍楼，换好校服来到正门。

　　卓婉的精灵smart就停在不远处，她小跑几步，过去敲了敲车窗。

　　卓婉推开车门让戚玥上来，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卓婉问：“吃晚饭了吗？”

　　戚玥想了想飞机上她没吃的汉堡摇了摇头。

　　“别光顾着学习，饭也不吃。”卓婉絮絮地说，“那就出去吃吧，妈妈请客。”

　　戚玥听着这话也不心虚，系好安全带。卓婉踩下油门，去了一家火锅店。

　　快八点了，戚玥才带着一身浓郁的火锅味儿回了宿舍。

　　宿舍里就戚紫枫一个人，她在宿舍铺上了瑜伽垫，整个人以一个非常扭曲地姿势盘卧在地上，耳朵里插.着耳机，口中念念有词。

　　戚玥没打扰她，把打包回来的甜品和水果放在桌子上，收拾东西去洗个澡。

　　戚紫枫仿佛背后长眼，扯下耳机，明眸一转：“天啊，大玥你终于回来了！”

　　戚玥点点头：“这两天难为你了。”

　　戚紫枫摆摆手，鼻头动了动：“你这一身味儿，是不是吃火锅去了？“顿了顿又可怜巴巴地说，”没给我带点回来嘛？”

　　戚玥故意揶揄：“不做瑜伽减肥吗？还吃什么。”

　　戚紫枫气得塞回耳机不理她。

　　戚玥笑了笑，收拾好东西临出门拍拍戚紫枫，指了指桌子上的甜品盒。拉开门时，身后的戚紫枫嗷嗷怪叫：“……爱死你了，大玥！”

　　……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戚玥把头发擦了半干，拎着澡篮回宿舍的路上，正好碰上南珈。

　　南珈也看到了她，点点头当做打招呼。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一前一后进了宿舍，南珈这时突然开口：“你怎么今天去洗澡了？”

　　这个“你”指的当然是戚玥了。

　　南珈这话问得没什么错，戚玥平常周日从不在学校洗澡，今天一反常态，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戚玥才不想告诉她实情，淡淡遮掩过去：“家里的热水器坏了。”

　　南珈没再问，她兀自拿了枕头边的单词书，又出去了。

　　戚玥没注意到南珈的动作，戚紫枫却看得清楚。她捏着金馒头蘸着甜奶油，边说：“南珈转性儿了？居然开始学习了。”

　　戚玥没那么惊讶：“想学习还不正常。”

　　“问题是南珈完全没必要学啊，人家来头大着呢。”戚紫枫第一次比较客观地主动谈起南珈，“她爸就是学校教研主任宋青林，她有一次月考不是考得挺不错嘛，应该就是她从她爸那拿的题。至于她妈就来头大了，什么个官儿不清楚，应该是她爸入赘过去的，要不然怎么能不跟着宋主任姓宋呢。”

　　戚玥想起来月考那件事，同时想起来那次打雪仗南珈住院，病房里竟然连个陪床的人都没有。

　　“至于她跟徐雯苑的事，听说……”戚紫枫压下嗓门，“徐雯苑是宋主任和他前妻生的孩子。”

　　戚玥到底不能平静了：“真的？”

　　“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坊间传闻。”戚紫枫给她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继续埋头跟金银馒头奋斗，顺道戴上了耳机听英语。

　　对于戚紫枫的“坊间传闻”，对于戚玥那就是只是发生在身边的事了。

　　这给戚玥留下了遐思的空白。

　　看起来这些问题的答案在上一世戚茂和南珈的婚礼上了。那场婚礼来得突然又急，结婚前三天才通知到戚玥，她从国外赶回来匆匆走了个过场，连新娘子都没仔细看清，更遑论新娘子的父亲了。

　　不过，有一件事戚玥记得很清楚。婚礼上出现了一个荒唐的小插曲，在给改口费环节，戚茂连声喊了他岳丈好几声“爸”，南珈的父亲就是不应。宾客们善意的起哄声也没能使南珈的父亲出声，倒是她母亲——一个拥有十分蓬松、小卷儿短发的女人笑呵呵应下来，将厚厚的红包塞给了一旁的伴娘。

　　戚玥当时坐在主桌的后一桌，对两个伴娘记忆犹新。其中接钱的那个长得膀大腰圆，香槟色的伴娘裙被撑得满满当当，加之她个子又不高，裙子都拖了地，像是给她也拉了一个拖尾。另一个却是又高又瘦，伴娘裙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喜气，像是一根冰锥子。

　　现在想起来，这两个伴娘应该就是温珊珊和程栢了，没想到几年之后她们几个还很要好。

　　戚玥低头沉思了不短的工夫，抬起头来都十点了。她把还没写完的作业拿出来收了个尾，将明天老师要默写的文言文背了背。

　　时间也不算早了，戚玥整理了下行李箱，拿出了几根哈红肠准备给戚紫枫时，南珈回来了。

　　戚玥不尴不尬地把肠放到戚紫枫的桌子上：“红肠，你要的特产。”

　　“……”戚紫枫掂掂哈红肠，“哈尔滨只有红肠？”

　　戚紫枫内心是崩溃的，她想要的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精致小玩意儿，就算给她寄回来一张明信片她也是高兴的！但是眼前的这么一根猪大肠，是要让她炒米饭时切点放进去吗？

　　戚玥看她一眼，认真解释：“还挺好吃的。”

　　“你周末去哈尔滨了？”南珈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嗯，这是给你的。”戚玥从行李箱侧兜拿出一个套娃，“时间紧，也没空逛。”

　　南珈道了声谢，接过了套娃。

　　她回过头看自己的床，枕边摆了一只kitty猫，旁边还有一个哆啦A梦，现在手上又多了一个俄罗斯套娃。而这些，全都是戚玥送给她的。

　　南珈沉默了一会儿，自讨苦吃地又问：“看贺凇去了？”

　　戚玥非常坦然地点头：“嗯，这周他生日。”

　　南珈怎么会不知道昨天是贺凇的生日，她发信息祝他生日快乐，不过他没有回她罢了。

　　南珈不再说话，戚紫枫活跃起来。刚才她忙着听英语广播，忘了细问大玥和贺凇的事，这会儿趁着南珈在，更得好好问问了。

　　她扒了两下头发，收拾澡篮去洗澡。这会儿学校的澡堂已经关门了，她跟温珊珊她们去外面的洗浴中心洗。

　　南珈走后一会儿，宿舍便熄了灯睡下了。

　　戚玥睡得并不踏实，南珈披星戴月回来时，她一下就醒了。

　　外面楼道的灯被南珈惊得亮起来，莹白的灯勾勒出她推门进来的身形，匀匀称称的，平时服帖的头发这时却呈现出爆炸的样子，蓬松到了极致。

　　*

　　周一，康老师在早自习宣布了要开家长会的事，时间就定在了这周周三的下午。

　　戚玥从不惧怕开家长会，中午吃饭时便跟卓婉说了这件事，但是卓婉没有立刻回复。直到晚上了，戚玥的手机响起来，来电者——戚茂。

　　“玥玥啊！哥去给你开家长会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