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猫贼》陆窦

11、11

　　送上来的菜很对得起这家店的价位，但要说玉盘珍馐是不够的，只是刚好到可以堵住邱野这位挑嘴大王的嘴的程度。

　　期间那只八哥还有东山再起的嫌疑，奈何张天财一举筷，它就怂得只会“恭喜发财”一句了。

　　张天财归国谈的什么生意邱野没兴趣，也没资格问，两人之间的话题也不差那一个，一口菜一口酒的，竟从追忆幼年往事谈到了现今的股市风波，也不知道话题到底怎么转折的。

　　“诶，老哥，”张天财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腿菇，“你家里没催你谈对象啊？”

　　邱野摇摇头：“怎么，这才刚毕业就催？”

　　张天财唉声叹气道：“可不是嘛，家里那么大一个皇位，我作为皇太子当然要抓紧时间下崽了。”

　　邱野翻了个白眼：“龌鹾。”

　　恭喜发财鸟闻言像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口齿不清地叫唤：“龌鹾，龌鹾——”

　　“这鸟，”张天财都要给气笑了，“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得很快——哎不是，我哪就龌鹾了？！”

　　邱野笑着摇摇头，这时有一人推开了包间的门。

　　那人很高，留着寸头，皮肤有点黑，五官倒是端正，只是眉毛又黑又粗活像两只毛毛虫。他推开门后与邱、张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忽然缩了一下脖子，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继而一边关门一边兀自嘀咕道：“奇怪了，记得是这间没错啊……”

　　然后邱野看着他关门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又探出头：“哎，你是邱野？”

　　邱野：“……你好。”

　　毛毛虫：“哎呀居然在这里遇到你，我是顾歌，朝阳特警一队的。”

　　邱野一边在脑海里搜寻这位“谷歌”的身影，一边装作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你啊！”

　　“谷歌”也很是兴奋：“是啊，我们分队在这边聚餐，您是那庄案子的大功臣，既然这么有缘不如过来一起吃！”

　　分队聚餐？这兄弟心真大，公务员可以聚餐的吗？

　　邱野替朝阳区警察们捏了把汗，正要开口拒绝，就见张天财自来熟地勾住“谷歌”的肩膀：“哪庄案子？我怎么不知道？谷歌兄弟来分享一下？”

　　谷歌兄明显也是被叫惯了的，毫不在意张天财的“口误”道：“这个说起来就长了，您是不知道几个星期前的入室抢劫案吗？”

　　张天财道：“我昨天刚回国，还真不知道。我这老哥是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他背着我成了Superman？”

　　顾歌挠挠头：“倒也没那么夸张，就是那个抢劫犯被邱野先生遇到了……”

　　两人边说着边往外走，邱野只好跟上，正巧这时隔壁包间的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那时跟着唐林远的小女警。

　　姚婷也看见邱野了，先是惊喜道：“邱先生你也在这里！”后又对着顾歌道：“老大果然没说错，你肯定是找不到我们的包厢了。”

　　转而又对着邱野热情道：“这么巧，不如邱先生来跟我们一起吧，我们正好在庆祝那件案子顺利收官。我们老大也在里面。”

　　邱野看了看已经与顾歌称兄道弟的张天财，无奈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警队的包厢比邱野原来的包厢大了不少，也更热闹。邱野进去时里面已有四五人，都在给唐林远灌酒。

　　只见姚婷一蹦一跳跑上去，叫道：“你们的邱先生来啦！”

　　大家于是放过了唐林远，齐刷刷转过来注视邱野。

　　张天财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顾歌拍拍他的肩膀把人一块儿推进去。

　　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子率先站起来：“欢迎。”

　　邱野同他微笑，再转头看他身边的唐林远。

　　唐林远此时已是微醺，一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微微抬头看向来人。

　　邱野朝他笑道：“唐警官，才刚开始就醉了吗？”

　　唐林远摇摇头：“我酒量怕是这里最差的，你们还联合起来灌我……我看你们是不想混了。”

　　一桌人推推挤挤，愣是在唐林远的边上挪出两个位置让邱、张二人入座，眼镜男先一推眼镜：“邱先生你好，我是副队陆雁驰。”

　　接着一圈人开始挨个自我介绍，邱野一边点头一边心说这警队人都什么爹妈，起名字这么随心所欲，一个谷歌一个延迟的……

　　唐林远其实现下也就五分醉意，他晃了晃脑袋，给自己盛了碗汤。

　　邱野忽然凑过头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唐林远盛汤的手一抖，汤勺便又落回盘里。

　　“咦，”顾歌道，“真醉啦？别啊，这才哪到哪！”

　　唐林远忍不住瞪了身边人一眼，正要再伸手汤勺却被人先拿了。邱野一手抢过汤勺，另一手拿过唐林远手里的碗，给他盛了碗汤：“醒醒酒。”

　　带着酒意的唐林远倒是显得比平时乖巧，小声地道谢后接过碗乖乖喝着。

　　陆雁驰道：“你们也别太着急灌酒，先吃东西垫垫肚子。”

　　这人在这些人中竟比队长唐林远还有威慑力，一开口大家真就安分了不少。

　　陆雁驰见邱野看他，笑了笑，主动道：“您斗歹徒那次我正好领了人在另一边搜寻便没在场，为此我深感惋惜，您觉得我面生也是情有可原的。”

　　邱野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心中却是连连摆手——事实上就算他去了现场，有点脸盲的邱野也认不出他，邱野心道：“这家伙比我还能装逼，唐林远跟他朝夕相处着不累么。”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张天财已经与警员们打成一片。

　　也许是有两位普通市民在场，各位特警们并没有透露太多工作上的事，倒是说了很多平时的生活。

　　比如顾歌和唐林远其实是发小，小时候顾歌做坏事就让唐林远背锅，偏偏唐林远脾气好，还全都背下来了，导致至今双方家长依旧认为唐林远是个“调皮捣蛋”的坏孩子。

　　再比如姚婷毕业实习的时候遇到一桩乌龙案，说是一位女士报警怀疑自己丈夫在做什么非法传销，原因是丈夫总是鬼鬼祟祟地出去，微信加了一个群，里面人都叫什么“鬼爵”“飞羽”的奇怪代号，说些“安排上了”之类的话……后来事实证明她的丈夫只是个隐藏在上班族中的漫迷。

　　相对的，邱野也被张天财抖出许多儿时糗事。

　　比如说小时候头顶花瓶装怪物吓人结果头卡住了什么的……

　　最后聚餐成了回忆黑历史大会，等到散场时已是杯盘狼藉。

　　邱野看着身边死猪一样的张天财和眼神迷离的唐林远，再看看抱着酒瓶子爬桌子底下的顾歌，叹了口气。

　　陆雁驰推了推眼镜：“我们叫了代驾，张先生家住哪？”

　　“唔，不用替他叫，”邱野从张天财兜里掏出手机，扯过张天财的手指纹解锁，“他助理会过来的。”

　　陆雁驰扛起顾歌，看向唐林远：“老大，你自己可以吧？”

　　唐林远挥挥手示意他们退朝。

　　于是邱野打完电话回来发现伙伴们都走光了，就剩下不省人事的张天财和唐林远。

　　“唐警官，准备怎么回去？”邱野收起张天财的手机，问。

　　唐林远想了想，道：“不回去。”

　　邱野：“？？？”

　　唐林远：“喝多了，我妈会揍我的。”

　　邱野：“……”

　　唐林远：“怎么办啊？”

　　邱野扶额：“那，来我这将就一晚吧。”

　　唐林远应了声好，站起来走到了邱野身边。

　　过了一会儿，唐林远道：“站一晚吗？”

　　邱野：“……不，我们等张天财的助理来接我们。”

　　唐林远：“谁呀，不能上陌生人的车。”

　　正巧这时张总的助理来了，助理是一个不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运动服，笑起来还有酒窝。

　　他将车停到饭店门口，小跑着进来帮忙抬张天财，一边道：“哎，谢谢邱先生照顾我们张总。”

　　邱野和他两人合力将死猪一样的张天财抬进车内，唐林远则亦步亦趋地跟着邱野，见邱野弯腰也准备坐进车里，唐林远连忙拉住他：“邱野，不能上陌生人的车。”

　　邱野有些尴尬地朝助理笑笑，转过来同唐林远解释这不是陌生人，奈何唐警官执迷不悟，一巴掌把车门拍上，愣是不让邱野上车。

　　邱野只好交代助理先走，自己则掏出手机给大风打电话。

　　这般耽误，待大风把两人送到邱野住所时已经三更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