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大王攻略手册》惫懒

8、第 8 章

　　……进来了？
　　在快要撞上一棵树的时候阿桃停了下来，她诧异地看着前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长得并不算好的树，快要有人高的草，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荒山野岭。
　　阿桃清楚自己走过的路程不到一百步，可身后却完全不见了易昇和鹰傲天的身影。有风吹过，树叶杂草刷刷地响，好似天地间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这是进五指山了。
　　这是唯一的答案。
　　易昇口中有着禁制的五指山，竟然就被她这样轻轻松松地进来了？
　　“跟在花果山一样么？”阿桃轻声呢喃。
　　想想鹰傲天企图进来时的那副凄惨样，这大约是唯一的答案了。
　　虽然她不懂这个答案的由来，但这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起码，她不会都已经到了五指山，却不得看上孙悟空一眼。
　　大王，我很快就来见你了。
　　阿桃无声说道，转身往回走。

　　阿桃走的是直线，眼前的景物也一直很清晰，可在走到某个点的时候，却就跟转了个拐角一样，易昇与鹰傲天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阿桃你出来啦？”鹰傲天激动地扑了上来，“你刚刚进去了？”
　　“嗯。”阿桃点点头，“应该是。”
　　“竟然真的进去了！”鹰傲天扇翅膀的节奏都不对了。
　　“没道理啊，那么强的禁制，你怎么就没事人一样地进去了……现在还出来了……”
　　伸手将嘀咕的鹰傲天挥开，易昇上前问道：“没事吧？”
　　“没事。”阿桃摇头，“我根本没感觉到有什么禁制，就那么很顺利地就进去了……出来的时候也没感觉到……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阿桃，见阿桃确实没事的样子也就松了眉头，随意地笑着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就当做是你天赋异禀好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见到孙悟空了，不是吗？”
　　阿桃重重点了一下头。
　　“我……”
　　易昇打断她：“好了，多的话就不用说了，快上去吧，我知道你等不及了。”
　　“等你上去，我也就回去了。”易昇挥挥手，潇洒又随意地模样，“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再请你吃东西！”

　　五指山下，阿桃对易昇和鹰傲天告完别，再一次踏进了禁制内不见身影。
　　易昇收回目光，问鹰傲天：“我准备回去了，你跟我一起不？”
　　“不！不用！”鹰傲天连连摆头，脖子都要摆折了。
　　“那你就留在这儿吧。”易昇说道。
　　“啊？”
　　“你想拒绝？”
　　易昇的桃花眼只轻轻一扫，鹰傲天立马就怂了。
　　“没，没……”鹰傲天一点不打磕巴地说：“我是想说我留这儿也挺好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要做，就这儿要是阿桃有什么事的话我还能给她帮帮忙。”
　　易昇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它一眼。
　　“行了，我走了……”易昇最后看了五指山一眼，转瞬消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他一句清清淡淡似乎只是随意说出的一句话。
　　“若是阿桃有事，你通知我。”
　　在话音落下之际，一块小巧的白玉浮现在了鹰傲天眼前，鹰傲天在当没看见，可最终还是只能苦哈哈地把它给收了起来。

　　再一次进入五指山，阿桃不再有半点停顿，化为了原形，急切地便朝山上跑去。
　　五指山很大，但山风已经带给了阿桃她想知道的信息。
　　大王的气息，就算是再过上几百年，上千年，她也绝不会忘！

　　五指山上的某处，孙悟空动了动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动过的脖子，换了个方向看。
　　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是中午了。
　　该吃午饭了。
　　孙悟空想。
　　可是，别说什么正经吃的，他周围，但凡他能够想办法够得着的地，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寸草不生了。
　　草根都被他啃秃了的。
　　就算有蚂蚁蟋蟀，现在也会老远地绕着他走。
　　孙悟空倒不是饿，他早就已经不需要吃东西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了。也不是他就喜欢吃草啊啥的，他的嘴还没糙到那地步。
　　他只是觉得，总得做点什么正常的事，来证明他还是正常地活着。

　　吃东西已经是不成了，水也只有下雨的时候凑合喝点。
　　孙悟空现在唯一能坚持做的一件事就是问候贼老天。天庭的诸仙，西方的秃驴，只要他能够想得起来的，一天三次，一次不落。
　　现在又到点了。
　　问候完玉帝，就轮到如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孙悟空选择的是破口大骂，可偌大的五指山只有他一个活物，空旷又寂寥，还有山风将他的咒骂倒卷回来，越发显得他滑稽可笑。渐渐地，孙悟空也就不再开口了，只顶着一张没表情的脸看着天，任由着那些怨恨不忿在心里翻滚激荡。

　　“沙沙。”
　　“沙沙沙。”
　　有什么在响，不大像是风。
　　孙悟空没有扭头，他已经在心里问候到杨戬了，下一个是他的狗。孙悟空记得它曾咬过自己一口，不疼，但是咬掉了他不少毛。
　　“沙沙沙沙。”
　　仿佛有什么从草木间摩擦穿梭而过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了。
　　孙悟空还是保持着姿势没有动。
　　他曾无数次地听到类似这样的声音然后猛地扭头然后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五脏六腑被期待揪地发疼。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等到了最后。
　　等了一次又一次。
　　都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曾经一起喝酒的朋友，也没有打生打死过的敌人，甚至连个陌生的过路客都没有。
　　空荡荡的五指山上，只有他一个。

　　一次次地失望，孙悟空早已学会不再怀抱期望。
　　“沙沙，沙沙。”
　　孙悟空告诉自己是幻觉，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好。
　　可是，这一次……
　　似乎有些不一样？
　　风中有着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
　　那股味道往鼻腔里钻着，让孙悟空的眼神微动，耳朵也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不是风吧？
　　应该不是只是风吹过草木吧？
　　会是有谁……来看他了吗？
　　孙悟空还保持着姿势，脖子朝一边歪着，眼睛半阖着看着苍茫的天，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但是心里却一直想不起来观音之后该问候谁了。
　　一秒，又一秒。
　　是那样地快，又是那样地慢。
　　就像他的心跳。

　　终于，孙悟空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喘气声。
　　以及一声欢喜的——
　　“大王，我来看你了。”

　　孙悟空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扭头，就看到那树影摇晃间有着一个身影在不断穿梭向前，速度很快，不多时，那个身影就从模糊到清晰，彻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只猴子？
　　一只猴子？！
　　那张满载了欢欣与激动的脸，让孙悟空觉得自己的胸膛似乎都要炸开，五指山似乎都要被他给顶了起来。
　　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孙悟空贪婪地看着那个身影，眼睛舍不得闭上一秒。
　　终于，那个幻觉一样的身影走到了孙悟空的身边，蹲下身，喷吐的鼻息落到了他的脸上。
　　“大王，我来看你了。”
　　这句话，再一次落进了孙悟空的耳朵里，传到了他的心里。

　　嘴唇发着抖，孙悟空轻声叫道：“阿桃？”
　　“嗯，是我。”阿桃的声音比孙悟空颤抖地还要厉害，她伸出手想要碰触孙悟空却又停在了半空中，脸上已经是挂满了泪：“对不起，大王，我来迟了。”
　　有透明的液体落下，眼泪在干燥的黄土上溅起了烟。
　　“不迟，不迟！”孙悟空急切地说道，有些慌，有些无措，“阿桃，你别哭啊，你，你……你再哭，我可就不给你吃桃了。”
　　听到孙悟空这话，阿桃先是一愣，随即眼泪就掉得更凶了。
　　可掉着眼泪的同时，她却也在笑。
　　蹲坐在地上，阿桃轻轻将头靠在孙悟空的头上，涩着嗓子说：“大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孙悟空才从方寸山学艺回来，给花果山的猴子们带了很多的礼物，他跳着笑着给猴子们分，每个猴子都有份。
　　阿桃也分到了一个桃子。
　　那是一个灵桃，很大，需要阿桃用两只手才能捧起，粉里透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阿桃舍不得吃，带着它自己跑到了小溪边，可是却被突然出现的其他猴子给偷袭抢走了。阿桃反应过来刚要抢回，那猴子就几下用最快的速度给啃了个干净，然后把光秃秃的桃核丢回给阿桃嬉笑着跑了。
　　所以，孙悟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蹲在溪边哭得惨兮兮的阿桃，眼泪鼻涕地全糊在脸上，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你哭什么？”孙悟空问，“我学艺归来了，你不开心吗？”
　　“不，不是，我没有……不开心……”阿桃哭得久了，抽噎着，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你哭什么？”孙悟空又问。
　　“我，我的桃……桃被别的猴抢了吃了。”
　　阿桃摊开了爪子，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桃核躺在她的掌心，跟它的所有者一样可怜巴巴地。
　　看着桃核，阿桃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诶，诶，你别哭啊！”孙悟空手足无措，抓耳挠腮半天也不知道该拿阿桃怎么办，又不能打一顿，最后急了，索性一把将阿桃给捞起来抱在了怀里，威胁道：“别哭了，再哭，我可就不给你桃吃了。”

　　那是阿桃与孙悟空的第一次对话。
　　也是那一次，那个曾经只在大山叔故事里的“外出学艺的大王”在阿桃的心里鲜活了起来。她吃着他给她拿来的堆成了小山一样的桃子，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王。
　　可是之后，阿桃便和孙悟空再没有单独的交集了。
　　孙悟空是花果山的大王，有那么多的猴子崇拜着他喜爱着他，而阿桃，不过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只罢了。
　　孙悟空没再找过阿桃，似乎已经忘了她。
　　阿桃却没法做到当没事猴。
　　在挨个把抢她桃的猴子都给收拾了之后，阿桃发现自己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好好静下心修炼。
　　大王挑了猴子教他们修炼，可是那些猴子一点都不配合，上蹿下跳地。
　　大王去龙宫了，穿回来一身好漂亮的衣服，还有一件好厉害的武器。
　　大王今天心情很好，带着一群小猴子玩了一天。
　　大王……
　　每一天，阿桃总是会不自觉得关注孙悟空。可是每一次，她都没能鼓足勇气走到孙悟空面前，问他一声“大王，我是阿桃，你还记不记得我？”

　　阿桃没有想到，孙悟空竟然是记得她的。
　　几百年不见，他却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阿桃，你别哭，我，我……”阿桃的哭泣让孙悟空又慌又乱，他心中燃着火，可是却连将胳膊抽出来摸一摸阿桃安抚一下她都不行，只能急切地说着，“我现在没桃，不过阿桃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给你很多桃的！我保证！”
　　又哭又笑地点着头，阿桃猛地将乾坤袋从脖子上拽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硕大的桃子递到了孙悟空面前。
　　“大王，我给你带桃来了，你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