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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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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小川第二天就搬了家,他经纪人抱走大白的时候,小白还同他打了照面,闲聊了两句。
顾三姑跟顾芸走了,不知道搬去了哪儿。不过,小白有看到顾三姑的朋友圈晒了新的住所,干净整洁,环境还算不错。
小白的生活仿佛又恢复到以往的清静以及井然有序。
小白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所里陆陆续续接了几个案子,小白主动请缨,天南地北地到处出差,在天上飞的日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要多。如此爱岗敬业的态度不仅得到了组员们的一致敬佩和院长的嘉许,甚至在某个机场的候机室,小白还等来了老顾的电话。
上次不欢而散的对话,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他们从来不是关系亲密的父女,别说几个月了,若是无重大事件发生,小白一点也不怀疑老顾可以连续好几年忘记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当然,论无情,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遑多让。
她的问候电话从来只会打给老妈。
哪怕他们研究方向高度重合,哪怕他们都是同一领域里引人注目的佼佼者,哪怕遇到再多的来自生活和工作上的困难,小白都不愿意同老顾产生任何交流。
在小白脑海里,她和老顾之间,只有争执,永远不存在妥协与和平。
小白并不想在公众场合同老顾吵一架,所以,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在接与不接之间左右徘徊犹豫不决。
直到邻座的有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的手机一直在唱歌。”
‘姐姐’这个称谓让小白多少有些燥郁的心宽慰了些许。
她向小姑娘表示了感谢和歉意,随即接起电话。电话的这头和那头同时保持了大约五秒钟的沉默。航站楼里响起了登机提示,小白看了看手表,眉头轻皱。
“我要登机了,有什么事快说。”
“顾小白,你到底要拧巴到什么时候去?”电话那头的老顾中气十足。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顾那头顿了顿,小白知道那是老顾刻意压制火气的表现,但老头个性火爆,并不是想不发火就能不发火的,果然…下一秒,老顾的音调就高了八个度。
“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跟我装傻?你也不想想,你是做安全评估的料吗?”
“院长没跟您说吗?我最近工作表现非常不错,他甚至决定授予我年度优秀员工模范奖。”这话是真的,小白并没有添油加醋。
事实上,也并不需要添油加醋,就足够老顾同志气得半死。
老顾同志当初不惜豁出老脸求院长把小白从研发调入安全评估中心,就是以为捏住了小白软肋,能逼小白妥协,谁知道小白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在评估中心干得风生水起,收获一致好评。
这叫老顾心里怎么能好过?
小白想,既然她也不好过,那么不如大家都不要好过。
气得半死的老顾并没有如同小白预想中的直接挂断电话,而是在深呼吸三次后对顾小白说,“顾小白,你爱怎么折腾是你的事,但是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你要真干出有辱门楣的事,别怪我…”
“别怪你什么?您到底还想怎样胡闹?”
航站楼的登机提醒再次响起,小白起身不耐烦道,“如果说这么多年您教过我礼义廉耻,那么您的批评和教诲,我还能勉强接受,可您扪心自问,您花过那宝贵的时间吗?没有吧。所以,我实在不能理解您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指责我或是干预我的私生活的。同时,我也非常难以理解您这种为了一己之私,干预整个研究所工作调配的行为。不过,您要是继续这种自私且幼稚的行为,我也无话可说。您高兴就好。好了,我马上要登机了,挂了。”
小白挂了电话,微微挑眉。
她也不想每次跟通话都闹得不愉快,可如果这种不愉快不能避免,她还是希望自己是胜利的那一方。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被顾三姑知道了,肯定是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孝的。
可什么才叫做好呢?
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做一个只听别人操弄摆布的乖小孩,就像顾芸那样?顾小白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她永远都做不到。
检票登机时,顾小白收到顾妈传来的微信,那是一条长达56秒的语音。点开语音和听完语音都需要很大的耐心。
其实内容顾小白不用听都知道…
不要跟爸爸生气。
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程昀之不是好人。
如果工作不顺利,不如回家,家里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云云。
内容其实挺感人的,但顾小白还是平静地收起了手机,平静的把手机揣回兜里。
登机通道里还没几个人,也许是太过安静了,让顾小白走着走着就想到了以前。
以前她还小,会时常奇怪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陪着,而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去补习班,一个人去外地参加比赛,一个人去国外参加各种训练营…她哭着问顾妈为什么,顾妈每次都是语重心长的告诉她,爸爸妈妈工作忙,她应该体谅父母。
于是她被迫成为了一个懂事的孩子。
后来,她亲眼看着老顾和顾妈带着顾思邈和顾芸登上环球旅行航班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原来,并不是懂事的孩子就一定会被爱…
再后来,她变成了一个‘叛逆’的孩子。
放弃H的保送资格。
一意孤行填报的高考志愿完全没有跟家里人商量。
放弃保送资格的那天晚上,老顾给了小白一巴掌。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老顾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一早告诉顾小白,既然路是她自己选的,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得自己扛…
顾小白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所以,有一年她在实验室里被炸伤去医院住了一个月,硬是一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
别人家是什么情况顾小白不知道,但她的家,从来也不是她的港湾。
或许…
顾小白看着空荡荡的通道,忽而笑得有些凄凉,她想,从来没有一个港湾是属于她的吧…
也好,至少不用为了谁停下脚步。
小白本以为自己跟黎小川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了,然而,世界总是那么小。
那是两个月后的一次同事聚会,季立新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身为老大的小白不得不开车送他回家。一路季立新又哭又闹,胡说八道了一大堆。
大概意思是他现在正交往的女朋友对他忽冷忽热,爱理不理…
虽然季立新为情所困很是凄惨,但小白还是有点不厚道地想笑,想当初季立新一口一个‘乡下小媳妇’称呼人家,如今为了人家要死要活的,可真是…有够打脸的。
小白把人丢回家就走了,关上门,才忽然觉得季立新家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下楼,刚出门,小白就看到一个极不和谐的画面。
好久不见的黎小川站在路灯下,他对面的顾芸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笑话,捂着嘴笑得站都站不稳了。
小白觉得眼睛痛。
她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同两人打招呼,顾芸很意外,黎小川眉头微蹙。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顾芸问。
“同事喝醉了,你住在这里?”小白浅笑。
顾芸看了看黎小川,点头,避重就轻道,“小川哥帮我找了一份工作,以后我就留在申城了。小白姐,之前…抱歉了,是我妈无理取闹了。不过你放心,她已经回去了。”
“留在申城工作?挺好的,申城机会挺多的。”
小白转向黎小川,“伤好了?”
黎小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小白,好半天才冷冷地扔出一句,“放心,死不了。”
本来,小白对黎小川这态度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是她薄情寡性在先…只是顾芸不经意地拉扯黎小川衣袖的小举动,看得小白心头无端升起一丝业火。
顾芸什么意思?提醒黎小川保持风度,还是再跟小白炫耀,他们之间有多亲密?
无聊至极。
“我看你们还有话要说,你们聊,我先走一步。”小白浅笑。
回家路上小白收到了黎小川微信,他问她在哪儿,小白没有回。之后又发了几条,小白都没有回,看都懒得看。
正好喻欢欢约喝酒,小白干脆调转车头,径直去了酒吧。
喻欢欢先到一步,已经一个人先喝了起来。
小白要了一杯烈酒,一饮而下,那叫一个豪爽,相比之下,小口浅尝的喻欢欢简直可以用做作来形容。
“你怎么了?”喻欢欢懒懒散散地问。
“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调酒师又倒了一杯酒,小白一昂脖子又来个全吞,“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我想要的礼物,她都想要,最可笑的是,你给她一模一样的还不行,她还非得要独享你的那一份。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她?”
喻欢欢眼珠子一转,问,“谁?你那个表妹?”
大约意识到自己失了风度,小白没再说话,闷声喝酒。
但喻欢欢是什么人呐,小白屁股一撅,喻欢欢准能知道她要拉什么屎,“有的人就是这样,掠夺成性,你不是早就习惯了么?”
习惯?
对啊,的确是应该习惯了。
顾芸生日比小白晚了两天,原本,家里是完全有能力举办两场生日宴会的,可她不要,她非得跟小白一起过,美其名曰,不要浪费。
的确没有浪费。
十几年了,小白仿佛从来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
因为吹蜡烛的是顾芸,许愿的是她,家人所有的关心与祝福统统是她的,而小白真的什么都没有。
小白说,“以前是不知道该怎么计较,后来的是懒得计较,她从小被人遗弃,姑姑是把她当亲女儿,但却过于严厉苛刻。我何必跟一个没安全感的小丫头争长论短呢?”
喻欢欢笑了笑,反问,“你现在不是正跟她计较么?”
小白握着酒杯,忽然愣住了。
小白脸上难得露出这幅表情,喻欢欢坏笑,“她到底干了啥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怎么,抢了你男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白眯眼。
喻欢欢喝酒,靠到椅背上,自言自语道,“其他东西丢了就丢了,也没什么打紧的,男人可不一样,这是不能分享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能被抢走的男人,好像也没什么稀罕的。”
酒吧里灯光迷离。
照的人神情恍惚。
小白软软地趴到吧台上,轻声应和,“没错,没什么可稀罕的。”
小白喝得有点大,喻欢欢要送她回家,但小白不怎么待见老郑,执意叫了代驾。年轻英俊的代驾把她送到了楼下,并委婉地提出了如果小白有需要,他可以送人到家。
但小白拒绝了这项服务。
没有原因。
她出电梯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好歹扶住了墙。
再走了两步,就看到灯光下抽着烟的黎小川。小白不知道他在她门外站了多久,他身侧的垃圾箱上烟头很多。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等她?
她唯一清楚的,意识到的,是喻欢欢临走前的那番话。
——男人的心啊,就像是手里的气球,如果你爱他,就一定要紧紧地握着不要放手,因为一不小心,他就会自己飞走…
小白爱上了黎小川吗?
看到他的脸,忽然,小白有了答案。
“没看到禁烟标志吗?这里装了烟雾探测器。”小白极力掩饰内心的汹涌澎湃,缓步靠近,却仍然崴了一脚。
黎小川扔了烟,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后面似乎还骂了一句‘该死的’,但声音很小,小白没挺清楚,她一抬头,看到的全是黎小川脸上的担心与责怪…
“怎么,顾芸不要跟你一夜情吗?”小白问。
黎小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冷冷地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别人…
这话听得小白瞬间舒坦了。黎小川肩头硬邦邦的,咯得小白肚子疼,但即使这样,小白还是选择原谅了他。至少对黎小川而言,顾芸是别人。至于,她算不算他的自己人,她倒不是很在乎了。
“钥匙?”黎小川问。
“包里,自己找。”突然想到什么,小白忽然扭头,问黎小川,“你没跟她上过床吧?”
黎小川开着门,懒得理她。
门开了,小白挣扎着要下来,黎小川烦躁了,“闹什么?”
小白不甘示弱地咬了他肩头一口,说,“黎小川,你要是碰了她,我就再也不让你上我的床了,我告诉你,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门关上,黑暗把两人带入另外一个世界。
好久,黎小川才让小白如同玩滑滑梯一般,顺着他的身体,稳稳地站到地上。
他揽着她的腰,压着嗓子问,“你刚刚说什么,重复一遍。”
“不记得了,我困了,我要去睡觉。”
小白极不配合,甚至妄图推开黎小川,却被黎小川桎梏更深,他捧着她精致妩媚的脸,声音有着些微颤抖,“再说一遍,我是谁?”
小白头晕了。
理智跟欲望在内心深处不断拉扯。
她需要一杯水,或者回房间洗一个冷水澡,她需要一颗清醒的头脑来面对复杂的现况,可黎小川不给她机会。
他把她逼到墙角,她的手臂碰到了壁灯开关。
黎小川说,“回答我。”
淡黄色的壁灯亮了,小白能清楚地看到黎小川清澈眼眸里的自己,能看到他微微扇动的鼻翼,说真的,他认真计较的样子简直让人没法抵挡。
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体内分裂出了两个人格,一个人格叫她理智地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另一个人格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问她:
为什么一定要当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呢?
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一回呢?
你明明就是一个不计后果,叛逆不听话的人啊!
理智人格让她看到了老顾失望透顶的眼神,而黎小川捧住她的脸,掌心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她融化。
他几近恳求地望着小白,说,“小白,我要知道你的答案。”
小白抬头,用轻吻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小白想,有些事,既然摘不清,那就干脆让它一团乱麻吧。
“你是我的,黎小川,你是我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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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白还像往常一样被闹钟吵醒,睁开眼,身边多了一个人。
小白有点头疼。
很疼。
可以预见的麻烦塞满了她的大脑,而那些宝贵的脑容量原本是应该用来存放知识和灵感的。有那么一瞬间,小白甚至荒唐地想要发明一台时空穿梭器,她钻进去,回到昨天,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然而,就算再聪明的科学家对此也只能束手无策。
除了懊悔,小白无能为力,只能感叹一句,冲动是魔鬼。
小白坐在床头穿衣,边扣扣子边叹气,身后一头巨型八爪鱼不知不觉地缠了上来。
慵懒的男人几乎把整个人身子压到了小白背上,小白不太习惯这些亲你的小动作,却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不伤感情地推开他,所以很是烦躁。当然,这烦躁也可能来自这具年轻火热的身体带来的无法抵挡的骚扰。
黎小川枕着小白肩头,低声呢喃,“这么早就去上班?”
“上班当然不要这么早,但我不要化妆吗?不要洗头换衣服吗?”
“你化不化妆都好看。”
小白低头看了一眼黎小川吹弹可破的年轻肌肤,冷冷地嗤了一声,呵呵。不谙世事的幼稚直男,让她连辩论的欲望都没有。
小白假装无视某人存在,继续穿衣,只是…
小白按住黎小川肆意作乱的手,怒了,“黎小川,你这样我还怎么穿衣服?我真的要迟到了。”
黎小川恬不知耻地笑道嗅了嗅小白身上淡淡的体香,特别色/情地挑了挑眉,“既然都要迟到了,不如干脆请假吧,恩?你一天工资多少,肉/偿行不行…”
小白怒目圆瞪。
僵持几秒后,把要穿的衣服往地上一扔,愤愤地把某人压倒在床,并掐着他脖子威胁道,“黎小川,今天要是没能让我感受到物超所值,你就死定了。”
事实证明,都市精英女的工资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高…
是黎小川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