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演员的道系日常》自溪

6、第 6 章

　　4月的西安，天分外高阔，比起蓝灰蒙蒙的北京的天空，简直清新的仿佛一汪水。余暖回头看了眼仿大明宫建造的西安北站，在澄蓝的天空下，气势宏伟，与北京是不一样的古城气象。

　　拉着行李箱走在路上，听着两边传来的亲切乡音，余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潮的。果真不管走多远，家乡永远是离巢鸟的最佳疗伤地。

　　地铁带着满满一车人奔向各自的目的地，到了钟楼站，下车的人如潮涌一般，余暖跟随在人流中，看着人群中那些年轻的或朝气蓬勃或疲惫无力的脸庞，心中也是长长一叹，在北京的她，或许站在地铁上，也是这样一张疲惫麻木的脸庞吧。

　　钟鼓楼算是西安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了，每天迎来送往的游客据说有百万左右，隔得远远的仿佛就能感觉到那片喧嚣。

　　余暖安静的走在青石板转铺成的林荫道上了，路旁树龄几十年的参天大树遮蔽了晴空万里，也隔绝了外面的烟火鼎沸。

　　拐过几个弯，在距离钟楼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大片灰扑扑，看起来十分有历史感的老小区，这些小区与四周高楼林立，充满现代气息的市中心十分不搭，却住着几万老西安人。

　　外婆家在一楼，三室一厅，108㎡，除了采光有些不好以外，其他没什么毛病，外面还附带着一个小院子，外婆将院子打理的很好，瓜果菜蔬、鲜花绿植搭配的相得益彰，从栅栏外看，十分意趣。

　　掏出钥匙，轻轻一拧，余暖就微微愣了下，外婆现在竟然没有在家？她抬手看了看表，下午4点多，平常这个时候正是外婆在家打理小院子的时间。

　　带着心里的疑问，余暖打开门，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家具虽然老旧，但却都是好东西，这些都是外婆当年的陪嫁，那些年被破坏了不少，也弄丢了不少，后来还回来的这些件，外公都特意找老匠人一一重新收拾了，这上面的每一个痕迹都是时间的见证。

　　余暖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给外婆，就听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立刻走上前，门刚打开，一个满头银发，身材消瘦的老人就一脸惊喜的叫道：“暖暖回来了！”

　　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余暖满怀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红着眼圈就跑了过去，双手紧紧抱住比自己矮了半头的老人，“外婆……”

　　微风吹过，带起院子里不知名的花香，余暖躺在躺椅上，像是小时候一样将头放在外婆的腿上，任由着外婆拿着一把玉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她的长发，舒服的让她忘记了一切烦恼。

　　“暖暖受委屈了。”外婆声音轻缓，安抚着在外受了委屈的外孙女：“可人生就是如此，不如意事之□□，剧团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虽说失去了一个机会，但不到最后，焉知非福？”

　　外婆说着就轻声笑了：“有些事儿啊，总要到以后才看得出好坏的，人生漫长，不要着急有结果的。”

　　余暖看向老人，外婆一生颠沛坎坷，从资本家的大小姐到书香世家的少奶奶，前半生风光无限，据说当年出嫁时，因为她爱吃核桃，就连砸核桃的小锤就是金银各八件，十里红妆的嫁出门，原本以为会是一段佳话，可谁知刚嫁出门不过半年，所嫁的人就因为一场风寒撒手而去，外婆一夜间从少奶奶变成了克夫的年轻寡妇，赖以撑腰的娘家在此时举家移民国外，留下外婆一人在又高又深的庭院中孤独的守着春秋。

　　外婆轻抚着余暖年轻饱满的脸颊，唇角带着怀念的微笑：“那些年形势不好，纷纷都说乱兵要打进来，他们家又慌又怕，便收拾细软连夜跑了，走时没一个人想到告诉我一声，我站在院子里，听着外面的兵荒马乱，想着这一生怕也就是这样了，也谁能想到，我竟会遇到你外公？”

　　外婆语气温柔，目光悠远，仿佛又回到了和外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余暖觉得她甚至在外婆身上看到了光晕。她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对她来说亲人就是外公和外婆，外公高大英武，外婆温柔娴淑，她也曾在以前住的大院里听说过外公和外婆的故事，好多人都说外公这一生就是被外婆连累了，可她却能从外公身上感觉到，这一生遇见外婆是他最大的幸运。

　　太阳一点点的往西落，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顺着小院子的栅栏往外看，隐约可以看到钟鼓楼那边闪烁的七彩灯光。

　　外婆轻轻抚着余暖的长发，声音悠长：“暖暖，人这一生，能遇到彼此相悦的那个人不容易，所以不要轻易说分开。”

　　余暖鼻子发酸，想到那天晚上她打电话过去遇到的事情，心里的火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敷衍的点了点头，伸手抱住外婆的腰：“外婆，我总觉得我命不好，事业不顺就算了，感情也不顺，我好累呀。”

　　“谁说的？”外婆温柔的拍了拍外孙女的肩头，笑道：“我们暖暖命最好了，你出生那天，我和你外公就去帮你问了，我们暖暖是一生顺遂，无忧无虑的命格。相由心生，你要多想好事，才能有好机缘啊。”

　　余暖轻轻撅了撅唇，撒娇般的在外婆怀里蹭了蹭，看着头顶随风起舞的树叶，突然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外婆这样温柔的长辈，她的母亲应该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

　　然而，余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她已经22岁了，早过了不能承受事情的年纪，到这个时候，就连外公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提到过母亲，她就知道这个问题一定是外公和外婆的禁忌。算了，缺席了那么久的人，了不了解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