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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入幽州道 ...

  •   萧毓颓然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无神地注视着木窗框出的那一片正在变成暗蓝色的四方的天空。
      他忽然听得前院有嘈杂之声,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唐韧着一身黑色水纹袍头上一层薄汗,转身进了跨院,又冲进内堂。在桌前抓过一杯凉茶,才定定坐下。
      他开口对萧毓说道:“后面几具尸首明显不对劲,伤口是伪造的。你或许该想想谁最想对陛下不利?”
      萧毓苦笑一声开口道:“这样的人,天下怕只有我们家了吧。”
      唐韧沉思片刻,似乎也没有答案,只得开口道:“先派暗卫查探何人伪造风毒,如果想将风毒嫁祸安王府,就必然要做大规模,风毒不多还好,做多了必然气味会重。你还是派些人去气味重的地方查探为先。”
      萧毓点了下头,唐韧补充道:“你先别太担心,这人手中既然没有真正的风毒配方,不管闹出如何事端,总能收拾得过来的。这个人我们也能查出来的。”
      萧毓脸色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唐韧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转身离开了院子。
      萧毓叫来谭齐,让他查探气味重的地方。
      谭齐心中有些犯难,长安之大,只是这一句话实在让他几乎无从下手。但是,询问萧毓,他也不认为会有一个好答案。
      谭齐离开安王府,上了一架马车,直奔了衙署而去。
      衙署是一处阴沉木制成的高大宅院,在将雨的暗蓝色天空下显得更是暗淡了几分。
      谭齐下了马车,叹了一口气,请门前的小厮为自己通报一声。
      走入正堂,映入谭齐眼帘的正是一幅比正常地图细致多倍的长安城,居民住所内的大致分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在墙上占了位置的一多半。
      掌管长安城内信息的吴司事走到谭齐面前,看他是否需要帮忙。
      谭齐想了片刻,如果制造风毒,即使是气味重的地方,也不能靠近城中,也最好不是是人们愿意靠近的地方。
      于是,他开口道:“烦请吴司事帮我将污水处,义庄帮我指出。”
      吴司事搬来两张木椅,一根木棍,将地点的位置,来由,甚至前朝的用处一一指出。语气平缓而滔滔不绝,连周边无人注意的地方都如此清楚,谭齐以为衙署之内大多是人浮于事,但今日看见吴司事之举,对吴司事的敬畏便多了几分。
      此时,有一人悄悄行至二人椅后,垂手侍立。吴司事转过身,准备听他应答,在公文下脚瞟了一眼,便从椅子上起身,绕过椅子后招了招手,将那人招了远处去。
      谭齐听见二人隐隐约约谈及乱葬岗,似乎又谈到附近的一处民居。他快速地将吴司事刚刚提及的地点扫视一遍。
      乱葬岗?他似乎遗漏了这个。
      于是,在吴司事回到座位上时,谭齐向他问道城中乱葬岗的位置。
      吴司事将位置一一指出,思及城中乱葬岗星罗棋布,就算要找什么人,也不至于朝臣家中的一点走私生意的处所产生兴趣。何况长安城中如此地界向来不少,陛下也并非严令禁止,这谭齐想必知道这些。
      是夜,谭齐派出手中暗卫,开始对乱葬岗附近屋舍进行查探。
      不久后,有暗卫回报,有一处乱葬岗附近有一处屋舍,从规模和外表看来,似乎是一处作坊。
      回报的暗卫接着补充道:“此处临近乱葬岗已是怪异非常,如此偏远地界,门口还有二人守卫,而且,这二人功夫,就属下看来,至少中流。”
      谭齐问道:“这作坊可有何气味?”
      暗卫答道:“作坊气味古怪,若说是平日见的熏香,属下觉得实在不像。”
      谭齐让暗卫退下,并在暗处监视作坊情况。
      谭齐回到安王府,向萧毓回报消息,描述了有关香味的类型。
      萧毓神色稍霁,并且告诉谭齐如有必要,可以进入作坊内查探情况,只是进入之时务必小心被发现。
      翌日天泛鱼肚白时,埋伏在附近的暗卫就见三个灰布麻衣的瘦高男子,走进了作坊,将六个散发诡异味道体型偏小的细麻口袋搬上了马车,一人坐进了车内,另一人坐在车前驾驶马车。那人用细鞭向马轻轻一打,马儿就轻快地跑了起来,消失在了轻透如烟的晨雾里。
      另一人在马车离开后,回身锁上作坊的木门,
      余下时间,作坊里都无人进出,直到夜半时分,守候的暗卫都几欲睡着的时候,有一辆轻便的马车在月色中姗姗而来,领头的暗卫认出这辆马车并不是早上那一辆。一位绛紫衣裳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这人竟是杜太师。
      作坊内一间小室中,灯火短暂地亮了一会,杜太师一行人就离开了作坊。
      几天以后,萧毓正坐在堂中喝一碗豆浆,就见庞培闯了进来,在桌前坐下,向萧毓说道:“你知不知道,最近死于风毒的人越来越多,长安城内人心惶惶,若是皇上要假借安抚民心的民意削你的权,现在就正是时候了。关于风毒,你查得怎么样了?”
      萧毓放下筷子,说道:“查到一处相关地方,与......杜太师有关。”
      庞培眉头一皱,口中喃喃道:“这真是有些麻烦,唉,你知道吗?今天日朝堂上回来,虽说不好贸然揣测圣意,但是皇上字里行间的意思,削安王府权的假设恐怕就要成真了。现在,就算是跟杜尚书相关也得尽快查清楚了,时间不多了。”
      萧毓头微垂了一点,开口说:“现在皇上已经怀疑到我头上,如果查探此事被怀疑嫁祸杜尚书,就当真再也洗不清了。”
      庞培默然,只是将手覆在萧毓紧握的拳上,缓慢而坚定地说道:“阿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皇上已经不再信任安王府了,现在的事实是,无论安王府怎样隐忍,对皇上来说,都已经是一个危险了。如果不动手,你会为此后悔的。”
      庞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萧毓的拳头,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人来人往的侧堂,此刻变得寂静无比,萧毓眼前的景色变成了移动的虚影,来来去去,像是死死生生的轮回,机械而自然。他的心突然地抽动了一下,是一种钝重的疼痛。
      萧毓下令,搜查风毒痕迹。
      当夜暗卫潜入宅院开始调查,仓库中大多也只是香料,和风毒无关。
      事情突变是在两天之后,暗卫发现地下似乎有暗室,正准备启动机关到地下查探。院外忽然有一队人马破门而入,将暗卫全部擒获。
      韩微手下人马查出这些暗卫来自安王府,并且将消息直接报进了宫内。
      皇上龙颜大怒,宣萧毓进宫。
      萧毓见到皇帝时,皇帝的怒火已经有所平息了。他射影含沙地训斥了萧毓使用风毒祸乱长安,明面上却是说他监视臣子,目无尊上。
      皇上直接下令将萧毓于城外幽州道,三月不得出,也不得有人探视。安王户下资产收缴大半,近期不可参与朝政。
      萧毓心中几乎是没有了指望,三个月过后风毒在长安不知道会发展成何种程度。然而,囚禁在幽州道他什么都做不了。
      阳光隐藏在层云之后,天空变成了一种阴郁的白色。他想到了安王府,伯父或许会慢慢完全地夺走安王府的权力,对于曾经重权在握的他们来说,伯父不太可能放父亲去做一个闲散王爷了。血缘亲情,在帝王家是如何的讽刺。他在桌子上捡起一张废纸,团成一个纸团,然后在掌心狠狠捏碎。一阵空白在心底漫开,像是从高处跌落深渊,只余下深深的无力。
      外面人声喧闹,萧毓将视线移到窗外,张公公已经到了外院。
      萧毓手紧紧地攥了一下,才从椅子上起身。
      他一步步走到外院,冷静地对张公公说:“张公公想必是来接我去幽州道的吧?天色不早,咱们早些启程吧。”
      张公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开口道:“既然世子准备好了,就准备动身吧。”
      萧毓冷冰冰地说道:“在下已与庶民无异了,张公公也不必再称我世子。”
      “世子邸下”这四个词他说得很慢,“您记着,世上只有陛下一人能决定您是还是不是世子,册王封侯这事只有陛下一人能做,这要是其他人做了,就是僭越了。”
      之后,两人便一齐走出门去,萧毓一只脚正跨上马车前的小凳,听见有人呼叫他的名字,转头一看,唐韧从远方跑来,向张公公私语片刻。张公公便向他摆了摆手。唐韧走到萧毓身前,贴在他耳朵旁轻声说道:“你放心,风毒之事我,庞培以及谭齐都会一直跟进,你安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保重自己,一路小心。“
      萧毓用自己的左臂也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了句你也是。
      而后萧毓向张公公行了礼,便即刻离去,他走了很远,在一处张公公一行人都看不见的柳树荫下看着萧毓缓缓离开。
      天有点阴,刮着一阵一阵的冷风,此时唐韧感到一阵难言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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