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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次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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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应该算是酒吧了,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这里寻找快乐和刺激。
陈默则以一双犀利的冷眼看着灯光中的人们,他喜欢站在人群后做一个看客,看各种悲喜剧在这里上演。
“陈默!”
他扭头看到光彩照人的毛毛和一位一身黑衣的女人走过来。
这个女人比毛毛高了半头,一袭幽深的黑色,苍白的面容带着一股幽冷的气息,眼神空洞而迷茫,在灯红酒绿的霓虹掩映下格格不入,带着某种死亡的颓废,仿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一抹毫无知觉的游魂。
这不是今天那个可恶又粗暴的女人吗,怎么现在倒像个冰冷的僵尸?”这个想法让陈默打了个冷战,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毛毛给两人作介绍的时候,罗西淡漠的目光看着他好象从来不曾见过面。黑色的衣服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憔悴,虽然戴着宽边眼镜却遮不住因熬夜形成的黑眼圈,和青春亮丽的毛毛比起来她仿佛来自地狱毫无生气。
“给我们两杯‘花花世界’,咦,你额头怎么了?”毛毛坐上了吧台,指着陈默贴着创可贴的额角。
陈默不答,倒了一杯酒推到罗西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欢迎来到回忆酒吧,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我们会免费送上一杯‘伤心欲绝’,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喝。”
毛毛瞪大了美丽的双眼。“不会吧,陈默。这么烈的酒让罗西姐喝?人家可是淑女耶。”
罗西的目光终于在陈默脸上聚焦:真是冤家路窄,调酒师?酒吧服务生?这个画家也太落魄了吧。
罗西看到他递给自己这一大杯酒明显是烈性酒。吓唬她?他又成功挑起了她的斗志,她不会示弱的。罗西一言不发端起酒猛地喝了下去,吓得毛毛瞠目结舌,她不知道罗西因为失眠常常会喝很多酒来麻醉自己的。
陈默本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真的喝了,忙劈手一把夺过杯子,可是酒已经喝了一半了。
陈默将剩下的一饮而尽,然后对罗西说:“我跟你开玩笑的。”
罗西冷冷地盯着他,两人目光对视交锋了几十个回合,然后一字一字地说:“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陈默调了一杯白色的冒着气泡的鸡尾酒递给她,依然用那种不愠不火的语气说:“暴怒的女人容易变老的。你是北方人,给你这杯‘冰雪国度’,既清凉解酒,又可以消除火气。”
罗西无所谓地尝了一口,果然冰凉爽口,名副其实。
一个漂亮女孩走过来打招呼,毛毛给罗西介绍说,这是山西妹小美,二十四岁。看着她和毛毛年轻姣好的脸闪着青春的光泽,罗西真的感觉自己和这些花季少女相比,28岁的年龄虽说不上太老,可是她的心已经腐朽了。
“这是小杰。”毛毛拉过端着酒杯的服务生, “他是个不入流的小歌手兼酒吧服务员。”
“罗西姐好,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小杰个子不高,很瘦很黑,两道八字眉一双小笑眼颇有喜感。
“罗西姐你不用客气,他是人肉点歌机,什么都会唱,而且他一天不唱歌浑身都难受。”毛毛插了一句。
“谢谢。”不过罗西还真想不出听什么,“你随便唱。”
小杰去换衣服了,不一会台上响起了一首老歌,一开始罗西以为是放的CD,后来觉得声音不像,扭头发现是小杰在唱,声音温柔沉醉。
“唱的真好,你们这个酒吧真是卧虎藏龙啊,有大画家还有歌手,不知道还有什么。”罗西忍不住吐槽。
“民间有很多小杰这样唱歌好的,只不过他们欠缺一个机会而已。”陈默插了一句。
小美一直花痴地看着陈默调酒的利落动作,那种眼神简直在放电,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陈默,但陈默却是故意视而不见。
小美拉着陈默的胳膊撒娇,“陈默,一起去跳舞好吗?”
“喝酒我同意,跳舞我可没兴趣。”陈默淡淡地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可是被小美抢过来喝了一大口。
“好了,小美,不要闹了。”陈默扫了一眼三位美女,“你们慢慢喝,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不过不许喝醉,我可不想一个个送你们回家。”好一副大哥哥对待小妹的口气。
“耶!还是陈默最好了!”毛毛欢呼着。
看着陈默高大的背影,毛毛瞥了一眼小美,突然发出一丝感叹:“不可否认,男人对女人最具杀伤力的三种魅力陈默身上都有。”
“哪三种?”小美问。
“第一要帅,第二要酷,第三要有沧桑感。其实只要有一种就足够女人动心的了,何况是三者兼有呢。”
看不出她小小年纪,竟然颇有经验。罗西觉得很好笑,陈默到底哪好值得女孩子这么动心呢。
“可惜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钱,否则我早就穷追不舍了,哪轮得到你呀。”最后这句话是冲着小美说的。现在的女孩都这么现实吗?
小美不服气地噘起了嘴:“虽然他现在没钱,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的。”
“哎哟。”毛毛叫着,“等到那一天我头发都白了,还要钱干什么?”
小美气得掐了她一把,“你个小丫头,这几天没见你和小黑在一起,不会是又分手了吧?”
“猜得不错,现在我是快乐的单身狗了。”
“你真是,甩男朋友就像扔一件旧衣服一样容易呢。什么时候你能认真地谈一场恋爱呀?”小美一副老大姐语重心长的的口气。
毛毛苦着脸说:“大姐,不是我不肯,是我没有遇到我的宝马王子。”
“什么宝马王子?”罗西好奇地问,随即一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就是开宝马的王子。”
“是呀,哪个女孩子不想啊,我的宝马王子要超帅,年薪起码要上百万。说起来追我的那些男人也有身家不错的,可是重要的是我对他们又没感觉,玩玩还是可以的,做男朋友还是算了。”
罗西笑笑,她可理解不了这些年轻女孩的想法。
“罗西姐,你有没有男朋友?”
罗西摇摇头。感情的伤受过一次就够了,她的心已经死了。
喝过酒,毛毛和小美都去跳舞了。罗西无趣地看着欢腾喧闹的人群,好久没有在人群中所以她愈发觉得孤独落寞,那是一种彻骨的孤独,她不属于人群,她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
陈默转过身发现她的杯又空了,“酒量不错。不过虽然是好酒,还是不要喝太多。”他给她倒了一杯甜酒。
“怎么不去跳舞?”陈默坐了下来自己也倒了杯酒,“哦对,你这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不适合跳这种舞。”
罗西没理他,看了一眼他的额头,“你的伤怎么样?”
“外伤不算什么,只是自尊心极度受伤。”
罗西不屑地一笑。“嘁,是谁伤害别人的自尊,骂人家是女鬼。”
“我是实话实说,你不是也将我骂得狗血淋头,而且打得我浑身青紫。我怀疑你有暴力倾向。”
“怕了就别惹我。”罗西举起拳头用威胁的口气说,同时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男人每次都能成功地勾起她的火气。
“算了,就当我们扯平了,握手言和吧。”陈默的杯子碰了碰她的,看来是诚心想和解。
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罗西没那么小心眼儿,何况自己也没有吃亏。
“没那么容易,别以为请我喝酒我就会原谅你。”
虽然还在嘴硬,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今天是一年来自己说话最多的一天,也是一年来第一次和别人喝酒聊天,第一次和别人吵架。这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是不是她的人生从此会有所不同呢。
“喂,你不是画家吗?怎么会在这里当调酒师?不会是为了看美女吧。”罗西忍不住好奇地问。
可是陈默并不在乎她的嘲弄,和远处的几个女孩子打着招呼。“真让你猜对了,这里有我最喜欢的两样东西:酒和美女。”
一阵香水味扑面而来,一个时髦艳丽的女人已经坐在她身边,冲陈默露出灿烂的笑容。
“回来了?”
亲切随意的口吻像是问每天下班回家的老公,陈默只是微笑着点头。
“老板娘,你来了。”服务员纷纷跟她打招呼。
“你朋友?。”老板娘看了一眼罗西。
“罗西小姐是我的新邻居,这是我们老板娘艾玲。”
罗西轻轻点了点头,浓妆掩不住她脸上岁月的痕迹,恐怕有三十多岁了,只是她看向陈默的眼神有毫不掩饰的柔情。
艾玲和陈默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罗西也无心去听,只是一口一口的喝酒。
艾玲喝光了杯中的酒,拉着陈默走入舞池。
音乐由刚才的疯狂变得轻柔浪漫,刚才还拒绝和小美跳舞的陈默此时和艾玲像恋人一样相拥共舞。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啊,不过又不像是恋人。
陈默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罗西一口一口机械地喝着酒,目光呆滞、毫无表情。果然她还是和自己吵架时更像个活人。
艾玲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买醉的女人,一定是受到了感情上的伤害。”
“应该没这么简单,她更像是被生活所打垮,却偏偏挣扎着努力不想倒下去。”
“垂死挣扎?”
陈默点点头,“是的,因为她的眼里虽然充满了颓废和灰暗,却唯独没有绝望。”
“才一天就这么了解,你对她有兴趣?还是你想拯救她?”艾玲逗笑着。
“我又不是救世主,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谁也替代不了。”
从洗手间回来的小美瞪着舞池中的两人,咬牙切齿地样子恨不能把艾玲吃掉。“他为什么喜欢老板娘,是不是他喜欢年纪大的成熟女人啊。”
毛毛安慰的拍拍她,“放心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不会对女人用真心。他不是对你没兴趣,而是把你看成朋友才不跟你玩感情游戏的。”
“你是说他只是逢场作戏?”小美疑惑地问。
“那当然。自从他女朋友离开他去美国,三年了他就再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虽然有时他身边也会有女人,但那只是他空虚时的消遣。虽然艾玲姐一直跟他关系不错,不过我猜她和陈默应该只是朋友而已。”
“可是老板娘很有钱啊。”小美不无担心地说。
“可是我听说她曾经做过……那个,陈默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你放心,陈默从来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毛毛低声地安慰着小美。
直到深夜酒吧里仍热度不减。陈默不顾小美的怨恨目光,挽着艾玲送她回家了。
罗□□自走在街上,毛毛和几个女孩子还在唱歌,她受不了KTV包厢的空气,就先回来了。
陈默下了出租车,一眼就看到游魂般拖着沉重而稍显踉跄的步子的罗西。这个冰冷颓废生人勿近的女人和火暴脾气的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你没事吧?”他上前扶住差点跌倒的罗西。
“没事。”
罗西轻轻推开他的手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说和艾玲吃宵夜吗,而且当时两人很亲热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故作亲密骗小美吗?不过罗西对他们这种无聊的游戏并不感兴趣,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又一个漫漫长夜。
“我送你上楼吧。”
罗西摆摆手,跌跌撞撞地上楼去了。
三人同住很清静,毛毛是健美教练,除了上课就是整天疯玩,很少在家。罗西每天早出晚归,毛毛却是起得晚,回来得更晚。陈默更是深居简出,不是在画室就是去酒吧,所以虽然同在屋檐下,竟然也只是偶尔照面而已。
不过日子到底是有些不同了,身边的这两个人偶尔的出现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不是那个行尸走肉了。毛毛还会强拉她去酒吧喝喝酒和陈默斗斗嘴什么的,罗西对现在无波无澜的生活感到很满意。只是失眠和噩梦还整夜整夜折磨着她,即使酒精和安眠药都无济于事,那些曾经的过往总在无人的夜里袭来,一次次撕裂心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