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今天依旧在ooc》有光笑阳

85、81，雷狮海盗团（15）

　　“帕洛斯你怎么敢骗我！”过于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已经辨不出原本的音色。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真是意外~”白发少年将尾音拖得长长，微微上扬，露出刻意的惊讶之情，“明明一直叫着那样的称呼，怎么还认不清我的身份？对骗徒掉以轻心——这得怪你自己。”
　　“……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真的想一辈子当一个被通缉的宇宙海盗？等等……！你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开！是钱不够吗？我可以给你双倍，不，五倍！我们还可以谈！喂，你考虑清楚，这些事被雷狮知道了你不会有好下场……不，等等！你这该死的骗子！”
　　扭曲的面容与愤恨的余音被爆炸淹没，血光、碎石、烟尘绽放开一朵盛大却又黯然的烟火。
　　我移开视线。
　　始作俑者站在光暗交界处，被气流卷起的发丝沾染细碎的光，近乎透明，竟显出干净而柔和的色彩。
　　多么虚假的光影。
　　我下意识转头看了雷狮一眼。
　　黑发海盗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瞬间想到，他知道这件事，或许这本就是雷狮海盗团设下的一个骗局。
　　“被知道……呵。”
　　骗徒的自语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这样不就没人知道了吗？”骗徒舔去嘴角溅上的血迹，妖异的瞳中印着烟火凋零之景，光影也无法骗人了，是恶魔撕开撕开伪装展开漆黑羽翼，有着刹那的触目惊心，“佩利那边应该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好忽悠的家伙还真是好使。”
　　我：……
　　恭喜，现在我和雷狮都知道了。
　　我一直以为帕洛斯再怎么在踩雷的边缘大鹏展翅，也不敢真正迈过那条线——想做与已做，完全是不同的两种性质。而后者，往往意味着不再有回头余地。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帕洛斯曾背叛过雷狮海盗团。
　　那他这次停手的原因是什么？单纯出于骗徒反复无常的属性？还是因为这次没有万全的把握？
　　“该回去了。”白发少年的幻影一步一步走近，然后逐步虚化从我身上穿过，让那句自言自语清晰落入耳中，“卡米尔那家伙好像让我帮他带什么甜品，算了，看着买吧。雷狮老大要的，千万不能忘。至于佩利，帮我解决掉一个大麻烦要不要买点什么犒劳一下呢？好麻烦，反正他什么都吃，随便塞点东西给他就行……”
　　话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居然在笑啊。
　　笑也没什么特别，帕洛斯总是在笑。
　　不是不怀好意、就是假意示弱，或只是惯常挂着，一张并不算太高明的万能面具。
　　无人的时候，他难道也会戴上这样一张面具吗？
　　不知道是轻哼还是轻嗤，雷狮极具辨析度的声音打断思绪。
　　对哦，实锤帕洛斯是个背后已经暗搓搓捅过自己刀子的二五仔，雷狮会是什么反应？
　　一抬头，落入眼中的又是黑发海盗的背影。
　　“喂，等——！”
　　“等等！等等我！”小孩子恐惧的声音像根针刺入脑中。
　　什……我猛地回头，空无一物。
　　幻听？
　　转过头那瞬间，我心肺停止了一瞬。
　　雷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面前，神情冰冷，眼神危险之极。
　　不是，你这要算账也等帕洛斯本人在的时候算吧？吓我干什么？
　　我差点往后一蹦。
　　瞪什么瞪，你眼睛有卡米尔大么？我不动，他不动，谁先动谁是狗，我绝不会输！
　　我与他僵持着，直到他开口。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
　　啊？
　　“当然。”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绝对忠于您，雷狮老大。”
　　“你最好是。”紫眸暗沉，那是掌控猎物看透所有的狩猎者的眼神。可短暂几秒足够压抑危险的沉默后，狩猎者收起了獠牙，这只是又一次不友善的警告。
　　我没有表情向前走，果然没有任何阻挡穿过了眼前这个雷狮，然后我看到了后方真正的雷狮。
　　他竟然没走太远。
　　刚追过去，就听到了一句嘲讽，“连幻象都分不清了？”
　　这家伙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还不是帕洛斯太怕你了。”
　　瞧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被“雷狮”瞪了几眼，这身体本能就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之间哪还有余力去辨真假。
　　“是吗。”雷狮意味不明接了句。
　　这……我卡壳了一下，说怕吧，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帕洛斯是真怕雷狮，可偏偏他又有胆子敢在雷狮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作死精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探究地打量雷狮，突然冒出一句，他这反应，还有之前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帕洛斯至今都活蹦乱跳，雷狮其实……
　　-
　　“……等等我！别丢下我！”
　　又是那个小孩子的声音。
　　我猛地睁眼，思绪仿佛出现断层，有一瞬不真切的感觉。
　　到底是……？我扭头去找。
　　没有人。
　　逼仄的建筑错乱重叠，如山的垃圾将街道挤在一起。
　　周围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我走神了吗？怎么完全没印象？
　　有什么重重压在胸口。不太对劲。
　　“你有没有听见谁在说话，雷……唔！”
　　我正抬头看人，冷不丁被撞到了鼻子，一股酸涩感直冲上眼睛。
　　我用力眨了两下眼，怎么又急刹啊？
　　而且我为什么又没反应过来？
　　第三次了。
　　雷狮这次甚至都懒得看我一眼，“从刚才起，一直在说话的不就是你吗。”
　　喂！这锅不接！我哪有一直说话！前前后后我们对话都没超过十句好吗！
　　但鼻子那股刺激感还未退去，我一时不想说话。
　　循着黑发海盗的视线，我探头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
　　瘦弱的孩子缩在角落，借着昏暗的光线能看到他裸露出的手臂与腿上布满淤青与各种伤痕，小脸裹在稍显破旧的围巾下，只露出一双满是警惕的眼睛，像是一只浑身竖立尖刺的幼兽。
　　黑头发，蓝色的眼睛……卡米尔？可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终于找到了。不算初次见面。”声音从高处传来，小皇子跳下墙，依稀有长大后肆意妄为的影子。并不在意被挠伤的可能，他蹲在了卡米尔面前，口吻有着皇族特有的不容置疑，却道，“不用怕，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雷鸣。”
　　雷鸣？
　　咦，卡米尔不是本名？雷是姓？
　　【别怕，以后你就把我当成哥哥。】
　　又是谁在说话？
　　【我会照顾你的。】
　　我按住额头。
　　【帕洛斯。】
　　这个名字出现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时隔多年自身体内部被再度撕开。
　　“骗子！为什么骗我？”恨意自绝望的恐惧深处滋生，愤怒的话语在耳旁炸开。
　　这次我终于看见了，那是一个看上去更小一些的孩子。脏兮兮的小孩将什么紧紧抱住，跌跌撞撞跑着。
　　那条路上前后无光，漆黑一片。
　　他想去哪，最后又到了哪，无人能知。我只知道，后来的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狡猾危险的骗徒。
　　哈——骗徒在过去为人所骗，还真是……足够讽刺。
　　居然小时候就是拖把头啊，我还能吐一句槽。
　　而我终于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我听见的声音是记忆中的残影，是我将它说出来。
　　所以我真的一直在雷狮背后叭叭叭么……一路上我究竟失去了多少次意识？
　　一旦有所察觉，脑中那已然倾斜的微妙平衡便彻底坍塌，混乱降临了。
　　我在听，我在看。
　　他们在愤怒，他们在恐惧。
　　我在愤怒，我在恐惧。
　　究竟是谁的愤怒？谁的恐惧？
　　电光在阳光不会触及的破旧街道里实在过于醒目。
　　“等等……！”被记忆扰乱不影响我明白雷狮的意图，顾不了其他，我一把抓住了雷狮握住武器那只手的手腕。
　　电光散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不行，还不行。我还没有找到……”
　　头昏沉又胀痛，我并没有太多余力注意雷狮的神情，只隐约感觉到他在看我。
　　少年嗓音偏低，收起了平素的攻击性，有些像卡米尔，显得淡漠而平静，辨不出情绪。
　　“找什么？”
　　“一个人。”
　　“什么人？”
　　“不知道。”
　　“他在这里？”
　　“……或许。”
　　“然后？”
　　一问三不知的对话戛然而止。
　　然后？然后什么？
　　应该有那么一个存在，他知道所有。他会在隐藏副本，我会找到他。然后，他应当告诉她所有。
　　这是最理想化的发展。
　　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实际上，这个足够恶劣窥探人心的副本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它太“正常”了，不同以往，没有任何与“我”有关系的地方。
　　她清楚她不会见到那个存在，也或许，是他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而且继续待下去，我的状态只会越来越糟糕。
　　可她……不甘心一无所获。
　　“你就这么想要别人的答案？”
　　雷狮稍微用力就挣开了我已经松劲的手。
　　她没有再尝试阻止他。
　　他看着她，神情不愉，眼神不善，可与我之前见过的似乎不太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
　　“安迷修没给出你想要的答案吗？”
　　！
　　他怎么知道我碰到了安迷修？
　　“……我不知道。”我听到她这样回答。
　　她来这里是迫切追逐一个宣判吗？如果“童语”不存在，我就真的将她丢弃吗？
　　不，不是的。
　　如果这是被人安排好的，我就认可它吗？
　　不，绝不。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我想要的是……
　　我看着雷狮向前走，电流重新缠上雷神之锤。空气中的电离子在躁动，气流也狂躁起来，银白的电弧随着他的脚步肆意舒展，其间触碰到的地面或是建筑裂开一道道纹路。
　　桀骜的海盗微偏头看过来，一贯的嚣张张扬，黑发扬起，似乎只要他想，神明也好，命运也罢，他能将一切踩在脚下。他本该骄傲，没人能驯服狂雷。
　　“看好了，对于这些无聊东西，正确的做法。”
　　肆虐的电光占据视野，地动山摇，系统警铃疯狂拉响，副本在崩塌。
　　那一定是震耳欲聋的声响，但我完全听不到。
　　耳边那些嘈杂的人声也听不见了。
　　心脏跳动的声音更吵，毫无征兆，前所未有的快，一声一声，无法忽视，不受控制。
　　天空坍塌一角露出背后漫天繁星，不及那片紫色星空一分。
　　我看着雷狮，只看着他。
　　这一次，我再也没办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