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戚戚思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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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澈清冷一笑，满不在意的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郭子兴？多日不见，谁给他长本事了？姐夫呢？怎么不拦他岳父？”
祥礼道：“将军去南宁了，再说他向来与岳父郭老爷不对付。郭老爷定是想着分家产，不过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来闹事？”
此时另一个小侍女进来急道： “家主，您且出去看看吧！二小姐怕是撑不住郭老爷的胡搅蛮缠。”
她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走吧，问候一下咱们的表叔老爷。”
蓝家大门被郭家上百人围堵，都是郭老爷起义军中的人，郭子兴冷着脸坐于客厅的太师椅上，气势汹汹。二小姐蓝樰依挺着肚子，与他交涉不成，正头疼，早年郭表叔因生意有求，加上有自己父亲蓝老爷镇场，向来对蓝家是极客气的，如今父亲去世，他不必再给蓝家颜面，开始借机寻事。
“表叔别来无恙？这天气为何让大伙站门口吹风？”蓝澈一袭白色大氅立于院前，态度和气，祥礼知道她遇到任何事从不会有大的情绪波动，但并不意味着她软弱可欺，她的温和是为了与人更好相处，以达到目的。
惊艳从容的气质所有人一眼认出她是家主，五官精致完美，如琢如磨，仿佛世间所有美人雕像美图皆是参照她为蓝本创作，眼睛深不见底的神秘清澈，漂亮到男女莫辨，如神如妖，外表美目流盼巧笑倩倩，分明是个清瘦女子，眉目间却是隐隐万夫莫开的军人气质，不怒自威。
郭子兴见了她，适才的气势矮了半截，但还是定定神道：“大侄女，表叔我今日来只有一件事，蓝老爷一直身体不好，前几年去世，我郭家也一直照顾你们，救急不救穷，今后我郭家便不再与蓝家生意往来，请现任家主在合约上画押，从此蓝郭两家分家，你我生意再无关系，当然了，除非……”
他话还没说完，蓝澈干脆利落道：“分家正是侄女所想，之前碍于情面不好与表叔说，如今您自个提出来了，甚好，那请表叔把契纸拿来吧，阿澈签便是。”
郭子兴气不打一处来：“我话还没说完！蓝家依靠郭家采办货源，分家对你没有好处，这点你是当家的应该比我更清楚。”
蓝樰依见蓝澈来，语气也硬了不少: “蓝郭两家从前是唇齿相依，但今非昔比。失去蓝家的支持，表叔您的起义军的军火也是个问题。不过想来表叔是已找好下家才敢来与我们谈分家，只是阿澈她最近新得了本奇书，制出的新武器，包括最新的火统和兵器，战场可一敌百，太乙神数，能观云望气，预言祸福，怕是都不能给表叔分享。”
“铁冠子给了你《六甲天书》？你能制造里面记载的兵器？”郭子兴知铁冠道人博览群书，诸子百家无一不窥，尤其对天文地理、兵法数学十分精通。《六甲天书》是帝王玄学，普通人即使得了这类书也琢磨不出半分奥秘，这世上可轻松读通并为所用的，恐怕只有一统天下之称的刘伯温。
郭子兴不敢有任何质疑，那就是眼前这个表侄女的学识不在刘伯温之下。
他气势未输：“就算你会造武器又如何？终究是女流之辈，将来嫁人始终是外姓，我绝不能将郭家生意交给外姓人打理，除非你肯嫁与我儿。”
蓝樰依怒道：“表叔您是痴心妄想了吧！表哥早已娶妻，要我长姐给他做妾么？”
“寻常女子不到十四岁就已嫁人，她已年近三十，难道有的挑？再说嫁我儿有何不好？你这些年在男人堆混得风生水起，听闻韩山童、张士诚对你言听计从，就是铁冠子张中也肯将这门绝学传授给你，怕是躺着给了人家不少好处。你知道外头人怎么说你的么？表叔我一把年纪了都替你感到羞耻，我儿不因此嫌弃肯收了你，你该感恩戴德。”
十三岁的蓝玉此时拿着一个筒状模样的铁质物玩耍，他扣动机关后十声巨响，射出的弹药直穿门外横墙，从里面射出的箭头又诡异的再次飞回来被蓝玉抓回手中。所有人被震吓住。
樰依佯怒：“阿玉，长姐才做出来的火统，不要随意在大庭广众玩，若伤了人怎么好。”
蓝澈依旧淡然道：“外头怎么说是外头的事，表哥气宇非凡，蓝澈不敢高攀，儿媳就算了，但阿澈可做您的养女，要不您现在将阿澈过继过去，阿澈从此姓郭，这样您就可彻底放心，不止蓝家生意，郭家生意也可交给阿澈打理，您也不必日日与您干女婿闹别扭了。”蓝樰依偷笑:她表面无害，暗讽郭家无能人，事事需靠干女婿朱元璋，句句戳着郭子兴痛处。
蓝澈如团棉花，软硬不吃，郭子兴支吾着正拿她没法，突然有人通传：“老太爷到了。”所有人毕恭毕敬的站成一排，包括蓝澈也微低头迎接，一八旬老爷子下马车，老太爷是蓝家太老爷，平日另住别苑，在蓝郭两家颇有地位。听完事情经过后，他道：
“一个月内，蓝澈选个人家嫁人，把家主之位给蓝玉，从此郭家不可再生事端。”
太老爷的决定虽然给蓝澈添了堵，但郭子兴并不满意，他原本想着来找蓝家麻烦，不管是否分家，他都能得到些什么利。如今他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要一个乳臭未干的蓝玉来打理生意，两家的所有生意定要萧条。蓝澈若是嫁作他人，还会成为自家起义军日后的威胁。
都怪自己受他人的挑拨给带偏了方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他叹口气上了回府的马车，瞥了眼那个立于暗处的高大的身影。
这一幕也被立于不远处的蓝澈敏锐抓住，她微蹙眉，也瞥了眼适才郭子兴看过的那个方向，嘴角添一丝冷笑，接着满不在乎的转身回府。
蓝玉被抓着日日加紧的学习生意上的事，他喜欢武艺兵法，本就不是做生意这块料，他对于人情世故更是耿直得很，学得叫苦连天。
都知家主蓝澈要选夫婿嫁人，各地的公子贵族九流纷纷递来名帖，其中甚至有元朝廷的王族，起义军与元军的人面对面招摇过市，自称二主，话不投机当街对打，虽然可笑，但这时混乱不堪的局势下却是常有的事。
蓝家财力在整个元朝疆土中属翘楚，即使将来她不再是家主，娶到她就意味着承了整个疆土近半财力。一时间蓝家门槛都要踏破，祥礼见蓝澈对一切视若无睹，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他急道：“小姐是何意？让我把他们都赶出去吗？”
“都是些什么人？”蓝澈看着书，不感兴趣的随口问道。
“太多了，什么人都有，祥礼报一天名都报不完，喏，刚刚张士诚家的小公子都来了。”
蓝澈抬眼道：“他好像比我小十来岁？张士诚这是给我儿子？”
“将来好继承您的遗产……家产。”
蓝澈看着他，平静的说了一个字: “滚。”
祥礼软乎乎道： “那个还有……还有。”
蓝澈见他十分为难，玩笑道： “怎么了？难道还有女的不成？”
祥礼拱手道：“小姐果然料事如神。起义军韩皇帝韩林儿见您一直不嫁人，认为您定是不喜欢男子，派人与我们说他的妹妹韩鹿仰慕您已久，她的意思是不管您内心喜欢的是男是女，只要能跟着您，她皆生死相随。”
祥礼被她盯得发怵，许久后她道： “是你胡言乱语的罢。”
“祥礼句句属实，小姐，祥礼知道您根本没把他们放眼里，但只要您一句话，您就是不嫁人不让出家主之位太老爷和郭老爷他们也拿您没办法的。对了，陈友谅昨日又来了，他来过好几次，每次都回绝了，这次您见是不见？”
她笑意微收，沉默了一会，祥礼见她这模样，以为她是在回想陈友谅是谁：“其他人来了以礼相待即可。至于陈友谅，他若再来就见吧。”
蓝家整日门庭若市，元军的人与起义军之人见面这里虽不是战场却总是分外眼红，严重影响了定远县居民安全与作息，蓝澈对此始终不予理睬，太老爷没法，只好亲自出面放出消息：他将亲自为蓝澈选婿，择定时日进行选婿大会。
祥礼告诉蓝澈后，她依旧丝毫不在意：“老爷子向来对我做家主感到不喜，这次终于寻到机会将我拉下来。我本也无所谓，但他还是希望我嫁个好人，也是一片好意，家中常日无聊，老人家爱玩让他去玩吧。替我收拾，明日我要去横涧山，姐夫找我有要事。”
“您此时要出门？那只怕赶不上您的选夫大会了。”
她喝口茶： “随他们去，嫁不嫁最终由我说了算。”
此时一侍女进来上前道：“家主，陈友谅将军来了。”
她道：“就在此处见了吧。”
陈友谅走进云霄阁阁楼，这一层是平日大小姐与人商议事情谈生意的地方，因为客人大多是是男子，因此客人与主人隔着一层帘子，茶香四溢，煮沸的茶水与熏香一起化作青烟，缥缈如幻，可隐约看清家主身形：仿佛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
他行了个常礼道：“沔阳义军陈友谅，特来感谢家主雪中送炭之恩。”
她自顾喝着茶，也不言语，气氛微妙，陈友谅微疑惑看向纱帘后的她。
一阵沉默后，她将杯子往几案上不轻不重的一磕，语气淡淡没有喜怒：“常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将军不但不报，还恩将仇报。”
他淡然道：“不知家主何意，还望家主明示。”
“我很快便不是什么家主，这也是托你的福，虽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游戏而已，但我也不喜欢被人设计圈套，蓝家是踏实做生意的地方，休要将你们在起义军里明争暗斗的那套带到我这来。”
陈友谅道： “见家主一面简直比三顾茅庐还难，不这样做，家主只怕这辈子都不愿意见友谅，只好稍微利用一下郭老爷对蓝家的觊觎之心引家主出来了。之后的发展，友谅也不知。”
她缓缓立起，修长的素手扒开眼前的纱帘慢慢走出：“那将军找蓝澈究竟何事？”他对视上那双淡棕色的水泊之眼，不由得一怔。他眼神犀利起来，似要将她看入骨髓。她露出微微的不悦。
知自己失礼，他道：“姑娘与我认识的一个人极像。”
她语气冰冷：“经常有人这么说。”
“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同你套近乎，是真的。”
“将军还是说说到底有何事吧。”
“那在下便直说了，我想得到姑娘的帮助，若来黄州，蓝姑娘从此不必再为蓝家这些琐事困扰。”
她冷笑一声：“我就说爷爷为何出现得如此及时。断我财路，再来充当收留我的角色，让郭蓝两家决裂，从此郭子兴起义军走向没落。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将军未免也太小看我，如果这些对我来说也算困扰的话，您也不必来寻我做谋士了。不知您信不信，蓝澈之前可助您解燃眉之急，同样也可以随时让您的军队从这世上消失。”她语气冷漠里带着随意，仿佛这些都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友谅当然相信家主的能力，只是家主多心了，都是巧合，但也可看做是天意。如今天下皆知你要选夫婿，到时蓝家下不来台，对大家都没好处。姑娘是生意人，应该知道利选大头的道理，来黄州是对姑娘摆脱这些杂事最简易的方法。”
她深看他一眼，媚眼如丝，摄人魂魄般笑道： “等我从外出回来，自会来找您，到时详谈。今日请回吧。还有，既然您真诚的邀请我，那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后不必到处打听我的身份来历，我叫蓝澈，行走江湖时名号唤作娄玉贞，如假包换。”说完潇洒走出房门。
他忽道：“选夫婿的大会，友谅可以来吗？”
她停步侧目: “将军不是早有妻室了么？”
“妻子杨氏已去世有两年，友谅再未娶妻。”
她头也不回道：“随意。不过小女名声极差，只要您不怕人耻笑。”
她看着清冷孤傲但脾气喜怒无常，让人根本捉摸不透，最后她又摇着头笑盈盈地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卸下自己的淡定从容，眼睛酸涩，拳头紧握：适才见她真容时被手中翻滚的茶汤烫了手，却做声色不动，现在已烫开了表皮，面上一层淡淡的血印，他也全然不在意：“小姜，是你吗？除了那双眼睛，其余的全然不像你。若真是你，为何变成了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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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澈到了横涧山，朱元璋来相迎：“我本叫你不要过来，听说你在定远惹了麻烦，我与你姐姐都很挂心你，你现在离开定远真的不会出乱子？”
蓝澈道：“让各方势力聚集定远，让各大起义军聚集既可为我们招揽人才势力，也可趁机除掉对我们有威胁之人。”
朱元璋笑摇头： “原来你早已有安排，看来我和你姐的担心全是多余。”
蓝澈问道： “路上来信说友德受伤了，是怎么回事？可是这次被元军伤的？”
“谁能在战场上伤得了他，是他自己便衣外出时有杀手对他偷袭，他没有大碍，但伤了筋骨，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他的主公徐寿辉允许他暂时在我们这里，身体恢复了再回去。”
帐营里，傅友德一袭轻薄长衫随意罩在身上，胸口微敞，一副居家养病的状态，却如书画中的世无双的贵公子，他抬眼见蓝澈进来，眼眸间星河化为璀璨，言语却是好友日常相见打招呼道：“你来了？”
她看着他手臂上的包布，冰冷的语气里夹杂着愠怒： “谁干的？是不是墨淋鸢……”
他食指微抬至嘴唇，好看到让人着迷： “嘘！隔墙有耳。”
蓝澈却视若无睹：“等着，我会让他们好看的。”
傅友德对她无奈的摇摇头。
入夜子时后，傅友德听见隔壁蓝澈的帐营有动静，他见怪不怪的披衣坐起，步履蹒跚行到帐营外静静坐着。
过了一会，蓝澈果然从营中走出缓缓走近他，她面色苍白，见了他有丝惊讶：“为何我每回夜里出来都能遇见你，你不用睡觉的么？”
他却只说了句： “今日睡不着，你呢？怎么出来了？”
她如临大敌，面露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她平时的成熟稳重完全不同，似有极度的痛苦与恐慌，却莫名其妙的道：“我梦见有人用铁刺扎我，用刀一块块的割下我的肉。”
他这次想拍她背安慰，伸出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只说了句：“还好么？”
两人静静站了许久，梦魇的恐惧随着晚风在一点点散去，她慢慢恢复如常：“现在好多了。这里没别人，可以把你受伤的事和我讲讲了么？几个人能轻易伤得了你？”
“三波杀手，我实在有些难招架，就被人伤了。”
“你如何知道是三波？不会是同一波的车轮战？”
“完全不同的三波人，他们如果是一伙的，我相信会做得更好，可惜不是。”
“那除了墨淋鸢还有谁？”
“不知道，一波是寻常杀手的打法，一波是西域杀手的手法，是最后一波他们用暗器伤了我，我现在是要清毒才不敢到处走。”
“会用暗器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但你中的什么毒？”
“大夫说是若女果，一种外族植物，但若女果本身是没有毒的，不知为何他们用这东西制出了有毒的暗器。”
她分析道： “若女是形状似女子身体浑身带刺的树，俗名叫女人树，结出的果子确实无毒，但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将是一件极好的天然杀人武器，而拥有这种技术的地方，就是从前的渤泥国。”
“如果真是如此，张定边曾在渤泥国，这些年他一直跟随陈友谅。不知要杀我的到底是陈友谅还是他的师父天完国太师倪文俊。”
她眉目冰冷起来： “他俩是师徒，谁也脱不了干系，你若出事，对倪文俊稳固在江南一带起义军中的地位来说是极好，却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视你为眼中钉。这像是倪文俊做的事。”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会小心的。你怎么样？听闻定远那边热闹得很，你成了世人争抢的香饽饽。”
她玩笑道:“我本想着谁想娶我，先打赢你和我妹夫再说，本想叫你来定远活动筋骨。可惜你受伤不能走动，大哥又召我来有要事。”
傅友德斜眼道：“谁陪你这样玩，把人家都吓跑了，你就真嫁不出去了。”
“不然你以为我默许老太爷招亲做什么？”
他道：“我知晓，定是你的宏图大业，可你这样让那些真正心仪你之人很无辜。”
“什么心仪不心仪，我若落魄，这些人有谁会理会我？再说你不也一样？她已经去了，你还是在执着。”
傅友德语气坚定：“我一日未寻到她，便一日放心不下。”
蓝澈知傅友德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以他的性子，在没找到她之前，他是不会接受其他女子的。
“真奇怪，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蓝老爷定那个婚约？”
“不是跟你说过么，那时候的主公小明王安排的，为了军火，我根本推脱不了，他说蓝大小姐出了名的体弱多病，拖一拖就过去了，熬不到真的成婚那日。强行替我做了这个主。”
“哎呦！傅将军可真委屈，那你可以以死明志啊！”她白眼道。
“白捡个媳妇不要白不要嘛！那时候我不知道蓝大小姐就是你啊。不然我可能就真这么干了。”
“哼哼。”蓝澈懒得理他，故意装作没看见踩他一脚，自顾回去睡觉。
朱元璋除了要对付元军，还要面对横涧山两边倒的当地土匪，他们对地形熟悉，擅长伪装，在朱元璋的起义军和元军之间两方捡篓子，朱元璋想收编这些山窝土匪，可不想那位同姓的朱首领表面答应过后翻脸不认人。
蓝澈听后笑眯眯的手书一封让人送往土匪的山寨，不想首领当天中午便来到他们起义军的帐营，朱元璋即刻将他五花大绑的拿下，山寨那边此时也被他们包围，那位朱首领只好他们要什么答应什么，老老实实都进了朱元璋的起义军，不久南宁大胜。朱元璋的军队实属岳父郭子兴，郭子兴在所有起义军中的地位提高。
临行前朱元璋好奇问蓝澈给首领的书信到底写了什么，他们怕是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会如此积极自己到我们的帐营里来。她道：“也没怎么，我画了个大熊掌，说精心准备已久，请他午时前来一同享用，大山偏远物资匮乏，想来大家都想吃熊掌的吧。”
朱元璋佯怒道：“是你自己想吃了吧？回头我弄来了给你送蓝家去，让你吃个饱，我看那朱首领想吃的不是熊掌而是人，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还要不要名声？你赶紧回定远去，少与这些人来往。”
“不用了，我还是更喜欢吃枇杷。定远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姐夫尽快前来，郭子兴心胸狭隘，姐夫在他麾下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我迟早会离开，他毕竟是我岳父，他对玉泞极好。没有玉泞就没有我，你去接洽吧，但饶他性命，他毕竟是你表叔，我岳父。”
“姐夫胸怀宽广，我那表叔每每有难才想到你，没事的时候就亲近着孙德崖那帮人。孙德崖他们就是群乌合之众。早晚要出乱子。姐夫你多防着他们。”
“这些我都清楚，等时机到了我会走的，我上次的提议想得怎么样了？”
“正好要和姐夫说，我要去黄州一趟，咱们会有段时间不见。”
朱元璋一听，笑道：“是我糊涂，忘了问你定远没了你打算去哪，原来如此，你且去吧，祝你满载而归。”
返程的路上，见到有摩尼教教辉的军队与难民施粥饭，蓝澈见了问了句：“这是谁家的军队？”
祥礼去询问了，回道：“这里是天完国的地界，是上次受元军重创逃离国都的徐寿辉徐皇帝的军队，就是傅友德将军所在的军队呢。”
定远的招亲进入白热化，大伙现在已不是奔着蓝大小姐去的了，毕竟胜出者最后只有一个，此时定远人才汇聚，蓝家招待周到。现在大伙更喜欢的是人脉关系往来，武艺高者周德胜、朱文正一流、强盗出身方国珍、彭大一流等等。一时间不少势力结成了新的联盟，大家相见恨晚，也不着急离开定远。
蓝老太爷安排了文试、武试、见面挑选三轮，现在还有十人，他们各有千秋，他老人家拿不定主意，要蓝澈自己挑选，因此最后一关是看谁能打动姑娘的心。
比赛这天蓝大小姐终于出现，她懒洋洋的撑头应付着坐在那里，事不关己，她听祥礼的也随意设了三轮比试，前来招亲的十位男子大多从未见过大小姐，或表白成诗，或舞一套刀法。什么人擅长什么，她看了看，接着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一阵撩拨两三下的琴声划过，她微抬头，陈友谅今日一袭天青瓷色的长衫，他眉目冷傲孤清，却又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惊为天人。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淡雅与高贵，回身潇洒而坐，气宇不凡如传世名画。
他看了她一眼，如桃花落入水中一般微微荡漾一笑，蓝澈微露迷茫，很快也冲他微一笑。
他带来的琴是名琴“挽风”，曾经为有着三分天下预言的姜小公子所拥有，如今辗转到了他的手中，按理主人横死，此琴并不是什么吉祥物，可似乎是他随身之物。他修长的指节一边轻击琴面，一边拔旋演奏，这种演奏方式极少见：仿佛戚戚思慕随着他打出的节拍用琴诉出，正是楚辞《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住在若木神树下的山鬼，无数多情的少年爱慕她，渴求她的婀娜多姿。少年们奉献最珍贵香花，赠给那令人相思的她。而他从幽竹遮天的山林来，跋山涉水加入求爱队伍。不畏艰辛登爬到山顶，宣布世界上唯一的最爱。
他的声音似有某种魔力，让人听后不忍离开，希望他一直这样唱下去，歌正符合意境，如他心中所唱。原诗本就奇伟瑰丽，仿佛眼前人便是他的山鬼，对她表达至死不渝的爱意。他抚琴而唱，感情又与原诗不同，并不是山鬼的哀怨，而是失去所爱之人的悲伤，他留连忘返，孤独的在寻求自己所爱。
一曲作罢，所有人自惭形秽：只怕就是他了，大家心里都已有了答案。
接下来一轮是对诗，陈友谅拿着手中的诗文：“海上月是天上月。”
他微一笑，抬头对上蓝澈的眼睛，如星辰与大海相聚：“眼前人是心中人。”
最后一关郊外比箭术，最先射到在此处飞翔的飞禽为胜，陈友谅抬手一箭三雁，他捡起对蓝澈道：“大雁为聘，赠予姑娘许我所求。”
守礼守信，从一而终，大雁是古往今来婚事里神圣的信物。祥礼惊讶不已：好箭法，这里靠近瀑布且物质丰富，飞禽极为灵敏，在其他人什么都射不到的时候，陈友谅很可能不但射得中，而且是故意挑选射的大雁。
“那蓝澈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接过大雁给祥礼：“知会下去，今晚我要宴请全城，答谢所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接着向在场所有人周到的行了个礼，在场求婚之人心服口服，家主又如此有礼，大伙也纷纷与她回礼。
她回首走近陈友谅，道：“你同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戚戚思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