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回八 ...
-
罐头（A）
在不曾被开启前，罐头里便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甜蜜、腐坏。身体的每一寸渗透着时间酝酿的潋滟香气。
在我的空洞被你检阅之前，世界如蕾丝绒般柔软。
（一）
五月中旬。
结束与开始。
苍井优熟门熟路地避开老师的巡视，从操场边的围墙翻出，离开立海大。
晚上八点。月色清冷。
四町街旁的社区游乐园，只有路灯默默无语。
墨色头发的少年独自坐在秋千上，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
地上放着六罐啤酒。
“呼……”苍井优走上前，看也不看座椅是否干净，直接就在少年旁边的秋千上坐下了。
“你迟到了。”黑木拓石很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苍井优晃了晃身子，努力坐得更舒服一些：“我在宿舍里睡过头了。”
“考试真是件体力活。”苍井优屈伸膝盖，蹬地，荡起了秋千。
黑木拓石掐灭了香烟，抬手投入一旁的垃圾桶。
他微微弯腰，拿起脚边的啤酒，递给苍井优：“喏。”
“啊，太棒了。”苍井优接过，拉开易拉环，仰头就喝下大半罐，“真是，不是冰的啊……”
“……”黑木拓石额角跳了跳，“苍井优，我是七点不到就买了一打啤酒。而现在已经八点了，你能指望它还是冰的吗？”
“啊？拓石，你怎么可以自己不声不响就喝了六罐？！”苍井优瞪大了眼睛。
黑木拓石无力地叹了口气，苍井优就是个火星来客。
“我说，从你嘴里听到考试、上课、宿舍这些名词，真是让人错愕啊。”黑木拓石不顾苍井优对于啤酒所有权的叫嚣，径自又开了一罐。
“切，你不也是一样。”苍井优不满地嘟着嘴。
“不一样。”黑木拓石好笑地揉揉苍井优的头——嗯，还是头发再长一点手感比较好——他抿了口啤酒：“优，我读书和你读书是两种性质。你会做一件事，是因为你内心已经认同了它、接纳了它。”
苍井优微笑。
夜间的凉风随着秋千的上下摇晃迎面而来。
她难得享受一刻好心情。
“嗯，因为，我答应了啊。”
黑木拓石有些诧异地看向苍井优——她从来不在他面前谈起苍井浅岱，这已经是两个人长年以来养成的默契了。
苍井优回看黑木拓石，笑容狡黠：“不要误会哦。我不是在让步，只是为了方便陈诉事实。”
黑木拓石苦笑着摇摇头。
“优，你一直保持现在这种状态，直到高中毕业？”
“嗯，直到毕业。”
“那是要把学分修满的啊……”
“对。所以，似乎逃课要掐着数逃；打架要偷偷地打，还不能受太重的伤，会缺课又要扣学分了；机车也要偷偷地玩；警察局既不管饭也不会给学分，也不能进去。”苍井优用力一蹬，荡到了最高点，手上的空啤酒罐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BINGO ，正中红心。”
“听起来，你过得很委屈。”黑木拓石笑着说。
“嘿，只是有些无聊啦。”苍井优弯起眼睛，“痛并快乐着，熬过这两年！”
黑木拓石只是笑了笑，递给苍井优第二罐啤酒。
苍井优眉开眼笑地接过——这是她对黑木拓石最满意的一点，他从来不会问她“那两年后呢？”
两年后会怎么样？
她怎么会知道？！
计划？
又不是你计划了就会成真。
他们都相信着今天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人回来了？”苍井优喝口啤酒，问道。
她的声音很低，似乎下意识想回避这个问题。
苍井优多么想活在没有这个名字的世界里。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知道了总比不知道要好一些。
“嗯。”黑木拓石点点头，见苍井优喝完了手中的啤酒，又递给了她一罐，“果然，那天那个被真一他们认作D的人，是内让他来的吧。”
“她总是多管闲事。”黑木拓石皱着眉评论——他本想瞒过苍井优的，毕竟两个人根本没有就会见面，她不知道也少一分介怀。
“总比你少做一件事要好。”苍井优挑眉，毫不客气地反驳。
“……”黑木拓石沉默片刻，拿起脚边最后一罐啤酒起身，“对，我总少做事。那么这罐啤酒也不给你了。”
小气的家伙。苍井优咬牙。
“喂，一共一打十二罐啤酒，就算我迟到了，也不能只分到四罐吧。才三分之一欸。明明是叫你出来陪我庆祝考试结束的。”苍井优跳起来，赶到黑木拓石身边，想要拿回啤酒。
“真是有进步啊，优。你连分数都会算了~”黑木拓石拖长了声音。
“拓石，你今天手痒是不是？想和我打一场？！”苍井优屡试未果下，又遭鄙视。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走回立海大的围墙边。
黑木拓石把啤酒递给苍井优——优果然还是在生气的时候最有趣啊——黑木拓石看着她气呼呼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渐渐增大。
“走了啊。”他拍了拍苍井优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仿佛，真的只是因为小心眼不愿把啤酒给苍井优，才和她一起走到这里。
黑木拓石的转身总是特别干脆。
身后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苍井优握着手中的啤酒罐，低眉浅笑。
夜晚是很好的布景。
因为视线变得模糊，才会觉得世界就只是你和我。
仅仅是，单纯的苍井优和黑木拓石。
（二）
苍井优跳下墙的时候，落地点有些凹凸，脚踝别了下。
她放下啤酒，索性席地而坐，揉起自己的脚踝。
没有人的操场，安静至极，月光打在树影上，更衬出一些阴森。
“去哪里了？”黑暗里突然冒出声音。
苍井优循声看去。
“柳生？”
柳生比吕士从黑暗里走到月亮的照耀下：“我听见声响，所以过来看看。”
“你不应该在上晚自习吗？怎么会在这里？”苍井优抬起头看着他。
“原来你还是知道有晚自习这种东西啊……”柳生比吕士淡淡地说，眼中滑过一丝笑意。
“我是风纪委的一员，所以四处巡逻一下。”柳生比吕士解释道。
“应该只负责教学区域，看看有没有人抽烟、喝酒吧。”苍井优质疑道，“幸村和我说过的。”
“哦？”柳生比吕士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虽说，我一时无聊来操场走走，但是不也抓到一个违反校纪的吗？”
“嘿……”苍井优讨好地笑笑，连忙把身前的啤酒握在手上，站起了身，“那个，不早了，我回宿舍了啊，你继续散步吧。”
不待苍井优离开，突然有什么从墙上摔下了，伴随着似乎是女性发出的闷哼声，以及非常浓烈的酒精气味。
“今天，真是爬墙和酗酒的好日子啊~”柳生比吕士看了眼苍井优道。
苍井优摸摸鼻子，有些莫名的理亏。
趴在地上的人挪了挪身子，露出了和大地接触的脸。
就着月光，苍井优看清了她的样貌。
“新堂阿姨？！”苍井优瞪大了眼睛，转而是无奈的苦笑。
她看向因惊讶而微愣的柳生比吕士：“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三）
苍井优与柳生比吕士两人合力，终于把新堂英绪抬回了医务室。
至于中间某人的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甚至巴在柳生比吕士身上死活让他说清楚「你为什么还没死」这一过程暂且不提。
“苍井，我估计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柳生比吕士虽然依然举止得体，但是苍井优看着他额上的汗珠，忍不住揣度——他莫不是被吓着了？
“啊，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只能把她一路拖回来了。”
新堂英绪躺在病床上，面色绯红，气息混浊。
“喂，”苍井优向窗外看了眼——虽然月亮是在发福状态，但也还没到满月啊，“你怎么不到时间就变身了？”
“……你这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新堂英绪闭着眼，嗓音嘶哑。
“果然，刚才是装的吧。你的酒品向来不错。”苍井优倒了杯凉白开给新堂英绪。
“我倒希望真的可以疯一场，醉一次。”新堂英绪喝下水，神色颓败。
“还有酒吗？”新堂英绪突然问道。
苍井优打开自己的啤酒罐——还是早点进自己的肚子比较安全，“没有你的份。”
“真是无情。”新堂英绪原也没有抱多少期望。
她看着窗外的月亮，静静出神。
“没事的话，我走了。”苍井优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
新堂英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陪我一会儿吧。”
“优，我好想听浅岱唱歌啊。”新堂英绪突然开口，微微笑着，神情感怀。
“……”苍井优径自坐在另一张病床上，保持沉默。
“你们真的很像，又不一样。”新堂英绪将目光移向苍井优，缓缓说。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也不过就是，求不得。”新堂英绪扬起唇角，在弧线最圆满的那一刻，冰凉的液体滑入额发。
“……什么是爱啊……”她的声音越拉越轻。
“优，或者我真的醉了……”新堂英绪合上眼。
苍井优抿了抿唇，和衣躺下。
什么是爱……
爱情的感觉，也不过就好像多年没有整理过的电线的混乱，和饿了三天后看见一只鸡的执著。
也不过，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回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