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来临》无语浅笑

22、第22章 一鸣怒火

　　时间：11月10日
　　地点：晋江基地，青云小区。

　　双扇的窗户上，挂满冰霜，厚厚的冰凌完全遮住了外面的景色。
　　窗台上有个紫砂盆，里面放着五个鹅蛋大小的球体，通体黑色，偶尔闪过亮点，像是刚刚燃尽的炭火。
　　屋中大床上，四周棉被堆砌，围住当中一人，双层绒帽压耳，厚被盖身，全身上下只露着一张脸，消瘦苍白。
　　此时，他呆呆望着屋顶，如果不是胸口轻微起伏，谁任都会觉得，这是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突然，静谧的楼道传来喧哗，纷杂的脚步声，出去的人员回来了。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眼睛斜向房门，侧耳倾听。
　　开锁声，吱呀关门声，而后房门推开，一身寒气的庄一鸣进到屋来。
　　“老唐，我回来了。”

　　庄一鸣没马上过来，脱了大衣，解下脚上的缠绕，搓搓手，缓了缓才来到床边，把边上的棉被拿开，摸摸他僵硬的身体，“怎么样，渴不渴，要不要上厕所？”
　　“不上，我没事，你怎么样，今天收获怎么样？”
　　唐晟华声音不大，头部转动有限，庄一鸣帮他侧过头，而后狡黠一笑，“今天收获特别大，有三个好事。”
　　“…老墨有消息了！”
　　庄一鸣一滞，转而委屈道，“老唐，其实你喜欢的人是队长吧？我吃醋了，求温暖。”
　　而后弯下腰，小狗似的贱巴巴凑到跟前，就差吐舌头撂爪了。
　　唐晟华淡白的嘴唇不由勾起，“我喜欢谁你还不知道，起开，说，什么好消息。”
　　庄一鸣笑着起来，从裤兜里翻出一卷东西，献宝似的展开，“看，这是什么？”
　　唐晟华露出惊讶，“强效止痛贴？”
　　“嗯！今天找到一家药店，因为警卫看着，没法拿别的，我就偷拿了这个。”
　　“没让人发现？”
　　“我是谁，还能让人看见…嘿嘿，就是那个万钢扫了我一眼，不过没出声，还帮我打了马虎眼，说起来这小警察真不错。”
　　“那他有事时你也帮帮忙，别白欠人人情。”
　　“知道。第二个好事，你等一下。”

　　庄一鸣来到门口，打开背包，把上面焦糊衣服扔到门外，而后拎着过来，特意挨近唐晟华，猛地敞开，“看，这是什么？”
　　十来包方便面，拥挤在背包里，唐晟华再次惊讶，“这么多，哪来的？”
　　“嘿嘿，还不是我运气好。”
　　庄一鸣得意的把包放地上，从床下拉出箱子，这是唐晟华的食品箱。一边放进，一边道，“药店旁边有个小店铺，应该是着过火，乌漆嘛黑的，我趁着大家装车的时候进去看了看。”
　　“虽然只露一个小角，可我眼睛多好使，一眼就看出那是方便面的盒子，故意踢了两脚旁边的破衣服，说，‘哎呀，这咋弄得，怎么烧成这样，算了，回去做绑腿吧。’”
　　“然后趁势装进包里，破衣物放上面做掩护，检查站那帮家伙打包被熏了一鼻子，立即嫌弃扔了回来。”
　　唐晟华想想一下那样的场景，不觉又笑了，“你倒是运气好，没碰上较真的。”
　　“那是。”把箱子推回，背包扔到门口，庄一鸣道，“我今天就是特别有运气，不对，是你有运气。”
　　唐晟华疑惑看向他。
　　庄一鸣嘿嘿一笑，竖起三根手指，“第三个好事，今天出任务，给了六袋米，弟兄们留了三袋，剩下三袋我直接抬去医务室，方明远说，明天能来，所以，你很快就能坐起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唐，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唐晟华眼角渐渐流出泪水，“一鸣…谢谢...”
　　庄一鸣的心狠狠一疼，轻轻擦掉眼泪，亲了一下，“不谢，我说过，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唐晟华背部腰部受了重伤，整个身体只有头部还能动，其余完全丧失能力。
　　能够起来，是他梦寐以求的事。眼下听到这个消息，怎不激动。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有心情关注队里的事了。
　　“队里还有多少人，你就留三袋米够吃吗？”
　　“够不够也得这么分。”
　　说完叹了口气，“老实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当这个队长了，找个东西跟做贼似的，我看出去的那些过的也不错，等你好了咱们也出去吧。”
　　唐晟华愣了下，“你想离开这？”
　　“嗯。”
　　“那你大哥他们呢？”
　　“不管他们。”

　　庄一鸣解开衣服，拿出两贴止痛贴放到腋下，连同手也进去，顿时一激灵，呲牙咧嘴喊着，“真热乎。”
　　唐晟华不禁笑骂，“你个傻子，去‘太阳盆’那烤烤，非这么热。”
　　“不行，这贴冻的怕不黏了，再烤就干了，没事，一会就好。”
　　“…傻子。”
　　庄一鸣一笑，低头又亲了一下，“我就想对你傻。”

　　片刻，感觉差不多了，掀开棉被，小心将唐晟华侧过身，迅速撕下止痛贴上的防粘纸贴上后腰，而后慢慢放平。
　　手没抽出，直接盖上被子，“我手热，这么捂会儿会很快发挥效力。”
　　唐晟华微微晃晃头，“不用，把被盖好，一会就热了，你这样我不舒服。”
　　其实不是他不舒服，而是见庄一鸣拧着身弯着腰，只怕累着。
　　庄一鸣不知，还以为他真不舒服，赶紧拿出手，盖好被掖好，而后侧身躺下，抱住他，长长舒了口气，“真舒服。”
　　“累了吧，往里点。”
　　“不累，就是抱着你舒服。”
　　唐晟华笑了，嘴角轻轻触碰下他的头发，“那就抱紧点。”
　　“嗯，这样真好，老唐，以后咱们就过吧。”

　　唐晟华警觉起来，“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庄一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你还记得许强吗？”
　　“许强？先锋队的队长？”
　　“对，就是他，他死了，被他兄弟联合队员害死了。”
　　“…怎么会，他们不是堂兄弟吗？”
　　庄一鸣眼里划过嘲讽，“亲兄弟也敌不过物资啊。”
　　“具体怎么回事？”
　　“具体不太清楚，反正对外说得急病死了，可前俩天还活蹦乱跳呢。上边也没追究，报告一下就草草把人烧了，队伍领导人重新登记，今天出任务，领队就是他堂弟，许凯。”

　　唐晟华倒吸口凉气，这兄弟俩他见过。据说，许凯是许强在丧尸堆里救出来的，不说堂兄弟这层关系，就凭这救命之恩也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啊！
　　“他们物资很多吗？”
　　“不多，就是因为不多，才杀人呢，我今天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队伍归基地管理了。”
　　唐晟华皱下眉，“我记得许强一直主张单干，和谁也不掺和，许凯这样，难道是早有异心，杀兄求荣，可受制于人，日子能好过？”
　　“谁说不是。”
　　庄一鸣呲了一声，“这些个眼皮子浅的，为了点蝇头小利，不惜对自己人下手，还当是英雄呢，都他妈的疯了！…算了，提起就生气，怎么样，腰上有感觉吗？”
　　“我…”
　　砰砰砰， “庄一鸣，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震天的拍门声，把唐晟华吓了一跳。
　　庄一鸣猛然眉头一紧，又展开，懒洋洋起来，一脸无奈道，“这帮人，一天天就是不让人省心，我出去看看。”
　　“一鸣，好像是...”
　　“放心，没事，我一会就回来。”

　　小小的楼道里站满了人，有他的队员，还有曾经的队员。站在中间的，是他的哥嫂：庄一重，尤雨曦。
　　庄一鸣出来，一见他们，二话没说，关上门的刹那，一脚将尤雨曦踹了出去，身后的人跟着直撞在墙上，有两个叽里咕噜滚到楼下。
　　众人立时呼啦下到楼梯，纷纷露出惧意。
　　上来就动手，今天怕是要坏啊。

　　庄一重扶起妻子，怒道，“庄一鸣，你疯了，她是你大嫂！长嫂如母，你，简直畜生！”
　　“畜生？不敢当，比起你们我还差的远呢。”
　　“你...”
　　“老公，别为我这样。”
　　尤雨曦拦住自家男人，手捂着胸口艰难道，“一鸣，你也消消气，再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别被人看笑话。咳咳…”
　　“雨曦…”
　　“没事。”尤雨曦拍拍他的手，深呼口气，坚强直起身，“忘了我是异能者了，抗打着呢。”
　　这样大度包容的样子，直让庄一重心疼死了，庄一鸣却要吐了，“别在我这叨哔，有事说事，没事，滚！”

　　尤雨曦心中疑惑，小叔子今天怎么了，有一阵子没这样口不择言了，难道，那个瘫子病情加重了？
　　暗自嗤了一声，面上却没带出，很是正气道，“一鸣，你这样不好，好歹我们是你的哥嫂，我倒没什么，可你让你哥脸往哪放？”
　　“呵，他有脸吗？”
　　“你！好，那就闲话少叙吧，我们今天来，是帮着兄弟们问一声，能不能物资分配公平些。”
　　没待庄一鸣说话，又道，“我今天看他们喝的粥，都能照人了。这样的伙食，怎么保证出去还能平安回来？”
　　“我们都是当队长的，按理是应该拿大头，可也要照顾底下的兄弟。当然，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这样，不是拿别人的命添自己的坑吗。”
　　庄一重很是赞许的点点头，“你大嫂说得对，一鸣，你这样还不如把队伍解散，拽着这些人给你卖命，太说不过去了。”

　　庄一鸣冷冷看看楼梯的队员，“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曾队员们往后退去，在队员们互相看看，“庄队，我们加入你是为了活下去，可现在…”
　　“行了。”庄一鸣挥手打断他们，“既然这样，我宣布，飓风战队现在解散，粮食一人一斤，收拾好个人随身物品，走吧。”

　　谁也没想到庄一鸣会这么痛快答应，一时都愣住。反应过来，都不干了，“凭什么一人一斤，我们要平分所有物资！”
　　“对，平分！”
　　“哎大家冷静一下，别影响住户。”
　　尤雨曦大声劝阻，这些人立即找到倾诉者，“尤队，你评评理，哪有这样的，他一个人拿走一半粮，我们却一人一斤，纯粹不让人活了，我们不同意。”
　　“对，不同意！”
　　尤雨曦见状，看看庄一鸣，为难的皱起眉，片刻啪地一拍楼梯扶手，“都别吵了，你们加入我的队伍吧，虽然不能保证顿顿吃饱，但绝不会让你们喝照影粥。”
　　话音一落，人群里有人道，“不如两队合并吧，变成一个大队，人多力量大，庄队还是队长，我们愿意让他带队。”
　　“对啊！”众人纷纷露出赞同，“这样就不用解散了。”
　　“早该这样，一家人干嘛要分开。”
　　“就是。”

　　庄一鸣彻底明白今天唱的那一出了，逼宫，就犯！
　　呵呵一声冷笑，“诸位，我再说一次，我，庄一鸣，和他们不是一家，谁再牵扯，别怪我不客气。”
　　“一鸣，你怎么能这样，我为了…”
　　“你是为了我吗？尤雨曦，收起这副嘴脸吧，真叫人恶心。”
　　“庄一鸣！”
　　尤雨曦红了眼睛，“你就非要这样吗！我都说了，唐…”
　　“别提他！敢提一个字，我杀了你！”
　　“好，不提，就说现在。”
　　尤雨曦缓下声来，“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没办法了。你也知道，现在基地以大欺小的事常有发生。昨天，我带队出去，家里竟被截了胡，你哥没有异能，不着巡逻队来的快，他和园园就…”
　　哽咽着抹了下眼睛，又道，“你也不用这样横眉冷对，但凡我异能再厉害些，能护住你哥和园园，也不会来这。”
　　说着眼泪再次溢出，“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保护园园，他可是庄家的独苗，唯一的希望了。”

　　尤雨曦声音颤抖，悲泣抹泪，庄一重嗫嚅下嘴唇，扶住妻子，“都是我没用。”
　　“老公，别这么说，这都是命。”
　　夫妻俩依在一起，如苦命的鸳鸯，见者无不唏嘘，暗骂庄一鸣心狠，为了一个男人，弃家人不顾，真够畜生。

　　庄一鸣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是为了这作态，而是那句“独苗”！
　　他一把揪住两人，“又踏马说这个，就你们这样的爹妈，我宁愿庄家断子绝孙！”

　　庄一鸣真是恨极了这俩人。

　　当初他惦记父母，请假回来，看到老楼失危空无一人，赶紧电话联系，得知在大哥那，立即赶赴家中。
　　等看着人，却见母亲脑袋缠着绷带正在厨房忙碌，父亲胳膊打着石膏，笑呵呵任由孙子拿着塑料锤啪啪打在上面。
　　沙发上，尤雨曦翘着腿，看到他打声招呼，继续看电视。
　　而自己的大哥，开门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接着敲键盘。
　　庄一鸣立时后悔了，自己就不该回来！

　　末日突然降临，让他完全懵了，眼看着好好的人变成吃人的怪物，不说害怕是假的。
　　水电尽断，粮食告罄，一家人抱头痛哭，他不得不忍着心战出门，好几次差点回不来。
　　父母倒是嘱咐他注意安全，却半点没让大哥出去的意思。
　　而他这位大哥，也半句不曾问过他的安危，更别说迈出门口了。
　　经历十天血的洗礼，终于传来好消息，政府建立基地了。
　　尤雨曦第一时间表示，“马上去。”
　　他却不同意，这一家子没有任何战斗力，仅凭自己，根本护不了周全。
　　可大哥听媳妇的，父母又听大哥的，最后自己反成了恶人。

　　他一气之下同意了。可到了外面，从未与丧尸正面接触的一家吓得筛糠，尤雨曦和小侄子更是尖叫连连，引得大批丧尸蜂拥而来。
　　他气冲脑顶，猛地一巴掌抽过去，母子俩倒立时停止叫喊，大哥却回身给了他一拳，那满眼的愤怒，那一刻，他真觉自己傻哔透了！

　　好容易到达停车位，把父母扶进面包车，夫妻俩这回倒是迅速，蹭蹭上了车，却没等他上去，庄一重启动油门，他一个趔趄下来，眼见车子离去。
　　丧尸赫赫涌来，他只觉脑袋里嗡嗡直响，凭着本能，一边打一边往外跑，终于狼狈到了小区门口，却见面包车翻倒在路边，父母正挡在大哥儿媳前面，与丧尸相搏…
　　不过喘息间，父亲被咬破喉咙，母亲也倒在地上，见他过来，用尽最后力气攥住他的手，却是，“护着…他们…”

　　老唐的到来，让他压抑的心终于有了阳光。可不久，当大哥知道他们的事后，一向懦弱无能的他突然发飙，当众大骂他们不知廉耻，恶心变态，必须分开。
　　见自己不听，竟设下陷阱，让老唐差点身首异处！
　　那天，他真怒了，指着大哥的鼻子大骂，“老子不伺候了，带着你们一家滚！”
　　庄一重不敢出声了。
　　尤雨曦却满不在乎，“走也行，左右不过是一死，只是，园园可是你们家最后的独苗，你忍心让庄家绝后吗？”

　　到后来，基地暴乱，老唐因为救尤雨曦差点死去，他盛怒要杀她时，他的大哥说了同样的话，“园园是庄家的独苗，你忍心让他没了妈吗？”

　　忍心！忍心！
　　就踏马的因为这两字，他一忍再忍，以致连为老唐报仇都做不到！
　　而今天，故技重施，再次将队伍挑唆，除了更加的恨，还有对这些人的深深厌恶。

　　“庄一重，爸妈愿意护着你，我无话可说，但我庄一鸣不欠你的，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我面前，否则，我一定杀了你们！”
　　“还有你们，都给老子滚远远的，再说一个字，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现在，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