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星》陆荏

89、第 89 章

　　杜力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
　　当年的西华都市报倒闭后，总编范桥就定居在H市。
　　现在是一名旅游散文类的作家。
　　属于半退休阶段。
　　要找到他并不难。
　　在杜力的指引下，昂奇韫只身一人来到范桥目前居住的郊区别院。
　　那一层半的楼房远远看去就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书生气息。
　　绿篱笆，小菜地，土狗追家禽，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一名老妇人颤巍巍蹲在菜地里除草，听得狗儿嗯嗯发出奇怪的声音，便好奇抬头看去。
　　“小伙子，你找谁啊？”
　　“我是范桥老师的读者，专门来拜访他老人家的，请问范桥老师是住这里吗？”
　　“老头子的读者？他就那几本破书还有读者？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跟我来吧。”眼前的老妇人应该就是范桥的妻子，资料上表明范桥的子女全都移居国外。
　　一层半的小楼房，有一个阁楼，老太婆在楼梯下冲他指了指，继而喊了一声。
　　“老头儿，有你的读者。”
　　昂奇韫礼貌鞠躬，猫着身子走上阁楼。
　　映入眼帘的是古红色桃木，窄小的四面墙都是书柜，密密麻麻的如同小型图书馆。
　　面对着天窗位置放了一张长木红书桌，古老的绿色台灯，一名银发苍苍的老人缓缓转身，看着楼梯口出现的陌生人。
　　“范老师。”昂奇韫罕见的冲他鞠躬，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做了。
　　范桥显然没有料到这年轻人这么懂礼貌，冷漠的眼神开始有了温度。
　　指了指旁边唯一的椅子“坐吧。”
　　待他坐下后，范桥又转过身继续未完的创作，只是写到一半的时候，停下了，摘掉眼镜，”再度转过身看着他。
　　“我的读者？你看过我的哪一本书啊？”
　　“是您多年前的一本旧作。”
　　“呵呵，我都快有10年没有出书了，你说是我的旧作，不知是哪一本呢？”还有年轻人对散文游记感兴趣，范桥觉得后继有人了。
　　“其实我是读您的报刊长大的。”昂奇韫自怀里掏出一份卷成笔筒已泛黄的西华都市报，递到老人面前。
　　原本和蔼的面色在看到那份旧报纸后，气氛顿觉凝固，范桥阴暗的面孔里还掺夹着一丝恐惧，他没有接过旧报纸，而是平静的看着昂奇韫，刻意放轻语调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师当年拼命留下的线索，不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有人找上门来吗？”昂奇韫主动翻开报纸，将夺命镇的版面摊到他面前的书桌上。
　　范桥先是愕然，紧接着摇头失笑，有释然又有无奈。
　　“20年了，整整20年了，没想到这么一晃眼都20年了。”
　　昂奇韫看着他失控的样子，安静的站在一边，并没有出声。
　　“居然还有人记得西华都市报，你究竟是什么人？不讲清楚，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老师，我是谁并不重要，您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解开这个谜团的人。”
　　“解开谜团？呵！小伙子，你以为这只是一个谜团吗？这是被阎罗王封禁的修罗场，你以为解开了谜底就能天下太平了吗？不想送命的，就赶紧给我回去。”
　　“老师，如果你不想后人解开这个谜团，那这又是什么？”昂奇韫将那本破旧的回忆录摁在桌上，“您情愿自费刊印这本回忆录不就是想要它里面的信息散播出去吗？”他已经查清楚了，西华都市报倒闭的前三天正是这本回忆录发售的日子。
　　很显然，对方是冲着这个去的。
　　当时刊载的回忆录被立即叫停，已贩售出去的全数没收毁掉。
　　当时的总编范桥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唯一的样板书混在一堆旧书里送给了当时刚成立图书馆的贵族学院。
　　再见老朋友，范桥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残破的封面。
　　“明哲保身固然可以高枕无忧，但是这样背负着满身的罪恶苟且的存活，就真的开心吗？快乐吗？您拼死留下这本书，不就是想着有一天用它将一切罪恶惩治于法吗？”
　　“没想到20年了，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老朋友啊！你也在埋怨我窝囊对不对？”范桥对着那本回忆录老泪纵横。
　　“曾经我也以为能够打败他，但是民与官斗，本就是鸡蛋碰石头，我不甘心这件事就这样被那群人掩埋下来，于是用尽一切方法，将样板书送到了图书馆，十年前曾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年轻人来找我说是要解开这一切的秘密，但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了。孩子，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斗不过他的，放弃吧。”他这半截身子已埋进土里的人，早就不在乎生死了，只是不想再看到有无辜的孩子因为这个而送命，太不值得了。
　　“我可以放弃，但那些被迫害致死的孩子，谁又为他们想过？一条村子的性命就这样没了，有谁为他们喊过一声怨？你的退缩就是在容忍凶手继续逍遥法外，有罪就必须要受到惩罚，不管这个人是谁，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我不能让我兄弟的血白流。”
　　“你兄弟？你是说M镇还有人活着？”范桥眼前一亮，实在难以置信，那样的□□之下竟然还有孩子存活了下来。
　　“不瞒您说，这本回忆录里的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兄弟。找到这里来，我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想为难老师，只要你将这位主编是谁，我不会再来找你。”昂奇韫指了指那篇报道的记者。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范桥苦笑的摇摇头，“已经全都找不到了。”
　　昂奇韫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他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线索又断了。
　　原本想找的那名记者了解第一手资料的，如今看来只能从细枝末节的地方着手了。
　　“抱歉，打扰了。”昂奇韫微微转身，便想要告辞。
　　“小伙子。”范桥突然叫住他，“如果你不嫌弃，今晚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昂奇韫浓眉轻挑，似乎想通了一点，转而点点头，留下了。
　　这是他第一次留宿陌生人家中。
　　两老生活孤独惯了，突然来了访客，似乎很开心，当晚范桥亲自下厨，还让老伴儿给她打下手。
　　昂奇韫安静的坐在客厅里，看着里面那一对相伴了一生的老夫妻。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羡慕。
　　可下一秒，却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万一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安逸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