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蓝记》欧阳蓝海

8、明蓝初遇

　　王鹏看着面无表情的赵虎，麻杆的样子更是来者不善“二位这到底是怎么了，您看不是后天明昊才去报到吗？”

　　麻杆“那那么多话？人呢！”

　　底层官吏对老百姓除了上级视察摆出一副官民一家亲的姿态，除此之外从来都是没有好脸，而今天这位不熟悉的捕头如此客气让王鹏有些不适应。

　　赵虎“哎，麻杆，干嘛呢！王师傅我们就是想问问明昊在哪找他有点小事。”

　　郑双双再也控制不住了“你们到底想干嘛！明昊都已经发配冲军了，你们收了多少钱，赶尽杀绝吗！”

　　麻杆语气暴露了自己的心虚“你说什么，谁收钱了，什么么钱，你给我说清楚！”

　　黄有金听见争吵迎了出来“这不是赵大捕头和麻捕快吗，您看看这是怎么了？”

　　赵虎“黄老板，这么晚了，打扰了还是白天的事情，您看毕竟是您的伙计，有些情况我们还是想问清楚，也别冤枉了好人是不是。”

　　黄有金“那是那是，王鹏快带二位官爷去明昊房间。”

　　王鹏就像没听见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伙计没有反应，可是赵虎并没有发出底层官吏的脾气，相反麻杆确是瞪着眼睛，黄有金又去看着郑双双，

　　想了想还是别张口了，王鹏自己都叫不动何况是双双，算了佩娟不在还是自己去吧，

　　黄有金弓下了身子“二位，这边请。”

　　黄有金带着赵虎和麻杆一起走向了酒楼里明昊的住处。

　　郑双双正要追过去王鹏抓住了郑双双的胳膊“小双你干嘛？”

　　郑双双“官府的人什么意思？明明恶霸伤人，怎么成了我们伤害无辜百姓，谁看见明昊偷他们东西了，王晖是附近泼皮恶霸谁不知道，完全没走律法程序说充军就充军吗。”

　　王鹏“小双你小点声。”

　　郑双双越来越激动“官府这就是草菅人命，那个姓赵的收了多少钱，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就没有天理了吗？”

　　王鹏“小双！你在这喊会害了明昊的！你清醒一点！我们要相信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有希望我们就要相信！因为我们是老百姓没有办法。”

　　黄有金的心这一路七上八下，女人本就音色尖锐，而郑双双的音量很大完全不克制，黄有金能清晰的听清郑双双的每一个字，那这两个官府的人也…

　　房间内~

　　明昊躺在床上，感觉眼前不是白就是黑，可能美好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天真的以为，想醉的清醒，却变成无辜的犯罪…我现实的世界只有灰。

　　这时候门开了，黄有金带着两个官府的人走了进来…

　　黄有金“明昊，赵捕头一会问什么，就老老实实说什么，千万别说错（重音）了！”

　　赵虎“黄掌柜辛苦了，现在我想和您的伙计单独聊聊天，还望行个方便。”

　　黄有金“没没没，岂敢岂敢，我这就让厨子准备酒菜，二位一路风尘仆仆，为了我们商户和一方平安辛苦了。”

　　麻杆一听有好吃的招待便喜形于色，可赵虎依然让人摸不清楚“掌柜的，谬赞了，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的我们拿朝廷俸禄，理当如此。”

　　黄有金“赵捕头太过谦了，你们先聊着，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赏光。”

　　赵虎“那就有劳了。”

　　黄有金一脸笑容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而房间只剩下了赵虎，麻杆和明昊，

　　赵虎走过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而麻杆站在了一边，

　　明昊很想解释，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叫赵虎是新调来这边的捕头。”赵虎自我介绍说，语气颇为客气，但却反而给了明昊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人三十多岁，身穿着衙门的衣服，嘴上留着两撇胡子，脸上线条硬朗，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军人，说话时面带微笑，让人感到平易近人。

　　明昊清楚，这样的时间捕头来看一个即将发配的人，很不寻常。明昊谨慎地赵虎华点点头，起身在狭窄的床铺上给他让出坐的地方

　　“你的房间怎么这么冷，每天就住在这里吗？”赵虎不满的说给了门外偷听的黄有金，又转向明昊“嗯，年轻，你比我想的还年轻。”

　　说完坐在床上，离明昊很近，

　　赵虎“麻杆拿来吧。”

　　麻杆拿出了几张不知道写着什么的东西恭恭敬敬递给了赵虎，

　　嘴里还像老大妈似的嘟囔着，“你糊涂啊，年轻人都这样，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傻事爱冲动，你呀你呀……”赵虎一边说一边拿着麻杆递过来的东西，把那一页密密麻麻的纸放在明昊胸前，抬头看着明昊，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不过，年轻人嘛，谁没犯过错误？我就犯过，那时我为了所谓的义气硬要帮当时自认为的兄弟强出头，要面子，最后自己把人打坏了惹了官司所谓的朋友通通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花了不少钱……想想幼稚啊，可谁没幼稚过呢？还是那句话，不要想太多，有问题就要解决问题，男人嘛，你才多大。”

　　赵虎的一席话拉近了明昊与她的距离，但明昊在人性中学会了谨慎，他不敢贸然接受这份奢侈的善意。

　　赵虎把麻杆递给自己的纸递到明昊前的床面上，一个笑容后递给他一枝笔，“来，先签了字，咱们再好好谈谈，解开你的思想疙瘩，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不能憋着，跟我们过来人聊聊。”赵虎的语气，仿佛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明昊默默地看着赵虎，一动不动，也没有去接笔。

　　赵虎和蔼的笑了笑，“你是可以相信我的，我以人格保证，这文件内容与你的案子无关，签字吧。”

　　站在一边的麻杆有些不悦“姓明的，赵捕头是想帮你的，为你的事可没少操心。”赵虎挥手制止他说下去。

　　“能理解的，这孩子，唉，给吓坏了。现在一些人，当然也包括我们的人，方法简单，作风粗暴，像什么样子！好吧，昊儿，看看内容，不急的我等你。”

　　大堂~

　　郑双双蹲在角落，王鹏虽然表情很镇定，可是内心的焦虑完全不亚于郑双双，

　　郑双双“鹏哥…你说…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王鹏“没事的~你看也没有什么争吵，我看这个捕头，不是那种不讲道的人，放心吧…”

　　郑双双的不安并没有随着王鹏的话而有丝毫消减“可是…我还是好怕…如果明昊…”说着说着郑双双便无法自控的哭了起来，

　　王鹏一边强打精神继续安慰着郑双双，一边等待着结果，虽然不知道里面再说什么，不过如此安静反而给了王鹏一种不好的预感。

　　房间内~

　　明昊拿起赵虎递过来的东西，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看着。赵虎的确没有骗他，这东西确实与他的案子无关，

　　是关于黄有金的。其中记载了黄有金与一些人交往情况和谈话内容，文件的提供者是店里的常客，一位看似和黄有金来往最多的老乡加酒友-陈智廉。

　　虽然看不懂具体是什么，但是大意应该是说黄有金是明朝潜伏京城的卧底，这个酒楼只是伪装，潜伏在京城伺机暗杀朝廷的重要人物，时间，地点，经过，对话，供词全都条理清晰，逻辑明确，仿佛就是发生在眼前，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黄有金，如果这是真的黄有金确实必死无疑，而且文字的诱导性让你无法不相信这一切，

　　不过满清入关以后大兴文字狱，十年余中冤假错案不计其数！这会不会也是…

　　文字中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具有致命的政治杀伤力。自己一旦签了字除了最终的打击目标外，还会有无数人的命运要因这份材料坠入悲惨的深渊。材料的末尾是陈智廉大大的签名，而明昊是要作为附加证人签名的，他注意到，那个位置已经有七个人签了名，并且多是黄有金言谈中的朋友、兄弟！

　　虽然我成这样都是黄有金…可是我也不能…

　　“我不知道掌柜的和这些人说的这些话。”明昊把材料放回原位，低声说。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其中许多的谈话都是在店里进行的，那么多食客都亲耳听见，有好几次都是你上的菜呢。”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但这些谈话内容是真实的，你要相信衙门的调查。”

　　“我没说不是真的，可我真的不知道，所以不能签。”

　　“姓明的！赵捕头是在帮你！”麻杆前一步说，但又被赵虎制止。

　　赵虎朝文洁坐得更近些“昊儿，我跟你交个底吧。你这个案子，弹性很大的，往低的说就是市集中的民间冲突，没什么大事，不一定非要充军发配，现在这改朝换代的年头也不太平的，去的人也没多少能回来，其实我们帮你调解，你去登门陪个不是，你就可以继续在这生活了，就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王晖他们也答应了给你一笔医药费！”

　　赵虎和麻杆对视了一眼，显然明昊也陷入了思考和权衡。

　　赵虎立刻加紧攻破明昊的防线，从身上拿出十两银子放在了明昊手上“听哥的还是好好和在乎你的女孩过日子吧，只要你愿意。”

　　善于观察的赵虎这句话触动了明昊的神经，郑双双确实是可以左右明昊最重要的砝码，明昊的大脑也陷入了一片空白，到底该怎么办，是他先不仁的，而且那么多人都已经证明了…即使我不签字也是一回事，

　　赵虎看着明昊表情的变化心中窃喜，说完软的就该来硬的了，软硬兼施不信你不就范！

　　赵虎提高了音调“往高说嘛，你心里也清楚，如果去了边疆回来的机会有多少，还能不能在见到和你青梅竹马的姑娘，进来的时候她就对我大吵大闹，我看得出，她真的很在乎你，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能她也…对于充军，现在这个档口我朝海疆，西南都不稳，处处缺人，去一定是去最动荡的地方！而所有的大头兵根本不会有什么前途和晋升，军队是靠关系，靠人脉，你父亲是谁，你是谁的门生，你们只不过是边疆的炮灰，哪里不是干的好就可以的，千万别有可以出人头地的幻觉，我就是军队出来的，你的上级除了把最苦的最累的都安排给你外，甚至会想让没根没底的兵最好牺牲的越多越好。”

　　明昊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赵虎“你不会真的以为好好干就可以吧，太天真了，你们死了！但是不会给朝廷上报你们死了，朝廷还会拨下来你们的军饷，为什么江北四镇也好，左良玉，李自成号称多么庞大的军队，朝廷八旗一到全都一触即溃，因为没有一支军队是满员的，你懂吗，真的好好想想吧，当然，这话只能咱们私下说说。”

　　麻杆语气也平和了下来“赵捕头是真的为你好，你自己看到了，已经有七个证人签字了，你签不签又有多大意义，你别一时糊涂啊。”

　　赵虎“是啊，昊儿，看着你这么年轻的孩子就这么毁了，都是爹生娘养的我心疼啊！我真的想救你，你千万要配合。看看我，我难道会害你吗？”

　　明昊没有看赵虎，不过这语气真的极为真诚也打动了明昊，而且这个钱真的可以让自己和双双离开京城回老家，已经那么多人签字了，是他先不管我的…

　　…可是自己笔下是人命…我还是…

　　“赵捕头，我不知道上面写的事，我不会签的。”赵虎沉默了，赵虎盯着明昊看了好一会儿，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然后她慢慢地将公文递给麻杆，站起身，脸上慈祥的表情仍然没有褪去，只是凝固了，仿佛戴着一张石膏面具。就这样一步一步慈祥地走到墙角，

　　那里放着半盆水，赵虎端起盆，把里面的水泼在被褥上，动作中有一种有条不紊的沉稳，然后扔下盆转身走出门，扔下了一句“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回到京城了！”

　　他冷冷地看了明昊嘴边挂起了浅浅的笑，笑的极为恐怖，明昊没想到，天使居然变成了魔鬼“咣”一声关上门。

　　明昊在发抖，好冷…

　　（致敬刘慈欣老师《三体之地球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