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傲骨难降》在下三吉

3、三

　　话是这么说，但真当我和叶雁站在倚红楼前时，却犯了愁。

　　“方才走的匆忙，没要幅王老爷的画像……”我望向身旁的叶雁，才想到这么一个严峻的问题。
　　见他同样锁眉，我就知道两人犯了同样的错误。

　　“只记得此人叫王福全。”
　　半晌后师弟才开口，但是又一个问题来了——但凡是个要皮脸的人，都不会在青天白日下明目张胆地来这种地方喝花酒，因此我们这趟不宜白日出行。

　　我与叶雁走在街道上，想寻个客栈解决下温饱，在这种每个月都有的特殊日子里，我可不想亏待了自己。
　　这么想着，瞥到了前面不远的鸿运客栈，当下腹中传来一阵钻痛，我捂住小腹吸了口凉气，想起了今早吃的那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凉性食物也吃不得，这身体麻烦的让人头疼、腹疼，哪里都疼。

　　一步步缓慢移过去，只装作是看四周风景般刻意忽略叶雁的无声催促，他早已大步流星的迈过街道，站在对面的客栈等我。

　　就快到了，这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像是走了五百年那么漫长。我低头掏出钱袋，准备把钱给叶雁，“师弟，你先去叫桌菜……”

　　忽然远处爆发出一声喊叫，由远及近后我才听清是什么。
　　“抓贼啊——”
　　那声啊字还没完全传入耳中，我就被一股冲击撞的天翻地覆，一时间瘫坐在地上头晕目眩，回过神来发现两手空空如也，于是怒上心头，作势要站起来抓住那可恶的小贼，只不过……身不由己，我恨得想把这不争气的肚子剖离身体。
　　“师弟，钱……”
　　无奈仰头望去，正好对上叶雁复杂神情的脸。我知道，我明白，这样一个废物师兄真是丢他的脸了，他这样的反应分明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有任何牵扯！

　　我叹了口气从地上起来，准备准备觍着脸皮再去王府一趟预支定金。

　　“喔啊……”
　　周围一片惊叹，众人仰着头向天看去，我也追寻着望过去，只见先前还站在面前的师弟已不见踪影，此时此刻原来是上了房顶，踩着挨家挨户的檐角一路远去捉贼。
　　啧啧，那潇洒飘逸的背影不知又要令多少无知少女魂牵梦萦了。

　　坐在客栈内，也没好意思多要，就喝了两碗热水，腹痛这才有所缓解。约莫过去一盏茶的功夫，我的桌前被人放上了先前丢失的钱袋，循着手向上，果不其然是叶雁。

　　“师兄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了？”
　　也是，照以往来说，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到被人撞到在地的这般情景，但今日情况不同，我就算打碎了牙也只能咽回肚里，这天下知晓我原本模样的，除了自己和师父以外，不会有第三人了。
　　“不可以吗？谁说男儿必自强了，偶尔柔弱一下又何妨？”我撇着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从他向来冷峻的眼里看到了调侃的意味。
　　“这倒像你的一贯作风。”

　　我十分豪迈地仰头灌下剩下半碗热水，想要在师弟面前重振一下我这个做师兄的雄风，于是大声喊道：“小二！把你们这儿的招牌好菜统统拿上来！”

　　等到放了半桌大鱼大肉后，我开始有点肉痛了，偷偷拽住小二哥的衣服，很不好意思的挤挤眼说：“咳咳……我看这么多好菜也吃不下，不如下次再招待？”
　　店小二的脸色变了变，像是从未遇到这样的客人，他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见小二如此为难，我就干脆替他做了决定，先结了这一桌菜的钱，之后的菜既没有上桌，也没有结账，所以也就不算数了。

　　幸好没继续上菜，不然照这里的价格，我身上的钱迟早都砸在饭菜上。为了之后的计划，我在附近看了几家旅店，选了一家最实惠、最童叟无欺的，进门后朝着坐在台里的掌柜问道：“给我两间人号房，一晚多少钱？”
　　掌柜头也没抬，“只剩一间天字号，两间地字号。”

　　我抬头粗略看了眼挂在墙上的价目牌，天字号是最好的房，地字号其次，如果要两间地字号，远没有一间天字号划算。
　　在心中平衡了许久，旁边冷不丁冒出了个声音，“一间天字号，还有闲钱剩下。”见我沉默不答，叶雁便微微俯身，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沉声道：“师兄认为呢？”

　　低了许多的嗓音让我的耳朵直发痒，我忍住想要捂住的冲动，犹豫的念头一下子被打断，只好点头住下。

　　进入了我生平见过最奢华的房间，虽然只是间客房，但这次出手也是从未有过的阔绰。
　　天字号房内一切配备齐全，不仅有大床桌椅，还有沐浴用的桶，就隔在屏风后面。当然其中的摆设也有很多，我好奇的摸来摸去，等到新鲜感过去后才发现叶雁靠坐在墙边睡着了。

　　是真的睡着了吗？
　　我走过去试着喊两声，“……师弟？小雁？雁雁？”
　　他依旧怀抱着剑，双目紧闭。很好，这样肉麻的称呼都没有刺激到他，看来是真的睡了。

　　我在房内走了一圈，目光落在沐浴桶上，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当即就拉了在浴桶上方的签条。
　　这签条上写着热水，而连接签条上方的绳子一直通至房梁顶，或许是上层还有接应的人。
　　过了一会，房门被轻轻叩响，等我出去时外面已不见人影，有一桶热水留在地上。

　　一时间，忐忑激动、害怕紧张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我以最快的速度脱了上身的衣服准备擦洗身体，下身不便浸水只能放弃，等到拆完那层裹布条时，我放松下来，喟然长叹。

　　整个擦洗速度快到我有点恍然若失，看着胸前的鼓圆，十分不想刚重见天日，就要胸陷囹圄，发呆似的盯了半刻，也盯不平。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才警觉地捂住自己，“谁啊？！是叶雁吗？”

　　“你在里面做什么？沐浴？”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心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慌张，这时候脑中一片混乱，口不择言起来。
　　“对……对啊，你先别过来！我胸前有痣，屁股生疮，脚底冒脓，背上长瘤……总之你看了肯定恶心的饭吃不下，觉睡不香！”
　　如此激烈反应，不知他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半天也没有应一声。我迅速把衣服穿上，匆匆检查一遍无任何不妥后才走出屏风。
　　叶雁背对我坐在椅子上，我摸了摸脸感觉余热未散，好像做了亏心事般不敢看他。

　　“你受伤了？”
　　屁股刚坐上椅子，还没捂热就听对面这么问，我忙低头给自己倒水喝，透过蒸腾的热气偷觑到他的脸，想也知道此时他定是又凝眸而视。

　　“啊？有吗？好像有吧……别在意，不碍事。”我装傻充愣般眼睛向上翻去，作出努力回忆的样子，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声音再刻意压低几分。不知不觉间糊弄过去，想来或许是刚才挂在屏风上的裹布条被看见了。

　　谈话就停在这里，一间大客房内只有冲茶倒水的声音，所以我才最郁闷和这小师弟沉默独处，若是换了有趣的大师兄，才不会让我这么煎熬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