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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宁母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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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娴抬头看到两旁的石狮子,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看了看乖巧的景一,“好!”
“我已经让丫鬟去打扫了,你们还住东园。”
“嗯。景一怕是受了惊吓,我先带她过去。无夜,今日二婶多亏你。”“应该的,一家人。”
景无夜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也转身回房去,“刚刚夏语过来干嘛?”“是夫人遣她过来的。”“你告诉她,我好着。另外让她转告母亲,我把二婶她们带回来了。”“是,少爷。”
景一三人回房,被自家娘亲和柳姨拥着哭了老一会。足足劝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娘亲,你们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一一好冷呢。”两人忙起身,要去准备热水。自是有丫鬟备好。三人轮流洗了个热水澡。夜里,宁娴抱着景一,生怕她再丢失不见,直到快天明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景一才悠悠转醒。纳闷着娘亲她们今天怎么没有喊她,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家。
正盯着精巧的帷幔,推门声响起。“一一,可以起床了,不能饿着肚子。”景一看到自家娘亲走近,“娘,我们日后都要在这里住了吗?”“怎么了,一一不喜欢?”“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娘亲,我饿了。”“小馋猫,起来穿衣服喽。”
饭桌上只有她们三人,“娘亲,我昨天看到好些丫鬟呢?”“娘亲不喜欢,遣回去了。有娘亲和你柳姨不够吗?”“够够,又是我们三个了真好,反正那些人我也不认识。”“乖,吃饭。”
就这么着,回到景府的三人,在东园住了下来。
景无夜很忙,偶尔过来和她们吃个饭,除了来送日用品的小厮,偌大的东园看不到第四个人。
已经到了夏天,窗外的蝉鸣不停歇。东园也有个小池子,荷花一朵朵的开着。
宁娴一直等待着苏意的传唤,却迟迟没有动静,心里纳闷着她真的转性了,不过不来找她麻烦,她也不会发疯去找她。
躺在竹子做的椅子上,昏昏欲睡中,梦里回到七年前……
那年天降大水,景家两兄弟奉旨去涡阳赈灾。那里地势凶险,还没进城就在山道上突发意外,赈灾物资被滑落的石头砸中。幸而两人武功高强,并无损伤。只是滑坡严重,道路被堵。正安排人疏散着,听见一个女子的呼声远远传来。
两人快速走过去,是一个妙龄女子。只见浑身泥污,胳膊上隐有血迹,在挖着什么。
女子看见来人,仿佛看见了救星。“两位壮士行行好,我爹被埋在了下面,请壮士救命。”女子面目光洁,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甚是可怜。
景家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二话不说喊人一起过来帮忙。然而天不遂人愿,等到挖出宁老爹的时候,他已经气绝身亡。
女子见到,一口气没缓过来,骤然昏倒在地。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干净的帷帐。想到死去的老爹,她匆匆跑出门,恰巧在院子里遇到赈灾回来的景二少爷景澜。
“姑娘,你身体虚弱,还是再修养一天为好。”“我爹呢?”
景澜看到女子珠泪落下,竟一时涌过浓浓不忍。“我们葬在了城外的林里。你若是想要拜祭,我带你去。”
“如此便谢过公子了。”
两人走出城,找到了宁老爹的墓。女子请求景澜用剑刻了一个墓碑,哭了一会儿,便起身返城。
一路无言,进了城门后,景澜打破沉静。“姑娘,形势紧急,我们未征求你的意见便私自寻地,还望见谅。”
女子还未从哀痛中清醒过来,“无妨,公子能为我爹找个去处不被大雨冲走,小女子已感激不尽。葬父之情,无以为报,若是公子有需要,尽可使唤。”
“这本是应该事,万不值求回报。”
女子抬头,感觉对方确实坦然之态。“公子,你们好人有会好报的,小女子就此别过。”说着下马走进一个小巷子。
景澜还想追上去,听到景府有人喊他,遂罢。这丫头好似有点怕他,景澜想。
然而第二日又遇到了那女子,正在在官府的义工棚里施粥。
景澜远远地看着,觉得她和京城很多做作的女子不同。直率,即使遭遇丧亲之痛,仍愿意帮助别人。这心湖,忽然就这么荡了荡。
同样看到女子的还有景石。赞许的看了看,“景澜,那就是那天我们救得女子吧?”“是的,大哥。对了,北城的泥沙还需要清理,大哥先去,我在这附近看看有没有乱民。”
“好,那我先去了。”
景澜看着女子的忙碌身影,走上前去。
“景大人来了!”领粥的众人纷纷问好。
女子也抬头看到了他,“你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大臣?”“恩,主要办事的是我大哥,我就会帮点小忙。”女子忙着,没有搭理他。
景澜看着女子的侧脸,忽然想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宁娴。”
“宁娴?这名字好,”景澜心里琢磨着。抬头看了看拥挤的众人,吩咐一个景卫看着摊子,才去北城。
这次赈灾用时三个月,终于将难民安顿好。
期间景澜和宁娴的感情在灾难中突发猛进,小地方的女子没有那么多的矫情,宁娴娘亲早逝,从小跟着爹生活,是以没有很多男女防备,就在昨日,自己同意了景澜迎娶的念头。
“阿娴,那天你为什么下马就跑了?”
“我担心你是坏人。阿爹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噗嗤,那现在阿娴不觉得我是坏人了?”
“你猜?”“哈哈哈!”
“阿澜,你爹娘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你这么善良。哈哈,我的阿娴最好了,你放心,我爹娘不是迂腐之人。而且你什么时候这么顾忌了?”
“人家都说丑媳妇见公婆——”宁娴撇见对方的目光,羞恼的闭上了嘴。
马车上传出响亮的笑声。
景石在不远处听到,皱皱眉,只是除了责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宁娴和景澜的婚事果然没收到阻拦,按照景澜的话说“爹娘是在战场上半辈子的人,什么看不透?”
宁娴望着镜中披着嫁衣的自己,觉得一生的快乐都在于此了。
婚后幸福地过了半年,俩人如胶似漆,常常叫旁人笑话了去。
只是世事难料,一日,景父在后院操练时,突发旧疾。等到众人接住他倒下的身躯,竟已没了呼吸。景母知晓,一口气没上来,也相继去世。
偌大的景府,挂满了白绫,一时间空落落的。宁娴欢喜的幸福戛然而止。再之后,景澜也犯了病,景府慢慢便流传着一句话“说二夫人是妖魔转世,会克死身边人。”没多久,景无夜被苏意送上山学艺,景澜也渐渐支撑不住,而宁娴却在此时查出有三个月身孕。
宁娴永远记得她生产那天,耳边回荡的是柳叶的鼓劲,那时阿澜已经去了。她原想给他留下血脉也随他而去,可看到早产的那么小小的一团,逼自己活了下来。然而苏意却在景大少爷出府的时候趁机将她们赶了出去。
再之后,便是这五年的酸甜苦辣。
“夫人,起风了,回屋里睡吧。”宁娴转醒,是柳叶温暖的眉眼,“柳叶,这些年,你后悔过吗?”“夫人?”柳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上前扶起宁娴,“夫人,柳叶的命是你和二少爷救得,只要能跟着你们,柳叶不后悔。”
宁娴看着面前未满三十的女人,两鬓竟已生了白发,握紧了柳叶的手,向屋里走去。
“娘亲娘亲,一一今天出去看到管家的孩子在学字,一一也想学。”
景府的管家是跟着景石上过战场的,副将头衔,请的夫子也是京城上等。柳叶见景一如今和一般小孩无二,也不想让她大字不识,是以略作思考便答应了。亲自去询问了景无夜之后,景一的求学之路就这么被定了下来。